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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时代-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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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劈手把牛鼻绳夺了下来,他就朝我挥了一巴掌。亏我当胸
推了他一把,推了他一个屁股墩。然后很多人拥了上来,把我们
拥在中间要打架。北京知青一伙,当地青年一伙,抄起了棍捧和
皮带。吵了一会儿,又说不打架,让我和三闷儿摔跤,三闷儿摔
不过我,就动了拳头。我一脚把三闷儿踢进了圈前的粪坑,让他
沾了一身牛屎。三闷儿爬起来,抢了一把三齿要砍我,别人劝开
了。

早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晚上我放牛回来,队长说我殴打贫下
中农,要开我的斗争会。我说你想借机整人,我也不是好惹的。
我还说要聚众打群架。队长说他没想整我,是三闷儿的娘闹得他
没办法。那婆娘是个寡妇,泼得厉害。他说此地的规矩就是这样
。后来他说,不开斗争会,改为帮助会,让我上前面去检讨一下
。要是我还不肯,就让寡妇来找我。

会开得很乱。老乡们七嘴八舌,说知青太不像话,偷鸡摸狗
还打人。知青们说放狗屁,谁偷东西,你们当场拿住了吗?老子
们是来支援边疆建设,又不是充军的犯人,哪能容你们乱栽赃。
我在前面也不检讨,只是骂。不提防三闷儿的娘从后面摸上来,
抄起一条沉甸甸的拔秧凳,给了我后腰一下,正砸在我的旧伤上
,登时我就背过去了。

我醒过来时,罗小四领了一伙人呐喊着要放火烧牛圈,还说
要三闷儿的娘抵命。队长领了一帮人去制止,副队长叫人抬我上
牛车去医院。卫生员说抬不得,腰杆断了,一抬就死。我说腰杆
好像没断,你们快把我抬走。可是谁也不敢肯定我的腰杆是断了
还是没断,所以也不敢肯定我会不会一抬就死。我就一直躺着。
后来队长过来一问,就说:快摇电话把陈清扬叫下来,让她看看
腰断了没有。过了不一会儿,陈清扬披头散发眼皮红肿地跑了来
,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你别怕。要是你瘫了,我照顾你一辈子。
然后一检查,诊断和我自己的相同。于是我就坐上牛车,到总场
医院去看病。

那天夜里陈清扬把我送到医院,一直等到腰部X光片子出来
,看过认为没问题后才走。她说过一两天就来看我,可是一直没
来。我住了一个星期,可以走动了,就奔回去找她。我走进陈清
扬的医务室时,身上背了很多东西,装得背篓里冒了尖。除了锅
碗盆瓢,还有足够两人吃一个月的东西。她见我进来,淡淡地一
笑,说你好了吗?带这些东西上哪儿?

我说要去清平洗温泉。她懒懒地往椅子上一仰说,这很好。
温泉可以治旧伤。我说我不是真去洗温泉,而是到后面山上住几
天。她说后面山上什么都没有,还是去洗温泉吧。

清平的温泉是山凹里一片泥坑,周围全是荒草坡。有一些病
人在山坡上搭了窝棚,成年住在那里,其中得什么病的都有。我
到那里不但治不好病,还可能染上麻疯。而后面荒山里的低洼处
沟谷纵横,疏林之中芳草离离,我在人迹绝无的地方造了一间草
房,空山无人,流水落花,住在里面可以修身养性。陈清扬听了
,禁不住一笑说:那地方怎么走?也许我去看看你。我告诉她路
,还画了一张示意图,自己进山去了。

我走进荒山,陈清扬没有去看我。旱季里浩浩荡荡的风刮个
不停,整个草房都在晃动。陈清扬坐在椅子上听着风声,回想起
以往发生的事情,对一切都起了怀疑。她很难相信自己会莫名其
妙地来到这极荒凉的地方,又无端地被人称作破鞋,然后就真的
搞起了破鞋。这件事真叫人难以置信。

陈清扬说,有时候她走出房门,往后山上看,看到山丘中有
很多小路婉蜒通到深山里去。我对她说的话言犹在耳。她知道沿
着一条路走进山去,就会找到我。这是无可怀疑的事。但是越是
无可怀疑的事就越值得怀疑。很可能那条路不通到任何地方,很
可能王二不在山里,很可能王二根本就不存在。过了几天,罗小
四带了几个人到医院去找我。医院里没人听说过王二,更没人知
道他上哪儿去了。那时节医院里肝炎流行,没染上肝炎的病人都
回家去疗养,大夫也纷纷下队去送医上门,罗小四等人回到队里
,发现我的东西都不见了,就去问队长可见过王二。队长说谁是
王二?从来没听说过。罗小四说前几天你还开会斗争过他,尖嘴
婆打了他一板凳,差点把他打死。这样提醒了以后,队长就更想
不起来我是谁了。那时节有一个北京知青慰问团要来调查知青在
下面的情况,尤其是有无被捆打逼婚等情况,因此队长更不乐意
想起我来。罗小四又到十五队问陈清扬可曾见过我,还闪烁其词
地暗示她和我有过不正当的关系。陈清扬则表示,她对此一无所
知。

