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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带我走-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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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啥从打嫁到喜树家,农村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粮食打再多,卖完了刨去成本,就管了自个儿家的几张嘴。打下粮食挣不下钱,花钱还得指着用粮食去换。那时芝麻生下赵刚,又奶孩子又下地干活,不吃饭咋顶得住。芝麻能吃,婆婆就不愿意了。芝麻端起碗出溜出溜喝粥,婆婆在一边叨叨说:磨不大,瞎咋呼呢。芝麻撇了碗不干了。不干了还能咋样?又过了几年,芝麻下了狠心走人,芝麻走了以后,家里的粮食松快不少,油盐酱醋都指着芝麻的口粮去换。
芝麻给甜甜洗完了让甜甜睡下,李阿姨从电视上抬起头问:你给喜树的电话打了没有?芝麻说打不通,不打了,他睡得早,我明儿再打吧。李阿姨说那你来看会儿电视吧,歇歇。芝麻说歇啥哩,又没下地干活,累不着。说着就打了个哈欠,却在电视机前站着不走。刘伯伯拿着遥控器在调台,说要看晚间新闻。屏幕上忽然就跳出来个天气预报,芝麻一下儿就精神多了。
芝麻这才明白,自己原来一直是在等着重播天气预报呢。芝麻也奇怪,李阿姨交待的那些家务事儿,一天总是记了这个忘了那个,可咋就忘不了这天气预报哩。芝麻在城里这些年,别的毛病没有,就落下个看天气预报的习性。说实在话,北京的天气有啥可惦记的呢,刮风下雨都在屋里呆着,下雪天有暖气,就是下雹子也砸不着她,芝麻看天气预报,不是瞎耽误功夫么?其实刘家的人都知道,芝麻压根儿不看北京的天气,芝麻看的是河南的天气。半个桌面儿大小的一台电视机,透亮透亮的,一个中国大的地方全在上头了。那个气象先生和气着哩,气象小姐俊着呢,他们啥都知道,告诉你云打哪儿过来,风走到哪儿了,哪地方下雨哪地方刮沙尘暴,最高温度最低温度,一样儿不缺。那河南省就在中国的正中靠下一丁点儿,好比是人的肚脐眼那个地方吧,一找就找着了。虽说人家只播郑州的气温,可郑州就离驻马店三个小时火车远,郑州一刮风就刮到驻马店了。芝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机,她看见半个中国都哗哗掉着雨点儿,雨点儿把河南的天空都盖住了,一丝儿缝缝都不露。从大前天开始,厚厚的云就像是长在河南了,三天没挪动过。芝麻心里有点着急,这些日子正是小麦扬花的时候,这雨要是下个不停,小麦的花粉都让雨水给冲走了,麦粒灌不上浆,小麦就得减产。芝麻愣了一会儿,一直看到河南河北山东山西一个都不见了,才回过神来。



