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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刚才芸儿已经退下，只不过在门口遇到了返回的文烨。
文烨坐在床沿边，浅笑道：“苏婕妤不给朕腾个位置出来吗？”
苏姿晗愣了一愣，抱着一床被子往床的里侧挪了挪，留下另一床被褥给文烨，真不知他接下来会不会又做出什么意外的举动。
文烨似乎对她乖顺紧张的表现很满意，褪下衣服，掀开苏姿晗留个他的被子规矩地躺在了一侧。
芸儿识趣地熄灯退下，因为文烨躺在身边，苏姿晗更加睡不着，文烨总让她猜不透。
“方才，朕太冲动了。”文烨开口打破夜间的沉默。
他一向不是冲动之人，也不知为什么，竟然会多次在她面前失态，他必须好好控制自己，不能让他的计划被她改变破坏。
他是在跟她道歉吗？苏姿晗有些惊讶，不知该说什么。
“为了表示朕的歉意，朕要告诉你一件事。”文烨见她不说话，哄道。
本来苏姿晗心里是不怪他的，听他这么一说，突然觉得有些委屈，道：“妾身没生气，皇上无需道歉。”
“苏婕妤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文烨故意吊胃口。
“五成想，五成不想，综合起来就是不怎么感兴趣。”
文烨听后，笑着道：“我看你是五成想，五成嘴硬，综合起来就是生气。”
“如果皇上想说，妾身愿意洗耳恭听。”苏姿晗始终不愿服软。
文烨也不急，道：“是有关苏家的一件喜事，苏婕妤还不感兴趣吗？”
“哦。”
苏姿晗对此确实没多大兴趣，苏家的喜事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就像当年苏家突然多了苏稳仲这个唯一的男丁香火一样。
“苏稳仲要成亲了。”
“是吗？”对于此事苏姿晗倒是有些惊讶，但对她来说却说不上是什么喜事。
“娶的是礼部侍郎的女儿。”
又是一场政治联姻！
黑夜中，苏姿晗的嘴角爬上讥讽的苦笑。
“苏婕妤好像不怎么高兴？”文烨问道。
与礼部侍郎联姻，苏家在朝中的地位不就更加稳固了吗？按理说她应高兴才是，怎么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们会幸福吗？”苏姿晗不由得感叹，心里默默地为未来的弟妹惋惜，要嫁给苏稳仲那样的人。
文烨沉默片刻，突然吐出一句：“做朕的女人，你幸福吗？”
苏姿晗的心猛跳了一下，心中情绪复杂难辨，不知如何回答。
文烨说完也没再言语，也不知是随口一问还是在静待她的回答。
“不幸福。”最终，苏姿晗还是如实回答，即使知道此时躺在她身旁的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即使知道这样会再次惹怒于他。
只是这次文烨却并无任何反应，闭着眼睛，静默了片刻，道：“苏稳仲大婚，朕会亲自前去主持，你可愿意同朕共同前去？”
共同前去？那岂不是可以回家？回家见到娘亲？
苏姿晗情绪一下高涨，自进宫以来就从来没有比听到这个消息更令她高兴的了。
“就当朕对你的补偿。”文烨淡淡的又补了一句。
苏姿晗本来是要谢恩的，听到此话，心中的喜悦却突然少了三分。
补偿？宫中女人数不胜数，多少女子为你韶华殆尽，孤独一生，到最后零落成泥，随风而散，来去无痕，岂是你能补偿得了的？
本来，她们可以过很幸福的日子的，或许，她们还有自己的心上人，却被你一道圣旨断了她们所有对幸福的憧憬念想。
“谢皇上。”这时谢恩时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喜悦。
听着苏姿晗淡然的语气，文烨无由的失落，剑眉微蹙，但随即又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是胜券在握的浅笑。
他倒是很期待苏稳仲大喜的日子。
大喜当日，文烨在韶影轩外室等候苏姿晗。
“妾身参见皇上。”
身后清脆柔和的声音传来，文烨闻声转身，不由得微微一愣。
眼前出现的女子着一黄檗色华衣，颜色虽浅淡却又不失温暖典雅，袖口用金线绣有团花图案，芊芊细腰上束一素色织锦腰带，肩若削成，勾勒出婀娜身姿，斜插着的梅花金步摇上缀有洁白的珍珠，眉如青黛，一双水眸顾盼生辉，如一泓清泉，虽是面纱掩面，却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应是一妙丽佳人。
☆、第二十一章 苏府
也就只有一瞬间的惊艳，文烨很快就回过神来，如若无事，露出习惯性的笑容，暖声道：“走吧！”，说完，牵着苏姿晗的手出发前去苏府。
对于文烨不闻不问的态度，苏姿晗倒是松了一口气。
在他面前，她定然不能以真面示人，但到了苏府，苏家世子大婚，达官贵人必定全部聚集，若以丑面出席，必定在天下人面前丢尽自己和苏家的脸面，虽然她与苏恪的关系不是很好，但她毕竟是苏家人，唇亡齿寒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迫不得已，所以才想到蒙上面纱，本来还在想万一文烨问起该用什么借口，现在看来这个麻烦是省了。