等到罗小四离开,陈清扬就开始糊涂了。看来有很多人说,
王二不存在。这件事叫人困惑的原因就在这里。大家都说存在的
东西一定不存在,这是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骗局。大家都说不存
在的东西一定存在,比如王二,假如他不存在,这个名字是从哪
里来的?陈清扬按捺不住好奇心,终于扔下一切,上山来找我来
了。

我被尖嘴婆打了一板凳后晕了过去,陈清扬曾经从山上跑下
来看我。当时她还忍不住哭了起来,并且当众说,如果我好不了
要照顾我一辈子。结果我并没有死,连瘫都没瘫,这对我是很好
的事,可是陈清扬并不喜欢。这等于当众暴露了她是破鞋。假如
我死,或是瘫掉,就是应该的事,可是我在医院里只住了一个星
期就跑出来。对她来说,我就是那个急匆匆从山上赶下去的背影
,一个记忆中的人。她并不想和我做爱,也不想和我搞破鞋,除
非有重大的原因。因此她来找我就是真正的破鞋行径。

陈清扬说,她决定上山找我时,在白大褂底下什么都没穿。
她就这样走过十五队后面的那片山包。那些小山上长满了草,草
下是红土。上午风从山上往平坝里吹,冷得像山上的水,下午风
吹回来,带着燥热和尘土。陈清扬来找我时,乘着白色的风。风
从衣服下面钻进来,流过全身,好像爱抚和嘴唇。其实她不需要
我,也没必要找到我。以前人家说她是破鞋,说我是她的野汉子
时,她每天都来找我。那时好像有必要,自从她当众暴露了她是
破鞋,我是她的野汉子后,再没人说她是破鞋,更没人在她面前
提到王二(除了罗小四)。大家对这种明火执杖的破鞋行径是如
此的害怕,以致连说都不敢啦。

关于北京要来人视察知青的事,当地每个人都知道,只有我
不知道。这是因为我前些日子在放牛,早出晚归,而且名声不好
,谁也不告诉找,后来住了院,也没人来看找。等到我出院以后
,就进了深山。在我进山之前,总共就见到了两个人,一个是陈
清扬,她没有告诉我这件事。另一个是我们队长,他也没说起这
件事,只叫我去温泉养病。我告诉他,我没有东西(食品炊具等
等),所以不能去温泉。他说他可以借给我。我说我借了不一定
还,他说不要紧。我就向他借了不少家制的腊肉和香肠。

陈清扬不告诉我这件事是因为她不关心,她不是知青,队长
不告诉我这件事,是因为他以为我已经知道了。他还以为我拿了
很多吃的东西走,就不会再回来。所以罗小四问他王二到哪儿去
了时,他说:王二?谁叫王二?从没听说过。对于罗小四等人来
说,找到我有很大的好处,我可以证明大家在此地受到很坏的待
遇,经常被打晕。对于领导来说,我不存在有很大的便利,可以
说明此地没有一个知青被打晕。对于我自己来说,存在不存在没
有很大的关系。假如没有人来找我,我在附近种点玉米,可以永
远不出来。就因为这个原因,我对自己存不存在的事不太关心。

我在小屋里也想过自己存不存在的问题。比方说,别人说我
和陈清扬搞破鞋,这就是存在的证明。用罗小四的话来说,王二
和陈清扬脱了裤子干。其实他也没看见。他想像的极限就是我们
脱裤子。还有陈清扬说,我从山上下来,穿着黄军装,走得飞快
。我自己并不知道我走路是不回头的。因为这些事我无从想像,
所以是我存在的证明。

还有我的小和尚直挺挺,这件事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始终
盼着陈清扬来看我,但陈清扬始终没有来。她来的时候,我没有
盼着她来。

  (四)


我曾经以为陈清扬在我进山后会立即来看我,但是我错了。
我等了很久,后来不再等了。我坐在小屋里,听着满山树叶哗哗
响,终于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我听见浩浩荡荡的空气大潮从我
头顶涌过,正是我灵魂里潮兴之时。正如深山里花开,龙竹笋剥
剥地爆去笋壳,直翘翘地向上。到潮退时我也安息,但潮兴时要
乘兴而舞。正巧这时陈清扬来到草屋门口,她看见我赤条条坐在
竹板床上,阳具就如剥了皮的免子,红通通亮晶晶足有一尺长,
直立在那里,登时惊慌失措,叫了起来。陈清扬到山里找我的事
又可以简述如下:我进山后两个星期,她到山里找我。当时是下
午两点钟,可是她像那些午夜淫奔的妇人一样,脱光了内衣,只
穿一件白大褂,赤着脚走进山来。她就这样走过阳光下的草地,
走进了一条干河沟,在河沟里走了很久。这些河沟很乱,可是她
连一个弯都没转错。后来她又从河沟里出来,走进一个向阳的山
洼,看见一间新搭的草房。假如没有一个王二告诉她这条路,她
不可能在茫茫荒山里找到一间草房。可是她走进草房,看到王二
就坐在床上,小和尚直挺挺,却吓得尖叫起来。

陈清扬后来说,她没法相信她所见到的每件事都是真的。真
的事要有理由。当时她脱了衣服,坐在我的身边,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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