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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未必深如海-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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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竹枝与那男子并肩跪在那里,恰如一对璧人,遂一一扶了起来潜声道:“竹枝,我带了贺礼,终于能与你讨一杯喜酒!”两人相视一笑,胜似万语千言。

是夜,一家人围坐桌前,绿蚁新醅酒,青蔬脍炙香,自是一番喜乐景象。

席间韫玉拉着竹枝的手给父亲说:“父亲,竹枝与我自小情同姐妹,如今女儿愿与竹枝换了手帕拜了金兰,日后女儿不在,只望竹枝能帮女儿侍奉父亲,承欢膝下。!”

江相爷看着韫玉,心中颇多感慨,一来竹枝是个好姑娘,亦是自己看着长大,二来感动之处却是女儿熨帖,知道体谅老父,凡事想的周周倒到,着实不易。当下便允了,想必这样,女儿在宫中也放心些。

韫玉与竹枝拜过,又一共给江敬修叩首,如此,竹枝便正式成了江相爷的干女儿。此事一罢,韫玉也了了一桩心事,一心一意忙着竹枝结婚的事宜。

后日便是竹枝和张青之的大喜之日。韫玉闲来无事,便忙着帮竹枝整理衣奁首饰。因这韫玉对竹枝颇为重视,如今竹枝身份亦不同从前,纵使竹枝百般阻拦,韫玉依旧请了如意绣庄来整治这新婚的礼服。时间紧促,韫玉便让那淳于氏捡了几件现成的礼服送来,竹枝和韫玉过目,看见一款花钿礼服,真红褙子绣了牡丹、蝴蝶、绶带鸟。看着秀美又生机活泼,当下便定了,只是腰身有些不合适,让淳于氏带回紧着修改去了。

只是这深宫之中,陈景然因着韫玉离去,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思绪翻然。

陈景然细细回想,当初让这个女子入宫,不过是因了那一年在青藤书社偶然一撇,她举着自己的画,一幅洋洋得意的样子,当下觉得这姑娘清风可人,如那一枚梢头青杏,酸甜不已,又如锦湖里一抹青鲤,活泼泼的游进自己的心里。

见她瞠目失色,扯碎了那画离去,尚不容人问她姓名住处,便行色匆匆不知下落,心里如抽丝剥茧,层层褪去,怅然若失。

再见却是在相爷府上的千金宴,没料想她居然是相府千金。她的骑马弓射,巧思连连,却是之前从未在女子身上得见的。当时虽惊喜不已,只奈当初情形,也只得赐婚武安侯。往后因缘种种,许是因我执拗,终于她入宫为妃,呈了时日已久的一番心愿。

这个女子入宫以来,对陈景然只是淡然,从未像别的妃嫔一般百般求怜。于是这一朝之君甚至如那不更事的青涩少年,用一只蟹子弄的自己烦痛许久,只为博了她的注意和她的心。

虽然坐拥天下,可是我只想看她回眸一笑,如那年那日一枚青杏。

只是她的面庞日渐平淡,如一只绚烂彩鸾渐渐收起如霞羽翼,拢去月华。偶尔轻浅一笑,亦稍纵即逝。宠爱与失势,对她不过是庭前花开花谢。

日子久了,觉得便如薄酒,味道甜美却寡淡。几个新晋的妃嫔也吸引了我的注意。

只是她出宫第一天,我便开始思念。

方知此情甚浓,她亦是不可替代。

突然就想起陆清澄,这个女子我留下她,封了庶二品的夫人,并非想母后与嫣然所想,因着她的家世,只是当初她那端庄娴雅的气度,让我觉得非常像她。 依稀闻得几声更漏,长夜难消。陈景然掩了桌上奏折,起身道:“摆驾兰陵宫~!”

未带许多随从,只让黑公公一人挑了烛火引路。空气潮腻,细白卵石上偶尔结了细细青苔。一灯如豆,照了隐约不太清晰的路。芭蕉树上结满夜露,穿行而过时偶有水珠滴落在肩上,竟是沁人的微凉。

到了兰陵宫,宫门大灯已经熄了,只留了两盏宫门白玉莲灯,陈景然制止了要去禀报的值夜宫女,一掀衣摆,独自进了内殿。

陆清澄已然睡的黑甜,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唇上一抹浅笑,应是一场好梦。那梅花体态、杨柳腰肢在锦被下起伏婉转。几缕发丝垂于面上,随着鼻翼间轻微的呼吸微微摆动。陈景然伸手,撩起那面上青丝。陆清澄因着抚弄一下醒来,见陈景然微微笑着坐在榻前,慌得急忙一下便坐了起来,低低喊了一声:“圣上~!”

锦被在身上滑落,莹玉般的肌肤顿时裸~露出来,在烛光下映出蜜色的光。因着突然惊醒,陆清澄此时睡眼惺忪,不似平时那般模样,倒是显得眉若春山,目如秋水,着了一杏色并蒂莲花肚兜,乌黑黑一头青丝发垂至腰间,显得那小蛮腰不盈一握。

陈景然忍不住凑到她的朱唇上面,吮了一回,便将她小樱桃上的一颗胭脂,吃个净尽。挥手垂下床蔓,只见罗帐簌簌的抖动,帐内一双人却是缠做一团,霎间露滴牡丹开,云鬟低敛,杏靥含娇,搅乱佳人,只听的嘤嘤轻喘,遂同赴那瑶台仙境。

只是情到深处,陆清澄听见陈景然居然低低一呼:“玉儿!”

