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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三百年-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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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嘴唇干枯欲裂,喉咙嘶哑发不出声来,勉力喝下了些汤汁,又合睫睡去。

    素香袅袅,如云如雾。

    宛琬慢慢睡醒,睁开眼有一瞬间的怔愣,入眼处的纱罗幔帐似与连日的梦境不同,她恍在生死间走了一遭,听到半夏在外间向人低低回禀,稍停响起他低沉温润的声音。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而爱他是她自己的事,她会慢慢把他忘记的,让它永远藏在心底,深深的,她闭上了眼睛,详装熟睡。
    巴掌大的那张脸越发清瘦,如丝的墨发披散在肩头,凭地添上几分孱弱,四阿哥伸手探了探她光洁的额际,热度真的全退了,那双晶透明丽的眼眸合闭,菱唇紧抿,她熟睡的脸孔竟显出了意外的娇弱。
    胤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宛琬和他拌嘴的娇嗔模样,脸上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怀眷之色——这傻孩子每每和他争执,总是弄得面红耳赤,她看上去尖牙利齿,其实心思细软,一旦发现他的异样,就会立刻浮现出紧张的神色,忙不迭想法哄他,真是个……可人儿啊。
    烛火猛然窜升,爆出毕剥声响。
    宛琬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忘记一个人,原来是需要屏用她全部的身心和力量。不经意间,他的呼吸,他的声音,依然会牵动着她的心,猝不及防,避无可避,仿佛冰层下的海水,在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中急流暗涌。大概是时间还不够久吧,她告诉自己,她会忘记他的,时间会帮她舔砥伤口,让她慢慢愈合的。

    过了七、八日,宛琬精神渐长,下榻行走自如。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宛琬你总算是救回一条命了,宛琬你这病来的奇怪,大夫们也诊不出个原由,任这身子一日日的枯跨下去。”福晋想起还一阵后悸。
   “姑姑,我只记得最后浑身烧的难受,你们拼命给我灌了好多苦的要命的药,后来我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宛琬你这条命能拣回来呀还多亏了爷,你原先的怪病好好停停,停停好好,总好不透,拖到了入秋,莫名又发起了高烧,用尽了法子也退不下去。四爷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三十二年间的事,去‘救世主堂’给你找来了洋大夫。这也奇了,两针下去你的烧就退了。”

    秋,荷塘。

    在她的昏睡沉眠中秋日已早早到来,宛琬望着那满池的残荷,遥想病前那还是夏季无边的碧荷,夜露凝滴,晨风一起,溜地一荡便从叶边滚落坠下,映着晨光璀璨如眸却瞬息不见。北方初秋的风已有些浸骨,宛琬转身欲走。
    “这千顷荷塘含苞怒放宛似还在眼前,转逝之间,已是满塘凋残。”身后四阿哥的声音幽幽响起。
    宛琬的心怦怦乱跳,她咬紧唇畔,深深呼吸,“ 荷花开败了,还可赏那秋日的素菊,闻那桂花的芬芳,看那芙蓉的娇媚,等到冬日,又可见到如荼的茶花,腊梅的千姿百态。”
    四阿哥闻言一笑:“是我空伤春秋了,你说的对,四季芳草,万物更替,方才是美,方才显得繁荣昌盛。”   
    略一停顿,他又说道:“宛琬,不管什么,你总能看出好的一面,你对人做事总存有侠义之情,若有朝一日,你被你信任的人伤害了,出卖了,又该如何自处?”
    “人总要长大,最难能可贵的就是让自己存有几分天真和童心,对朋友保有一点侠义之情.就算是被他伤害了,也不要去怀疑这世上就没有可信之人。是要提防背叛过你的人,可以原谅但不要遗忘,犯错并没有关系,只要不犯相同的错。” 宛琬望着远处,轻轻道。
    四阿哥听她一番话,不禁露出欣慰的表情,温言道:“你到底是年轻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怕你经历多了,背叛多了,就不会有这般说法。”
    “不,不该是阅世越深的人就越不容易相信别人。处世的经验久了,应该更容易分辨出甚么人是真正可以信任的,他越了解人生就越会明白,有时信任别人反而比处处提防别人更有智慧,即使偶而因误信别人而遭受打击,到底还是值得的。”宛琬转过身子看向四阿哥,口吻平淡无波,“爷,这风吹着有些冷,请容我先行告退。”
    四阿哥闻言一怔,探入她眼底,她那总是无忧无虑的脸容,此时却带有某种奇异的表情。那表情,他无从形容,仿佛林间群鸟飞尽后的茫茫雪地,异样地平静空寂。
    他的心是那样的寂寞,原来从前一个人时只是孤独,而寂寞却是心里住着一个人,可他只能看着、想着,却什么也不能做。
    她已渐渐去得远了,他却还立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怅然而惊动。 

    夜,四贝勒府,书斋。

    四阿哥步入外室,早已等候在那的戴铎立刻起身行礼。 
    四阿哥稍稍颔首,示意俩人一同入内,四阿哥神情肃然:“看来老八他们这次是全盘布局,志在必得啊。” 
    “他竟能如此铤而走险,奴才实在不曾想到。”戴铎叹道。
    戴铎眉色犹豫开口道:“爷,恕奴才僭越,消息一再走漏,府内怕有眼线,需得设法除去。” 
    “府内家奴多是包衣,颇为可靠,从外边买来或互送的不过百来个人,这些人中,又只有不到十名能出入内院。”四阿哥吐了口气,眉宇一展,“索性来个将计就计,做个局,让他再把消息放出去。”
    “八阿哥一向小心,怕不容易上钩。”戴铎犹疑道。
    “不,他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急不可待了,不然让那张明德去行刺太子的这招臭棋他万不会下出。”
    四阿哥回转身看了看窗外,夜色如漆,黑沉沉的不见丝毫光亮。他缓缓道:“你去请了他们过来,此事尚需细细筹画。”    
 

