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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三百年-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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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能得利的会有谁呢。他若无其事,按兵不动,另调人马秘密追查,却似有股强大的力量在阻止他往下查去,这决非是他身边的人所能做到。他吹熄了灯火,满室漆黑,静默不动,直至夜幕繁星落尽。    
    暑末的天,庭院中有份不寻常的肃静,似连一向聒躁恼人的蝉鸣声也时断时续,如同受惊的孩童,偶尔嘶鸣两声,便又隐藏了起来。
    湖上凉亭四角俱已垂下湘妃南竹,湖风掠过,光影跃动,映得四福晋双颊明明暗暗,犹如她的双眸迷离不定,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他突然欲调走了戴铎,是早起疑心,还是久查无效,欲挑破平局,坐等他人不耐的浮露?又或仅仅是她太多疑了?
    帘子轻轻一响,步入一人。
    四福晋抬首微笑,起身相让,“从前总念着能于先生畅谈,自可获益匪浅,不想先生即将赴任,素心日后胸中若再有为难之事,也无人可商了。今日略备薄酒,想于先生畅谈一番,不知可否?”
    戴铎心思百转千回,慌恭身回礼道:“福晋的胸襟从来都更胜男儿。在下才疏学浅,不堪福晋如此厚望。”那日回壮暮居后,他细细想来,有些悔意,他本不该让温同青说出原由,更不该牵扯入这位四福晋。一个人若没有足够的腕力,他人的把柄是万万不该抓的。陪上了性命,一切荣华富贵,不过如电光泡影罢了。他只想趁此机缘,退出这是非漩涡中心。
    福晋听出他弦外音,心底一声冷笑,到如今才明白可已晚了,面上笑容依旧:“先生是多虑了。这世间有许多事旁望虽能洞若观火,可一旦身临其境时却仍无法决断,所以才叹做人难啊。可就算做错了,又能如何?亡羊补牢,虽为时已晚,总胜于不补,任其后患无穷啊。”
    细细的湘妃竹明明滤去了燥热暑意,可戴铎只觉烦躁不堪,心底暗暗叫苦,小心应对,展袖作揖道:“福晋所言极是,今日能得与福晋相谈,为夙愿也,请。”
    福晋取过青花荷莲纹执壶,斟满酒,举杯道,“此杯谨当为先生饯行,请。”
    两人一饮而尽。
    “先生是有不如意吧?”福晋微微敛眉,淡淡地说道。
    “不敢,王爷待奴才甚优,食有鱼,出有舆,现又得一官半职,夫还有何愿,此生已足已。” 戴铎恭谨应道,声音并无多少波动。
    “哦,是吗?”福晋语含三分不屑,“常言道:诟莫大于卑贱,悲莫甚于穷困。处卑贱之位而不思进取者,只是徒具人形罢了。先生又何需如此过谦,先生的满腹才学,不输张仪苏秦,就连平日爷也是万分推崇的,先生从来都非不能,怕是不屑吧。何况先生志向之大,素心岂能不知。这世间多是庸庸碌碌之徒,难道以先生之才华,之志向也要如同他们一般,朝生暮死,无声无息的了此余生吗?”
    她说得丝丝入扣,听得戴铎心中起伏,不由合上双眼,如今这平淡而闲置的日子,他早感到了窒息,只是……但她话又如微风拍心而来,荡涤灰烬,那股似已熄灭之野心又蠢蠢欲燃,又或本就未曾真正湮灭。
   “人人皆知争名于朝,争利于市。既有心入仕途,那棋子的命运便避无可避,可人生在世,谁又不在棋局之中,于其永生藏于边角默默无闻,不知何时被人扫荡出局,不如奋而挺进腹地高处,放手一博,左右全盘胜负。人生不过是场豪赌,是输是赢总要亲手赌过,才能甘心哪。”福晋语调柔雅,但字字铿锵。
    她悠悠道来,其间利害轻重无一不恰在好处,听得戴铎一身冷汗。
    福晋见他听罢,长久不语,知他已明了,从布这局的那一刻他就该知道,根本就退无可退,这世上能让人安心不说出秘密的,惟有死人而已,如今只有出击才能自保。
   “我只是要世人皆敬他,畏他,国将归他,顺他。堂堂男儿需如此行事,方可笑傲于苍生,无愧于天地。天下人皆以为得之为得,而概莫知舍之为得。爷他现在不明,以他之睿智总有明晓一日。”福晋定定地瞅着他,毅然道。
    她黑眸难掩情深意重,瞧得戴铎感慨万千,叹世事总难尽如人意,她明明与爷堪为比肩绝偶,却偏妾有心来,郎无意。
   “是,福晋见地更胜男儿,不才愚弱了。” 戴铎浮现一抹惭色,他总嫌温同青过于妇人之仁,可就算自己也不如她来得决断啊。
   “先生不必过于忧虑,如真有事败一日,我自一力承担。”她唇角微挑,欲扫去他最后一丝忧虑。
    戴铎溢出丝苦笑,世事浮沉,恐她心下也明这话不过是慰心之言,真要有那一日,只怕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福晋见他神色,一挑眉,很快会意,她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他们懂得接受现实,她顺手一捋滑下的发丝,笑道:“并不是要很有把握去做一件事才能做成,有时正是因为没有把握,做的时候才会特别小心谨慎。再说越是精明的人,越是容易被瞒过去,只不过你要懂得用什么法子而已。”