7.城里人和农村人



看过天气预报,这一天算是真正过完了。看过天气预报,芝麻的心放下了又更放不下。
北京咋就不下雨呢?这雨都下到河南去了?老家的地怕旱又怕涝,要是再下上几天,今年的馒头就吃不上了。芝麻一边脱袜子一边还在想着。汝河会不会发大水呢?汝河要是发了水,一村儿的庄稼全都毁了。芝麻钻进被窝,觉着自己的心也忽地沉了下去。她住的屋子临街,关了灯就听见从街上远远传来汽车的声音,轰隆轰隆响,就像汝河山洪暴发时候发出的那个响声。每天晚上到了这个点儿,外地来的卡车都上了三环,马路上的汽车轮子声一夜都歇不下。芝麻来北京五年了,就是听不得这个声音,一躺下芝麻的心就一阵一阵地发颤,那呜呜的怪叫声,像是冲着芝麻的耳朵在吼,野兽一样扑过来,只差一点儿就把芝麻卷走了……
汝河水库崩了的那年,芝麻才6岁。村里连着下了七天的雨,把墙根都泡软了。那天夜里10点多钟,爹猛地把芝麻从梦中晃醒了,芝麻听见屋外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像是天上的雷落在地上了。爹娘颤声喊着来水了,拉起芝麻姐弟四个就跑,天黑得锅底儿一样,冰凉的水没过了芝麻的脚脖子,四处都是水,爹说咱上书记家吧,他家的瓦房能抗住水。走着走着就觉得水没了膝盖。书记家四间瓦房,里头满满的人,人把门都堵住了。书记说赶紧上房顶吧,晚了房顶都上不去啦。男人们手忙脚乱地在桌上架凳子,够着屋顶了,用棍子捅碎了瓦片,又一张张把瓦片揭开,掏出一个大洞,把女人和孩子一个一个托上去。等着芝麻被娘拽上房顶,就见身后的桌子都在水上漂起来了。爹——芝麻拼命喊,爹没答应。爹背着弟弟,拽爹的草绳断了,爹和弟弟都不见了。芝麻哭着上了房顶,被娘按着叉开两腿,让她骑在屋脊梁上。娘说别动啊,掉水里你就见不着娘了。芝麻紧紧搂着妹妹的身子,一动不敢动,腿都麻得不是自己的腿了,尿顺着裤腿流下去,尿和雨水分不清了。那一夜芝麻又冷又饿,眼睁睁看着白晃晃的大水,一寸一寸涨上来,天快亮的时候,芝麻的脚都挨着水了。她对娘说我怕,娘说不怕,这瓦房塌不了;她对娘说饿,娘就脱了一只鞋,兜了房檐下的水给芝麻喝。天亮了,雨停了,芝麻看见眼前的村子没了,村子变成了一大片水,连草房的尖尖都不见。水上漂来一根大木头,大人把木头拦下了,抱在怀里。大水一直到中午才慢慢退下去,木头架在墙根下,人都顺着木头往下滑,芝麻被木头茬子剐一下,剐去一块肉,那伤疤到现在还像一条蜈蚣,趴在芝麻的胳膊上。水退了,娘领着她和妹妹往家走,找不着家,那一间草房被冲得没影儿了,只见爹蹲在门口的泥墩子上抹泪儿。娘见了爹,娘也哭。爹把弟弟交到娘怀里,说昨夜那草绳断了,他背着娃被水冲跑了,撞着一棵树,是棵臭椿,他顺着树干往上爬,水往上涨一点,他往上爬一个树叉子。水猛地打过来,娃一下子掉水里找不见了。他哭着喊着,喊不着一个人。过了好一会儿,天上打个闪电,他见水里有个东西一沉一沉的,用手一抓,抓住个衣角,捞起来一看,正是自家的娃。他把娃翻过身,搭在肩上控水,娃把肚子里的水都吐了,控着控着娃就活过来了。娘说娃要死了,我也不活了。第二天天晴了,村里到处都是淹死的人,七横八竖地躺得哪都是,芝麻不敢看,走路用手掌捂住眼,手指间露个缝找路,缝缝里还是死人。草房里剩下几袋玉米面没冲走,太阳一出都捂了,发了霉长了毛,吃不成了。有飞机飞来,扔下大米白面和盐,村里的人都抢。柴禾湿了,点不着火,就拌着盐生吃。芝麻家听信儿晚了,抢不上粮,也没人把粮食匀给他们,爹娘就带着他们几个,走路去了几十里外的姑姑家,住了半个月,一直等到公社的救济粮分下来。虽说芝麻的记性不好,可那么多年过去,那一夜轰隆轰隆的水声,还在芝麻耳边响着,就跟这马路上汽车的声音一模一样。芝麻不喜欢拖拉机,一听见拖拉机响,她就想起那一夜大水,看见自己分开腿骑在屋脊上,身子僵得像块木头,一动也不敢动……
芝麻睡不着了。翻个身,用被子捂住耳朵,那拖拉机的声音倒把床震得颤悠起来。喜树你等着,等我麦收回家再跟你算账!芝麻冲着窗外的拖拉机喊道。你当真以为我在城里享福那?嘁,这么多年,多少苦处都没敢告诉你,怕说了你再不让我出来。你说城里有高楼,城里有柏油马路,你说得没错。城里人家的地板,天天擦,擦得比咱家的面板都光溜;城里人家的坐便器,刷得比咱家的饭盆亮堂;可那不是咱自己家。实话跟你说,出来打工的人,一个个就跟要饭的差不多。芝麻刚到北京那会儿,天天就站在马路边上,等着找活儿干,两毛钱买个凉馒头,上人家小饭馆要一口自来水喝,一站站一天。要是来个男的,看样儿说话儿有一点不规矩,芝麻就是饿了三天了,也不敢跟他走,怕是个人贩子,把芝麻卖到山沟沟里去给瘸子当老婆。芝麻去的第一户人家,大热天也不让保姆洗澡,洗衣裳也不让,怕费水费电,得等着全家的衣服洗完的水洗,好像芝麻有传染病似的;第二家人,家里所有的柜门都上着锁,吃点好东西都背着芝麻,水果一筐一筐的,宁可放坏了,也不让芝麻动一动;第三家那老太太更有病,你要是跟老头儿说一句话,她就跟儿女告状,说老头有啥——“外语”了,还说芝麻勾搭老头,芝麻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后来有老乡让她到家政服务介绍所去,才算遇着讲理的人家。在城里干活,一大早人家没起你得先起,分分钟忙个不歇脚,连个擦汗的功夫都没有。哪像在老家,做完了饭喂完了鸡鸭,想上谁家串门儿,抬腿就走了。想跟谁聊天儿,端起热腾腾的面条碗就走了;村里的大柳树下,一天从早到晚,啥时候都有闲人,等着你去臭聊。老家除了麦收秋收赶时辰,平日里,想几点睡就几点睡,家里那点事儿,想啥时候干就啥时候干,兜儿里没钱是没钱,可日子过得自在着哩。喜树你是不知道,住人家看人脸色是啥滋味儿。就你这脾气,干不了三天就得往回跑。李阿姨这楼里头,差不多家家都有保姆,芝麻在这里,出来进去时间长了,啥事儿不在心里装着哩。一门20层那个小保姆,那天抓着我的手哭说想家。她说那家人真是把人不当人呢,全家围着桌子吃西瓜,没一个人叫她吃。她刷完了碗,想去收拾桌子,老太太呵斥她说:刷完碗就没事儿了?打苍蝇去!
这城里人和农村人,不都一样是人么?咋就有个高低贵贱呢?喜树你说。



8.质量就是好麦子



话说回来,要不是芝麻狠下心上城里打工,咱家欠下的账能还上么?新房能盖上么?不说这些了,这些年再难也熬过来了。只要城里能挣着钱,芝麻啥苦都能受。你还记得赵刚的那个小学老师吗,那个戴老师,是个女的,我听凤说,她不教学了,上头总拖欠教师工资,她家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也上北京来打工。有一回病了,发烧好几十度,也舍不得花钱看病,最后活活的烧糊涂了,送到医院人就不行了。她男人从老家赶来,给她换衣裳,才发现她兜里揣着3000块钱。她攒下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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