若不是情到深处难自禁,又怎会徒增叹息空惆怅。


月挂中天,吴刚折桂,玉兔杵药。

韫玉独自一人去了父亲房中,此时江敬修坐在房内翻看着书,烛火明亮,偶尔有噼啪声,结了灯花。

见了韫玉来,江敬修毫不意外。只微微一笑,指了锦凳说:“玉儿坐!”随着倒了一杯茶放在女儿面前。韫玉持了那杯茶水问道:“女儿确实想知道那五个姑娘究竟是何来历?”

江敬修掩卷,“此事与你无关,何必趟那一遭浑水呢?”

韫玉低头道: “皇后娘娘待我不薄,我只是觉得,应当有公道!”

江敬修忍不住叹息:“傻孩子,别人的公道何需你来伸张?你当那杜嫣然是个温柔可亲的女子么?若是如此,皇上正当盛年,为何后宫之中,除了一位帝姬,却是再无子嗣?”

韫玉顿时脑中嗡嗡做响,突然想起进宫那天嘉妃的话,“你可知刚才来的张小仪,上月是如何失子的?你可知你入宫前一天,那冷宫之内,死了个万小媛?只觉得思绪凌乱,冷汗涔涔。末了终于抬起头说:“皇后病重期间,将那玉玺给我了,女儿不愿意负了这番信任,只想求个明白!”

江敬修摇头:“你这孩子。。。。”话锋一转,“为父也没查出明显线索,只是提举常平司叶家早年曾在西南做过三年知县,距今已有十一年之久。另外几个姑娘,包括那个柳休言在内,其父根基一直在北方,读书做官都不曾离开。”

父亲说的寥寥,只不过大意却很明晰了,韫玉有些纳罕。此时江敬修却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韫玉说: “另外还有一事,那佛清佛蛮在来都城途中偶然风疾,在驿站之中多休息了些时日,几乎误了选秀时间。”

韫玉心中一动,问道:“父亲不是说这几位女子家中根基具是在北方么,怎佛清佛蛮还需在外地赶赴都城?”

江敬修似是知道女儿所想,毫不犹豫的答:“为父也曾怀疑过这两位姑娘,只是那佛清佛蛮的父亲中大夫佛谨官职虽挂在朝内,但因掌了那些左右纳谏之事,难免与圣上有些冲突,自文庄帝时便外放在南方江淮一带巡视,时日已久,为父以为,佛谨因多年回都城无望,此次让女儿进宫选秀必是存了想讨好圣上,回转京城之意,行刺谋害之事,我认为这佛清佛蛮断不会为之。”


文庄帝是陈景然之弟——镜离前任皇帝的谥号。可见这佛谨的确外放许久了。此语正合了兰筝那日所说,诸多官员尸位素餐久了,指望家中女儿入宫得了圣宠,便可全家鸡犬升天。佛清佛蛮既然已各成一宫之主,谋逆之事,的确不会像她们所为。、

思绪至此,韫玉长长一叹,起身一福,“夜深了,父亲明日还需早朝,请早些歇息吧,女儿告退!”






第43章 从此萧郎是路人(再见武安侯)
转眼就到了竹枝出嫁的那一天,因竹枝自小便入了相府为婢,家父家母已寻不见,如今又被相爷收了干女儿,便由相爷做了高堂,在八仙椅上与张管家齐齐端坐了,等着一对新人来拜。

韫玉前去观礼,只是如今身份有异,拉了一个织锦架子坐在架子后面。这对新人拜过高堂,也一同给韫玉拜了。

韫玉看着竹枝披了一身大红嫁衣,如意绣坊的做工精湛之至,腰间的比目缠丝佩在跪拜行走中摇摆,刺的韫玉一阵心痛。当初虽是贵妃之礼,以半幅皇后仪仗接入宫中,但是这拜天地这等郑重的仪式却是没有的。

偌大的后宫,只是皇后才能与皇上行了这等交拜之礼。

此生怕是再也难求了。

竹枝与张青之的喜事虽然办的热闹,却也只是在这府中。除了张管家几房亲戚前来道贺吃喜酒,剩下的便全都是这相府中的人了。

自韫玉入宫,相府之中便少了许多生气,如今难得如此喜乐融融,江相爷吃了几杯酒便先行离去,让他们痛快一些。

待到酒过三巡,突然门房来报:“武安侯来贺竹枝姑娘新婚大喜!”

这乌泱泱的场子突然就变得鸦雀无声。坐在屏风后的韫玉也顿了一下,武安侯在那柜门关里走了一遭,只是于江府而言身份特殊,如今来拜访,让这一众人略略觉得尴尬。在众人迟疑不已之时,韫玉朗声道:“有请武安侯!”

声音平淡大气,听不出一丝波澜。

未己,只听腰间环佩轻响,一男子一掀衣摆进了这热闹的厅堂。韫玉隔着那绣了重重牡丹的锦屏瞧去,只见那男子依旧是白衣翩然,面若冠玉,静若水仙,唇边一抹浅笑如那中秋晓月秋露凝光那般稀疏晴朗。窗外有只白色的鸟,倏然飞上园中石榴枝,韫玉心中只觉得有莫名的欢喜。
只是这欢喜过后,便是那沉沉感伤。

武安侯向两位新人躬身:“得知竹枝姑娘大喜,武安侯自恃是姑娘故人,不请而来,请两位新人赎罪!”

声如珠落玉盘,激漾起一层一层的情绪。韫玉沉默不语,眼中依稀有泪光。心里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不肯放开,一阵一阵的疼痛几乎让人不能呼吸。

竹枝的话在耳边响起,却似乎听的不那么真切,“多谢武安侯,只是竹枝自小便身份低微,确实高攀了!”

随从已将礼品奉上,却是一对玉如意。竹枝躬身一福,“侯爷礼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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