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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三百年-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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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抬首,似大惑不解般。
    四周那样安静,帐内分明没有箭羽尸骸,胤禵却觉得像是战后的废墟般,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冲上前猛地攫住她双肩,“你不要这样,你醒一醒,她已经走了……”
    夜已至末,孤月如钩,冷冷回头再望一眼大地。
    艾薇抱着忻圆早已僵硬的身子,痴痴的,只是不肯放手。
    胤禵哽咽道:“薇薇,放手吧,你都已经抱着一夜了,。。。。。。总不能让忻圆错过了转世投胎的时机。。。。。。”他依着艾薇肩头,失声痛哭,谁说男儿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胤禛怔怔的望着,似化为雕像般,良久不能动弹,四周如何那般的冷,阵阵寒意袭人,心如被木舂钉穿,抽搐痉挛,悲痛穿透四肢百骸,渐至麻木。
    艾薇抽出被胤禵握住的手,摊开了看,掌心被剑刃划破的伤口,纵横交错的血痕,一道道像划在心尖的伤,可还能痊愈?
    放手,转世投胎?她一垂首猛见着怀中的忻圆,如雷击顶,跪坐著的背影,僵硬得好像失去知觉,终木木抬首,沙哑乾涩道:“糟糕,我好象不会哭了。”说话的声音似被无边的黑暗所吞没,耳边响起雷鸣般的轰隆,低沉又刺耳,尖厉又苍凉,丧钟,是丧钟,它为谁而鸣?艾薇身子一倾,晕厥向后倒去。
    一帐惊呼,人声嘈杂,帐内灯火通明,将几条忙碌的人影投射于帐幕上。
    营帐内,一切都乱了套。宛琬身上寒冷如冰,似毫无生息的躺在那。医官们轮番上阵把了半个时辰的脉,一径拧眉叹气。
    胤禛眼珠如石雕般须臾不离的落在她黯灰的脸上。
    胤禵来回踱步,焦急和忧虑打乱了他的思考,不时望一眼惨白躺着的艾薇,再望一眼为首的医官长,问道:“怎样?”
    医官长凝神复症片刻,终道“她是悲怒攻心,伤了内里,外又侵寒,内外夹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况又是在这险恶之地。先前针灸虽使她清醒过一下,却终究不是长久之法,还需药补内里。可她是心伤淤堵,脑中完全没有求生意志,根本不愿意清醒。如果她自己都已经要放弃了,那是神仙也救不活的。心病还需心药医,目前下官只能先行开些方子,管不管用,也不好说。”
  胤禵一听,目眦欲裂,猛抓起医官长的衣领,怒道:“什么心病不心病的。不管用的方子,你开了干什么?治不好她,我要你们统统去抵命。”
    医官长浑身抖瑟,鼻尖悬着豆大汗珠,顾不得抹,跪倒于地,不住磕头。
    “磕,磕,磕,你们磕烂了头也没用。”
  “胤禵,”胤禛出声道,“你别冲动,总要让医官先去熬了药试试。”
  “你还叫我不要冲动?”胤禵狠狠甩开胤禛扶过来的手,带得他一个趔趄,撞到案台上,发出轰隆声响,“你的心是铁打的吗?要不是你,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胤禛脸色灰败,一双眸子燃着磷磷青火,他亦有一肚子的狂焰欲喷,视线瞥见她的身影,拳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不发言,转过身,取了纸砚搁置医官长面前,眯起双眼,盯死了他,一字字说道:“你把方子快写出来。”说着,向宛琬的方向侧了侧头,冷冽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医官长的脸。医管长慌忙应了声遵命,抖抖落笔,方才搁下,胤禛已一把夺过医官长手中药方,奔了出去。
    胤禵咬得牙龈渗血,走至艾薇身边,半跪着身子,紧紧握住她的手。
    帐帘撩起,药熬好了,可是艾薇的牙关紧闭,怎么都灌不进去。医官们急得原地打转,胤禵接过药碗,将药汁含入口中,嘴对着嘴地喂,一小口一小口,艾薇这才喝了进去。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见才只喂了三四口,“哇”的一声,喝下的药汤又悉数都吐了出来。众人刚放下的心又全都提了起来。
  胤禵看着艾薇灰槁般的脸,气息游若悬丝,想起那句“心病还需心药医”,手中碗有如泰山压顶,禁不住微微颤抖,她的心药,她的心药怕是胤禛吧。他闭了闭眼,咬紧下唇,唇际渗出的血腥,混着药汁,反倒叫人觉不出苦了。
    胤禵哑声喝退众人,缓缓将药碗重重置于胤禛面前,汤药飞溅,让出她身旁位置,再望了她一眼,踩着虚浮的脚步走了出去。
    胤禛噙药在口,捧住宛琬的脸,闭上眼睛,覆上她冰冷的唇,缓缓把药渡进她口中。宛琬昏迷不醒,她象走在无边的黑暗中,漫无边际,似乎在一夜里耗尽了她所有的情感,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了她,那温柔的嘴唇和熟悉的触感,令她不知不觉中吞下了药。胤禛端凝住她,他痛惜自己未曾相认的女儿,却更爱怜他孩子的母亲。他握住她的手,不住地亲吻着,不知要怎样才能让她稍稍减缓伤痛,苏醒过来。仿佛有一种声音从心底里发出,像是呜咽,像是呻吟,更像是无言的呐喊。
    胤禵静立帐外,浑忘了一切,只觉心底抽搐痉挛,痛彻骨髓。她爱他,纵然他亲手摧毁了她的一切,浑无知觉中她依然选择爱他,仅这一点,便判了自己的死期。纵然自己有再多强于他的地方,也都因这一点不同而黯然失色。露水沾襟,冰透心口,胤禵这才惊觉原来已经一夜过去。
    匆匆数日过去。胤禛端着药碗,坐置宛琬榻前,这几天他日夜守在宛琬身边,几乎就没阖过眼睛,忽见她微微睁开眼来,欣喜若狂,搁下药碗,握住她手,见她定定的看住他,似是在极力辨认他是谁般古怪,他狂喜的心一沉。倏然一闪,她目光冷烈起来,胤禛只觉那目光如两道利箭瞬间射穿了自己,整颗心忽变得空空地,他俯身向着她,“琬,你真醒了吗?”
