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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脸色微微暗了暗，将唇一抿，缓缓说道：“反正是要求太夫人，还不如让她给你一个全新的，也图个吉利嘛……这旧的，怕不太好。”
秋梓正好端茶而入，闻言便扫了那砚台一眼。
林若华更是隐隐觉得这砚台有问题了，待秋梓放下茶盘，便将那端砚往她手里一递，笑道：“今日当着老夫人的面把这个拿回去，回头去库房登记一下，我晚间再跟太夫人说去。”
秋梓就接在手里，往库房去了。
高氏不好阻拦，眼睁睁地看着秋梓出门而去，再也无心逗留，敷衍了几句就告辞了。
林若华哪能轻易放她走，便故作殷勤地道：“反正我这会儿也无事，不如送母亲回去吧”
高氏自然不好推辞，只得应了。于是两人就信步出了芷兰园。
一路上，不时碰到几个丫头婆子，见到婆媳两人如此亲密，着实吃了一惊，尤其在听到林若华拒绝高氏为新姨娘挂红灯笼的要求的八卦消息之后，下意识地觉得这一轮的婆媳斗法，高氏已居于下风，此时两人的亲昵，实为高氏拉拢新夫人的一种手段。
高氏哪里知道这些下人的心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却又不好摆脱林若华而去，只得作出一副设身处地为她着想的模样，佯作语重心长地说道：“明日新姨娘就要进门了，今晚你可要好好陪陪侯爷，尽早为侯爷诞下嫡长子，这样，才能让太夫人高看你一眼。”
听着这些仿佛处处为自己打算的话语，林若华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看来这高氏还真是个高人，这么深的演技，堪比国家级的演员。当然，她只是在心里想想，脸上还是露出恭敬的，甚至是感激的表情来：“多谢母亲关心，我与侯爷，定不负母亲厚望。”
高氏又道：“这天色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晚间我叫厨房傲了送子汤给你送去。”
林若华心里一忖，旋即笑道：“母亲好意，我就心领了，不过这次怕是没这口福了……这几日恰好有了小日子。”其实她所谓的“小日子”早已过去，只是不想接受高氏的“好意”而已，谁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呢？再说，高氏送的东西，她又怎么敢放心喝得下去？
高氏微微一怔，便道：“那你还四处溜达？赶紧回屋歇着去吧，这小日子，就如坐月子，也得好好养着，将来对孩子有好处。”
亏得想得出这样的话来忽悠人。林若华唇角微微一场，微笑说道：“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说罢，回身便走。
高氏眼里渐渐升起一股寒意，迅即也转过身去，匆匆往喜福院而去。
喜福院一片寂静，只有两个小丫头守在廊下打磕睡。
高氏进去，推了推其中一个睡得正酣的丫头，那丫头一个激灵，眼眼见是高氏，就霍然站起身来，恭敬地行了一礼道：“老夫人好。”
但凡女人，都有爱美虚荣之心，高氏自然也很不喜这个“老夫人”这个称呼。她才不过三十岁，正是风姿绰约之时，怎么就老了呢？可赵老夫人自称太夫人，她也不敢不老呀她压下心中的不悦，低声问道：“太夫人呢？歇了没有？”
“正歇着呢”小丫头道。“老夫人要是有事，奴婢就去叫云织姐姐出来。”
“既是歇了，就不打扰她老人家了……也不必说我来过。”高氏微显失望，跟云织有什么好说的，她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当下往太夫人屋里看了看，回身便走。
才走了两步，就听身后有人叫道：“这不是老夫人么？”
高氏回头一看，却是云织笑盈盈地站在太夫人的门前，正掀起帘子望着自己。敢情这死丫头都在屋里看着呢高氏心里不由得暗自恼怒，不过，却也不敢轻易给云织脸色看，谁叫她是老太太跟前的大红人呢，得罪了她，那就是得罪了半个老太太。
云织已迎了出去，笑道：“老太太刚刚醒来，听见院里有人说话，便问是谁，见是老夫人，便命请进去……怎么没采月和采梦姐姐一起来？”
高氏也就笑道：“她们呀，一个说要给娘老子纳鞋帮子，一个说要帮兄弟缝衣裳，我横竖也无事，便一个人来了。”
“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云织说道。这高氏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仗着有高皇后这个硬靠山，鲜少给人看个笑脸，今日难得阴见晴天，想必是有事相求。
“也没什么，不过是想着新姨娘要进门了，该置办的也都置办得差不多了，过来问问老太太的意思，看是不是短了什么，也趁早补齐了。”高氏说道。
云织闻言微微一愣。这高氏不是不管府里的事了吗？那日老太太还叫她就在府里好好呆着不用出门，怎么才过了两天就按捺不住了？不过，这不是她该操心的范畴，于是就笑道：“老夫人办事一向滴水不漏，哪里会出什么差错？”边说边引了高氏进屋。
高氏进门，见赵老夫人斜倚在炕上，正掩袖打着哈欠，便上前见礼。