    俩人四目相触,会心一笑。
    “先生,事情已过近二载,可爷还执迷不振……”她迟疑道,想听听他有何见解。
    戴铎心下明了,出言截道:“福晋是关心则乱,以在下之见,古往今来,凡能成大事立伟业者,大抵均有过濒死的经历及挫折。惟有如此才能置死地而后生。有时为了达到目的,必须要妥协,甚至允许倒退。”
   “是欲速则不达吗?”福晋紧问一句。
   “是,但又绝非仅仅如此。”戴铎缓过神来,眼露精光,“福晋,爷这看着冒似走上了弯路,绕了些圈子,可谁又能知道这未尝不是一条正确的路呢?老爷子家大业大却只能传于一人,儿子们个个都欲大显身手,争得头破血流,他老人家烦躁之时,也许倒是那一旁安安静静,不争不闹的人入了他眼。”
    福晋静静想了一下,眉稍微乎其微地挑起,“先生说得有礼,更何况一个人不管昔日如何神明,到了暮年,信佛之心也总更虔诚些。”她望他一眼,保有深意道:“人活着并不仅是为了自己,这世上有许多的人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着的。总有些责任和担子,是他必须挑起的。爷他想避了开去,却不知自己还是越来越靠近了。”
    戴铎深有同感,瞅了眼她,皱眉道:“我只有些担心那隆科多,他本处犹疑不决之际,偏巧这时爷不想再添火烧开,倒还火弱抽薪了。”
    福晋听罢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朝着戴铎说道:“这倒不难。你走前可让人传信于那隆科多,他八阿哥如今是天下人群拥之,呼声最高,可他为何要去做那‘锦上添花’可有可无之人,却不肯干‘雪中送炭’一本万利之事,他是个老狐狸,当该知道惟有如此,他方可获最大之利。”
    戴铎闻言钦佩地点点头,坦然道:“那八阿哥虽广招天下才俊,却都不如王爷得一贤妻啊!成大功者从来不求谋于众。真是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他悠悠笑道:“那八阿哥党羽遍朝,实非是福,只怕有祸啊。八阿哥他虽广得贤名,可他最大缺陷便是犹疑不绝,当断不断,日后必受其乱。招揽天下人心绝非多多益善,而应要适可而止才好。他忘了那胤礽究竟是因何而废!皇上迟早会动他。”
   “老八这人素来喜欢那些虚名,他要自踞于炉火上烤也没办法。他虽便植党羽,却大都是趋炎附势之人,一但有风吹草动,非但使不出劲,反倒会助火燃烧。他现在虽是志得意猖,可也只是一时得意罢了,终有祸患。” 她略一凝思,又道:“爷如今所言所行对外虽好,可他那颗心终究还是要转回来的才行。说人之法,有如用兵之道,攻心为上。爷他如今既然潜心向佛,那咱们就顺着他的心意来。你此去福建,一路可细细寻觅,见可有能人异士,能算出个天命之所归来,到那时不怕他不心动。”
    福晋取一物递于戴铎,他打开一看,巨额银票,心下一惊,急欲退回。
   福晋收起淡笑,正色道:“先生即将远行,素心别无所赠,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先生多多保重。先生不必推辞,这并非是于先生私欲所用。做人待事虽都该坦诚交心为上,可惜世人却大都只爱银子啊。先生初入仕途,如欲展志立业,所需钱财之处甚多,这或可做开路之用。”
    戴铎略一思索,怕是要收了她才能安心,也就不再推辞,淡笑道:“如此不才就妄收大礼,只愧无以为报。”
   “是先生多礼了。”福晋温雅如水笑道。
伪善真慈,七心藏红
    艾薇回首再望眼小屋,里面隐约传来欢声笑语,“师傅,”她追上墨濯尘,微侧螓首,一脸好奇,“那妇人明明久生不下,闭气而亡,如何师傅一针扎下,她就醒转了过来呢?”
    “婴儿并未胎死腹中,只是他的小手抓住了脐带,因此才令那妇人气绝假亡,我用金针刺向那婴儿之手,令其疼痛松开,就此离开母体。” 墨濯尘淡淡道,他脚步突停了下来,剑眉微皱。
    艾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一衣衫褴褛少年沿街乞讨。那小小少年一双兔子般机灵的眼睛因为疲惫而泛着血丝,眼中净是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与世故,正面露可怜瞧向他二人。
    墨濯尘欲伸出手去,忽地艾薇一把拦住了他,上前踢翻了那乞儿脚边的破碗,乞儿眼露怒气一闪而过,随即嘻笑着又拣过破碗。
    墨濯尘满脸诧异,转向她,目光渐渐冷黯。
    她镇定自若,一对黑湛湛闪烁的眼直视着他嘲冷目光,一脸固执。
    “错了,我们都错了,”她有些黯然,“因为从小是孤儿,所以看见那些孤幼,残弱,总自以为是的捐点钱银给他们,便当是行善了,其实哪知竟是做恶。兴之所来,偶施小善又有何难。可这些被施者却忘了这世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非得要他自个独立自强才行。你今日布施,他有所依赖,便日日坐等着别人的施舍,却不知世人只是偶尔高兴发发慈悲心罢了,并不能跟着他一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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