    艾薇试图坐起身来,胤禛赶紧扶着她欠身坐起,刚取过软垫置于她身后,艾薇已不加思虑,一掌挥去,脆响乍起,胤禛面孔被抽得偏过一边,黯白的脸颊上浮起五道红痕,身子一歪,连带着榻边药碗“哐噹”坠地,“你出去。”她偏过头,合上眼睑,嘴角勾起带着冷冷的弧度。
    胤禛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剜心之痛让他无言以对,呆立着,如一具苍白的石膏像般。帐外听闻声响的胤禵早冲了进来,扑在艾薇身边,惊喜道:“薇薇,你醒了?”他猛瞧见艾薇脸上铁青憎恨神色,笑容僵住。
    艾薇幽恨复杂地望着胤禵僵哀的俊容,汹涌的恨意,一骨脑地涌上她的心头,声音宛似刀剑般寒冷,“你和他都是凶手,我恨你们,恨你们。。。。。。”她一时找不出更毒辣的字眼来骂他们,狂怒之下,砸碎了一切伸手可及的东西,像一只发狂的小母狮,抡起拳头疯打着胤禵,他深吸住气,垂首低眉,任她宣泄。她双目充血,捡起随散的碎片,乱刺自身,胤禵慌伸手夺过,紧攥住不放,血沿着手腕蜿蜒而下。
    她死死望住胤禵,忽就仰天狂笑起来,“胤禵,现在如你的意了,我再带她逃不了了,哈哈哈。。。。。”形状如颠如痴,握拳猛锤胸口。那笑声、言语炙痛了胤禵的五脏六腑,如一刀又一刀的凌迟之刑,他死死抱住她,不让她再伤害她自己。
   “你让他走,你让他走,凶手,他是凶手,他杀了她。。。。。。”艾薇表情状若疯狂,汩汩流窜的血液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如奔腾的海啸,找不到出口。   
    至始至终,她的眼睛再没有瞥过胤禛一眼,他身子不禁颤抖起来,张著乾裂苍白的唇,发不出声音,双手攥得指节发白,蹒跚步出营帐。 
    东方还没露出阳光,草地上每一片叶尖,都挂着露珠,闪着各样的光辉,渐渐幻成晓色。
    宛琬,宛琬,胤禛已站在帐外,默念着这个名字,整整三更,帐内声响终于安静了下来,她应是已疲倦入睡了吧?
    空气中似还残留着夜的气息,一个步履虚弱的男子脚步声在初露的草地上微微响着,夜寒未退,沁人肌骨。胤禛一步步走着,从此后,他于她只是个陌生人了吗?这一步步走来有如苦行僧般,独自默默经历着自己的劫难,再苦苦修炼着自己的道,有七七四十九关需跋涉,人生原可短如朝露,亦能永恒绵长,全在一心。
    鼻孔慢慢流下一缕鲜血,胤禛不自知,只是延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天的一边,淡淡拖出一条乳白色的狭带,像要将所有的山峰系结在一起般,酒醉了似的绯红渲晕而出,接着各种奇妙的颜色,一一显现出来,原黑森森的野草,此时也显出了一片油油的绿光。
    天明日落复又升。    
    隐隐听见焦灼的哭声,断续而微弱,是谁在哭泣?胸口闷闷的压得喘不过气般,艾薇远远见一小小婴儿,蹲在角落涕哭,倏乎又不见了,她挣扎着,想叫喊出声,却一分力气也没有,好累,拼命地想醒来……艾薇慢慢转动眼珠,睁开眼睛,入目便是身形似小了一圈般的胤禵靠偎在她枕边。
    胤禵从昏乱的神思中猛然惊醒,“薇薇,你醒了,”他故作轻松的声音中尚带着微微战栗,小心扶起艾薇,只才几日工夫,她已宛如骤然失魂的美玉般黯然无色,无可挽救的衰弱,血液彷佛自身体内被抽干。 
    军医呈上药来,艾薇如恍若未觉。胤禵挥退众人,端着药碗,轻舀一勺,吹了吹,送至她唇边,她麻木的开口,配合得一如最听话的孩子般。
    艾薇自那日疯狂后再醒来就变了,她象忘记了那日的一切,变得极其安静,变得对一切漠不关心,目光游离,永远停留在一个虚无飘渺的地方,神情似无情,似悲伤,似茫然,更似缥渺。他每次唤她,她仿佛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中,对外界的声音浑然未觉,好久回过神来,也是隔了好一会才能认出他来。整个人如静静地躺在冰海深处,每日木木的起身,木木的发呆,木木的进食,一双眸子空洞无物的凝结了。莫名胤禵有种绝望的预感,仿佛人世间的一切,都将不能再挽留住她。  
    “薇薇,等我们回家就好了……”胤禵背转过身,小心拭去欲落的泪滴。他宁肯她如那日般对着他大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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