赵老夫人摆了摆手，道：“不是早跟你说过少管府里的事了么？以后连晨昏定省也不必来了，反正是个形式，我也不拘那些礼数，只要你们不咒我早死，我就求之不得了，哪还能天天让你们磕头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打扰睡眠的原因，显得很是不耐烦。
高氏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薄怒来，赵老夫人虽说先前不怎么待见她，却还很少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自打那林若华进了府，这老太太见了自己就像见了仇人似的，总没给个好脸色、好言语。当下她按捺心中不快，忍气吞声地说道：“老太太先别生气，我只说两句话就走。”
“说吧”赵老夫人见了她恭顺的模样就觉得有些解气，她时常在宫里看高皇后的脸色，回了家，让高皇后她妹子看看自己的脸色也是件很快意的事。
“我想着侯爷的新姨娘明日就要进门了，就想着去看看芷兰园布置得怎么样了，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若华，正喝斥着仆妇们干活，媳妇不过随口问了一句红灯笼的话，她就给我脸色看，让我在众仆妇面前差点下不来台……后来……她瞧着书房里那块端砚稀罕，就让秋梓拿回去了，我拦也拦不住……”高氏低眉敛首，很是一副老实的模样。
赵老夫人听说林若华拿走了那块端砚，脸色便一沉，半晌才瞪着高氏道：“不过一块端砚，拿了就拿了，有什么打紧的，这府里值钱的物件多了去了，我又几时追究过了？”
“可是那端砚不同，那是先皇送给您……”高氏欲言又止。“不如让媳妇去向她要回来吧”
“你若还想继续呆在赵家，就赶紧把嘴给我封严了。”赵老夫人说道，“往后府里现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我就只拿你是问。”
高氏就低下头去，轻声应道：“是……不过，我要为若华服送子汤，她也推辞不受，借口说小日子来了……”
赵老夫人的脸色就更阴沉了。
卷二 初入侯门 113、汤手山芋
113、汤手山芋
就在高氏向赵老夫人打小报告的时候，林若华因急于弄清那端砚的蹊跷，便匆匆赶回如意园，恰巧赵世开也从府外回来，两人不期而遇。
赵世开看到林若华一个人匆匆而来，想是走得急了，连额角都沁出了细汗，当下就微微嗔道：“不是叫你好好在屋里歇息么？怎么一个人到处跑来跑去，还连个丫头都不带着？”
林若华就顿住脚步，斜睨了他身后的清浅一眼，淡淡笑道：“侯爷忙得脚不沾地，妾身又哪敢偷懒？再说明日不是新姨娘进门的大日子么？要是园子没收拾妥当，到时候老太太还不拿妾身是问？”
赵世开闻言不由得微微一笑，就上前来携了林若华的手道：“陈醋虽好，也不宜多吃……前些天不是嚷着不舒服吗，现在应该……没事了吧？”其实是想问她的小日子过没过去。
侍立在他身后的清浅不禁微微咬了咬嘴唇，顿时垂下眼睑，佯作不见两人亲昵的模样。
林若华故意挣开赵世开的手，作赌气状：“妾身的肚子倒是不痛了，可今日又开始头痛起来，侯爷还是离妾身远一些，省得沾染上什么病气。”虽说是拒绝的口吻，却说得婉转轻柔，临了还睃了他一眼，好一副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恶心了一把。
赵世开不禁笑道：“你这个小妇人，怎么这么多麻烦事？”眼见她进了屋，便回头对清浅说道：“你……也先歇着去吧你的事……我缓两天再跟老太太说去。”
清浅眼里就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半晌才缓缓说道：“侯爷还是别跟老太太提了，若是夫人不要我，随便把我配个小厮也罢……只人能天天见着侯爷，我这心里也会好受些……”她本来还存着做一房姨娘的心思，可眼见老太太的亲侄孙女那样小姐身份的女子都只给赵世开做了姨娘，往后来赵家做姨娘的只怕都是正经人家的女儿，老太太又怎么会让她一个奴婢也做上姨娘呢？这样一想，不免心灰意冷。
赵世开终究还是个恋旧之人，自然也能将清浅的心思忖度几分，心中便有了几分不忍，想了一想，只得把话说得狠些，以断了她的念想：“倘若你不想看人眼色，就去求老太太为你配个老实人，也没那三妻四妾的，对你好些，也让我心安些。”说罢，只觉心中一痛，狠了狠心，便掀了帘子进屋。其实他哪也知道赵老夫人把清浅放在自己身边多年，其用意不言而喻，不仅仅只是用来做她的眼线，还随时为自己服务，他不谙世事时还是非常喜欢清浅的，总把她当成自己未来的妻子一般看待，可后来知事了，看透了一些事，也就渐渐淡了那样的心思，只是料不到这清浅的心，却永远交给了自己。
林若华先一步进去，隔着帘子也能看见两人低声交谈，虽听不清谈话的内容，不过从清浅那缠绵绯恻的眼神也能猜出几分来，心里就不由得生了无名之火，只觉那火苗“噌噌”直往上窜，却又让她心里浮上几分不安。她就转过脸去，看见秋梓正望着自己，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就气呼呼地问道：“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我头上长了角不成？”
秋梓就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