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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什么……孩子嘛,还小,给她父亲这一凶,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让秦老爷笑话。”魏夫人赶紧眯起细长眼睛讨好着陪开了笑。
笑着笑着又阴冷地挑眉去看春儿:“春儿呀~~,大方点。秦老爷平日里为人最是和善,老爷问什么,你只管说就是,不用怕难为情。”
“诶,就是就是~~姑娘还小么,别对她那么凶。”老秦员外捣头应了。那肥白的手指边说边将春儿小手握过,红彤彤的眼睛又往春儿腰后扫了扫。
挺婀娜的,曲线也不错。目测了这许久,秦员外对少女的身体算是满意了。
他掂着紫砂杯子喝了口茶,这才又和色道:“唔,是不错~~待我问上几句,若是可以这便将她带走了……小姑娘,告诉老爷你叫什么来着?可愿意随老爷回去过好日子?”
麻麻软软尖尖的嗓音,像冬天过节时的黏糍粑一般,听得春儿大热天竟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春儿用力抽回手,眯起眼睛学着任阿呆的模样木木地吸溜了一声口水:“回老爷……呃、爷,我叫/春儿。爹爹说春儿是个又蠢又衰又克人的大祸害,所以就给起了个谐音……春儿喜欢吃肥肥的猪肉,老爷爷府上有没有大肥肉吃?”
“噗——”话音方落,暗处里不知道哪个不懂规矩的奴才竟然放了个屁,声音大得倒像是口里发出的憋闷笑声。
老秦员外朝众人将将一扫,见个别奴才紧紧捂着大嘴巴浑身抖得像筛子,那张老脸当下又黑了黑。虽然满脸僵笑不变,只那一直悠哉悠哉晃着的二郎腿腿却是不动了。
因很有些渴望春儿的身体,只得耐着性子又道:“哦?那春儿你给老爷我说说怎么个祸害法?”
该死个傻妞?怎也不知道转转脑筋,说什么学什么!
禾大富急得使劲抖着西瓜肚一脸谄媚笑,很俗媚地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嘿,嘿嘿~~我这闺女脑袋……小时候发过烧的,不太灵敏,秦老爷你甭理她。”
说完,又朝春儿挤眉弄眼暗暗叱道:“把你这小猪嘴给老子放平!伶俐点,别问什么说什么!”
春儿很委屈,大娘明明让自己问什么就答什么嘛!春儿挠了挠手心,又摸摸方才被大娘掐得此刻还在抽筋的手臂,决定还是问什么说什么的好。爹爹的鞭子再怎么抽也比大娘的长指甲来得容易承受。
“爹爹说春儿生在清明节至阴之时,八字太硬,靠谁近了谁就要被克死。”
咕……
老秦员外老脸黑得更厉害了,黑得像是可以磨墨,那黑里头明显还泛开了绿。
春儿抬头看了看,觉得这老个老阿公真可怜啊,才和自己说了没一会儿话,就已经被克成这样了。唉,秋姆姆说的没错,她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啊。
春儿很体贴地皱起了眉头:“老爷爷你为什么脸这么绿?是不是生病了?……阿公归天前那几天,脸也是很绿很绿的,后来春儿就拿热毛巾给他捂,捂着捂着脸就红了点。老爷爷你要不要拿热毛巾捂一下?”
“刮当!!”
凭空突发一声巨响,紫檀木茶几霍然被老头儿大力掀翻在了地上,汤汤水水淌得满地湿漉漉一片。
“姥姥,捂你个头!你、你这是在咒老夫去死!!”老秦员外扶着八仙椅气得七窍生烟,看那起起伏伏的胸膛,只怕此刻已经只剩下出气的份儿了。
他姥姥的,那脸是捂红的么?分明是那老头回光返照!!就这样一个祸害,要是娶回去,自己还养什么阴滋什么身?不给活活气死便罢!
“禾大富!你去问问,昨天喝喜酒的那些人里头,还有谁不知你闺女昨日偷了人?我本无心娶你这祸害,便是我一世为人行善积德,口碑甚好,看在你老婆千求万求的份上,这才好心施了大德来你家看看。你倒好,让老子白白等了一上午不说,这会儿莫不是傻闺女实诚说了真话,只怕老子来年就被她克死喽!”
老秦员外这么说着,转头又见那一帮子奴才身板儿抖得越发厉害了。一辈子活了七十来岁,几时这般丢过脸面,当下气喘吁吁戳着肥白手指,怒向禾大富:“来人哪~!打轿回府!禾大富,咱这梁子今天可就算结下了,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诶、诶~~别、别啊秦老爷,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她一个傻子您同她较什么气呢~~”
禾大富没了主意,这闺女气走的可不只一家两家老爷了,怎奈那傻子脑袋怎也记不住事,你能奈她何?大肚皮颠颠跟着小跑了几步,见老秦员外早已气势汹汹行出了大好远,只得满脸苦逼地走了回来。
“爹爹我听大娘的,说了实话,为什么老爷爷还是走了?”春儿想不通。
“老爷爷?老爷爷你个头?!如今连他都得罪了,我倒看看这青阳州上还有哪个敢娶你?!”禾大富瞪着滚圆滚缘的红眼睛,虽心里恼火老婆多事,更多地却是恨春儿害他结了大梁。粗大的肥手指一把提起春儿,抬手就要抡起巴掌盖下去。
手臂却被冷冷一拦,回头一看,却是黑着张冷脸的大老婆。向来惧内,禾大富赶紧耷拉着下巴陪起笑:“嘿嘿、嘿嘿~~夫人~~”
“哼。”魏明芳扫了眼桃花树下一胖一瘦两父女,鄙夷甩着袖子向后院走开去:“得罪了他们老秦家,你那宝贝儿子今年怕是也甭想考中了。不快想点法子周旋周旋,打有什么用?便是再打也还是个害人的扫把星……正经的就赶紧把她嫁出去。”
第9章 春儿选夫 。。。
“阿呆阿呆,最后再分你吃一次。”桃花树下落英缤纷,春儿撕了把小鸡腿向一旁哈喇子都快淌到脚尖的任阿呆递去。
“好、好、好人哇——”任阿呆赶紧伸手抢过,急不可耐塞进了嘴里,嗷呜嗷呜两下子就吞下了肚,竟是嚼得连根骨头也不肯剩下。
任阿呆吃完又贴着小脸淌着口水去看春儿,春儿往墙边上移一步,他便赖皮地贴过去一步。
看得春儿都吃不下了:“不要再看我啦,阿呆你真是个贪吃鬼。”
小花园子旁,正修剪着花花草草的园丁任老憨闻见动静,抬头叱道:“阿呆你过来!三小姐也是个正经主子,你怎能这么不懂规矩?”