备注1:康熙三十二年,康熙身患疟疾,御医无策,后经传教士张诚、洪若翰等呈进奎宁而痊愈。赐西安门北堂。康熙三十八年,扩建,于康熙四十二年建成,赐名曰:“救世主堂”。

备注2: 在一废太子前夕,江湖相士张明德曾向八阿哥胤禩提议由其负责行刺太子,八阿哥胤禩颇为动心,后因九阿哥胤禟深觉此事过于危险,相拦而做罢。
家的味道,背后龌龊
    京城,长街。
    “救命啊,光天化日有人抢东西拉!”热闹的长街倏地传来杀猪般的破锣尖嗓,宛琬耳闻张身望去,一身着兰花布衫的中年乡妇拍胸跺足的指着前方,长街两旁不乏壮丁驻足观看却无一人上前帮着追赶。
    忽地宛琬身边窜出一矫健身影,只见十四阿哥身手敏捷,风驰电掣般追上前去,那一跑得奇快的瘦小贼人见势不妙,慌忙将手中荷包一扔,十四阿哥想着宛琬一人留在身后,便也不再追赶,顺手拣起地上荷包便返身走去,他扬眉见宛琬笑脸盈盈,目流赞许,心中得意,万般客气的将那瘪瘪的荷包小心翼翼的交还那民妇,气定神闲地掀起他那双好看的剑眉,立定身形,仿佛在等着那乡妇意料中的赞许。
    那乡妇狐疑的打量一番眼前的公子,猛的张大了嘴,一把抢回他手中荷包,满脸的气愤,“怪不得我家老头子说京城里骗子多,你们是一伙的吧,看这荷包瘪瘪的就故意把它抢回来,好再回头来骗我,哼。” 她凶巴巴的瞪了十四阿哥一眼,一扭屁股,掉头跑了。
    什么?十四阿哥掏掏耳朵,几疑是幻听,不置可信的问那宛琬:“宛琬,我的耳朵没听错吧,她真是说了那通蠢话,也没道一声谢的就这么走了?”
    可怜的十四阿哥,见义勇为后难得放下架子对一妇人如此殷勤讨好,宛琬强按下一肚皮的狂笑,严肃答道:“的确是没有。”
    她见十四阿哥还杵在原地,不忍再打击他,眼底露笑道:“不过,我想等她回去告诉她家老头子后,她一定就会后悔自己怪错好人了。”
    “一定是的。”十四阿哥愤愤不平,斜眼只恨这宛琬烦那侍卫、小厮们跟着,硬打发了他们,才害他遭此不公。
    一会功夫,两人不约而同想起方才情形又齐齐笑了出来,俩人这才笑罢一同前行。
    十四阿哥回首凝视宛琬一人落在后面,若有所思的暗自偷笑,脸上漾开一朵灿烂的梨花酒窝,“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还笑成这样?”
    宛琬咯咯娇笑,满脸的不可思议,“十四爷瞧你刚才身手敏捷,飒是威猛,我还真是难以想象九阿哥说你小时候粉雕玉琢的就象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他私下里硬是胁迫你换上女装唱曲,说你那时年纪虽小,扮相却倾国倾城,嗓音甜美,可惜啊,我没能赶上一睹芳容,现在九阿哥他们也威胁不了你了。”她语气很是遗憾。
    “哼,他们要想再看自是不可能了,”十四阿哥故意拖长声调,眼珠子转了转:“不过,若是你宛琬开口相胁的话,”
    宛琬闻言瞪大杏眸,一时兴奋的龇牙紧盯十四阿哥,挥舞粉拳详装威胁。
    十四阿哥侧过脸贴近她,一本正经道:“你若威胁我换上女装卖唱,我卖身不卖艺。”
    切,宛琬一拳击出。

    四贝勒府;厨房。

    “宛琬你烧出来的东西它能吃吗?”十四阿哥身靠墙壁,抱臂笑言。
     灶头边的宛琬头也不回的说:“不好吃,你最好别吃。”
    “那太好了,我就想你烧得难吃些,好让别人都不爱,独让我一人尝。”十四阿哥笑眼眯眯。
    “好了,好了,出去吧,你在这吵死了。”宛琬手中忙完,只需小火煨熬,便低声嘱咐了候在一旁的嬷嬷们小心看着,推那十四阿哥一块离开膳间。
    “我教你玩21点吧,也是赌大小的,挺有趣。”宛琬取出副纸牌。
    “怎么,宛琬你下午在赌馆还没玩够吗?你赌性太大,可以后你决不能一人偷偷跑去,得要让我跟着,知道吗?连那乡间老婆子都还知道京城骗子多呢。” 十四阿哥收敛起嬉笑,正色言道。
    “知道了拉,也不知是谁给那老婆子当成是骗子一伙的。”宛琬吃吃一笑,“快看牌,咱们不赌钱,谁要输了就让对方敲头或者打手心皆可。”
    宛琬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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