她本来以为是一人一轿，可文烨却拉着她上了同一顶轿子，不好推却，乖乖地坐在了他身旁。
到了苏府，大臣皆在门口等候，待下人帮轿帘掀起，文烨走出，此时群臣早已恭候已久，立于群首的是一四十余岁的官员，褐色缎子衣袍，神清气爽，一副文雅儒生模样，只是细细对视那双眼睛时，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此人便是苏恪，恭恭敬敬：“微臣恭迎皇上。”
文烨不紧不慢，转身微笑着朝苏姿晗伸出手，苏姿晗稍愣，最后还是将手搭在了他手上，就这样被他牵着下了轿。
苏恪看到蒙面的苏姿晗，稍微有些迟疑，显然是不知道苏姿晗会随文烨一同出席，但很快就认出了是她，道：“微臣参见苏婕妤。”
“爹。”苏姿晗唤了一声，苏恪再次望了她一眼，然后稍稍退步给文烨和她让出一条道。
苏姿晗巡视四周，期盼着能见到上官氏，人群中根本找不到上官氏的身影，在苏姿晗的意料之中，这么多年来，上官氏从来不出现在外人面前。
流转的目光在扫过苏恪身后时不由得停驻，心中一阵悸动，却又不着痕迹地立马错开。
文烨依旧执她之手，大臣们自动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整整齐齐地跪在两旁，高声呼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人的朝拜中，跟着文烨稳重的步伐，苏姿晗头上的步摇发出清脆的响声，迈着雅步，此时的她，典雅中又透着一份高贵，令人不由得心生敬意，与文烨携手前行，郎才女貌，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平静庄重的外表下，内心的紧张压抑也只有自己能懂，即使与文烨两手紧紧相握，却没有丝毫安全感。
“众爱卿平身！”大臣们纷纷起身，文烨眼神扫过底下，含笑问道：“怎么不见新郎？”
“臣苏稳仲叩见皇上！”
文烨话刚落音，另一声音传来，从人群中走出一穿大红喜袍的男子，肤色白净，却生得一双令人心荡意牵的桃花眼，嘴角上挑，行走时摆晃着宽大的袖子，给人的感觉很放荡慵懒，前来却不行大礼，只是拱手道：“臣有失远迎，还望皇上见谅。”
苏稳仲直直地立在那，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立于文烨身旁的苏姿晗。
站在一旁的苏恪道：“稳仲，不得无礼。”
苏稳仲恍若未闻，不曾对文烨行礼，目光也始终在苏姿晗身上。
此等做法可还将身为皇帝的文烨放在眼里？实在是过于嚣张。
苏恪眼色一厉，正要出言训斥，文烨却笑了几声，道：“苏稳仲许久没见到自己的姐姐，想必甚是想念。”转身望了眼苏姿晗，如恍然大悟，“原来是苏婕妤将容颜遮住了。”说及此处，作疑惑状，“咦？苏婕妤你为何要以面纱掩面？你看，你亲弟弟都快认不出来。”
说完，伸手就要将苏姿晗脸上的面纱取下。
苏姿晗一惊，赶紧躲避，“妾身面貌……”
红唇方启，脸上的面纱已经从脸上滑离，猝不及防。
众人猎奇地将目光纷纷投来，然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却不是他们所想象中美丽面孔，面纱下藏匿着的是一张红得发亮的香肠嘴，脸上铺满红色的腮红，与上脸部的黛眉水眸搭在一起显得极不协调，用四个字形容——面目全非。
“啊？怎么这么丑啊！”
人群里一小孩惊叫出声，马上在其父母的怒瞪下止住了嘴，却怯怯地瞅着苏姿晗。
随后，却在这一声音的引领下，依旧有一些不谙世事的人开始品头论足，脸上尽显鄙夷之色，一些稍微聪明些的人则沉默不语，时不时观察苏恪和文烨的脸色。
对于同样沉默的两人，苏恪一脸平静，仿佛此事完全与他无关，相对于苏恪的平静，从文烨紧绷的脸上却能看到明显的怒意，怒视着那群正在议论的人，似乎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人们很快察觉到文烨的怒意，议论之人有的自行低下头，有的在旁人的提醒下慌乱的停止了议论。
议论声猛然消失，文烨依旧怒视着底下将头压得低低的众人，周围顿时静谧得压抑，方才议论之人不由得提心吊胆，谁也没料到文烨会为此这般恼怒，或许说：谁也不曾料到文烨会如此在意苏姿晗。
文烨收回视线，转身看向苏姿晗，目光顿时变得柔和，伸手将刚才从苏姿晗脸上取下的面纱戴回她脸上。
苏姿晗偏开头，伸手截住面纱，不带任何犹豫，手一扬，面纱被掷于空中，在空中用力飞舞，最后却如翩跹的落叶，在空中旋转几周，飘飘然落到了地上。
望着地面上的面纱，苏姿晗突然扬起了嘴角，道：“不需要了。”
反正颜面已尽失，还要面纱何用？文烨他是故意而为之。
苏恪的眉毛微拧，当场没一人敢吭声，周围一片沉寂。
“晗儿，你又调皮了。”
一温和的声音在静然中悠悠传来，如死水中突然注入的一汪清澈的活水，打破了死寂，“都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