“哼,主子个毛!老子三天内就把这败家的傻货轰出去!”小石径上,老财主禾大富敞着西瓜肚一脸汗渍兮兮骂骂咧咧走了来。
本还要再说些什么,抬眼一见墙角边某个傻货竟然又不知哪儿弄来一只小烤鸡,喷香喷香吃得正起劲,顿时心疼得连下巴都打起了颤颤。
却说前些日子春儿得罪了秦老头,不两日,禾家傻闺女偷了人、克亲克夫的消息便在整个青阳州上全传了个遍;丢了脸面的老秦员外甚至放出狠话来,但凡谁敢娶了禾春儿,就是故意同他秦世仁过不去。
秦家官商两面势力都不小,得罪了他们得遭报应啊,如此一来,便是原本还稍微贪着点春儿美/色的寥寥几户人家也绝了心、断了念。大户人家就不说了,现下就是连小门小户也无人前来问津了。
禾大富心里没底,今日一早便耷下脸皮,千求万托,托大女婿朱光耀找人去老秦家好赖套点小关系。不想那吸血的秦世仁,吞了自己八百两银子不算,到了儿还没给出一个软话,只含糊不清的撂下一句:“早点打发清静,不然老子一辈子也不登你禾家门。”
要能打发早打发了,禾大富眼睁睁看着傻闺女赖在家里湖吃海喝,急得就差将她脑门上插根稻草拖去人市上卖咯!
当日接春儿回来,本就是指望靠她那张脸蛋套点关系、赚点小财,如今不仅“卖”不出去,还要日日倒贴着粮食;若是吃得少些也就罢了,偏她一天到晚尽捡好的吃,吃饱了就倒头睡,醒了继续吃,竟是比自己吃得还要多上好几倍。
硬生生把个禾大富吃得心坎都疼了,祖上下来多少辈,大约连他曾祖爷爷禾懒懒也没敢这么个吃法啊!
禾大富甩手扔给春儿两颗粽子,又踹了任阿呆一脚,懊恼道:“吃吃吃,吃死你个败家玩意!你倒是先给我说说,当日调/戏你的那个龌龊王八蛋他是哪家的儿子?”
春儿闻言剥粽子的手顿了顿,赶紧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忘记了的。”
“你……你放心!老子不是去抓他,你要是喜欢他,明日我就备了轿子送你过门去成亲……倒贴他银子都可以!”禾大富气得心口都要涌血了,最可恨这傻货一副天塌下来都不要紧的淡定小模样。
见禾大富团团转着又要抽鞭子,春儿赶紧把剥好的粽子先递了过去,一口堵住胖子老爹骂骂咧咧的大嘴巴:“胖子爹爹不要倒贴银子了,春儿一点也不喜欢他。”
几个孩子里头,若说孝顺,也就这个傻子还能稍微孝顺些。禾大富咬下一口粽子,口气倒一瞬没了先前那般恶劣:
“先别卖乖!姥姥的,含辛茹苦白白养你十来年,到了儿没赚回来一笔银子,你倒以为我乐意去找那穷书生么?就你如今这破名声,没出嫁身子都被男人看过了,八字又这般糟糕,你去问问如今咱青阳州还有哪个人家敢娶你!”
禾大富瞪着鱼泡眼越说越上火,粗肥的手指戳戳天,又指指地。那牙关紧咬双目赤红的模样,似乎恨不得下一秒便将眼前的败家玩意塞到轿子里打发出门,吓得一旁任阿呆晃了晃精光脑袋,赶紧抱着猫儿藏了起来。
春儿咬下一口粽子努力想了想,又咬了一口努力想了想,好像真的记不起文清哥哥长什么样子了。
温热的粽子在阳光下打着油黄的诱/人光泽,春儿忽然记起青石径上那个算命郎君的两撇长胡子:“好命。将来准能嫁个如意郎君,一世平安富贵有肉吃。
春儿于是很纳闷地抬起头看老爹:“女儿家被男人看了就要嫁给他吗?”
“废话!就算不嫁好赖也要讹点银子回来,一点都不懂过日子!”傻啊!禾大富气得四处直跺脚,挥起鞭子就要抽。
只那粗手方才抬起,猛又听身旁傻闺女不急不慢道:“……那、那前几天……我、我不小心,又被人家给看过了。”
“啪嗒——”,刚拿起的鞭子轻飘飘落了地:“你你你……你个祸害,有这等好事你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