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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
萧倬言笑道:“你们等着,我一定会赢。他敢将三城送上门来,我定让他有来无回!”
☆、夺旗之战
那日,春光明媚、暖风袭袭,金陵城轩辕台下万军瞩目,声势浩荡。
如此旷世一战直到多年之后还被后人津津乐道,掰开来仔细分说。
萧倬言一袭玄色长衫、薄衣轻甲倨傲而立,看着轩辕台上满地遍布的机桩刀锋,带出淡淡嘲讽的笑容。林云你做得太过了,可惜你忘了凡事过犹不及。
轩辕台上,四方木柱架起一座数十米高的高台,台顶插着渝国军旗。高台无路可上,只从台顶悬空垂下两条铁索,若要取旗,必攀索而上。台下布满刀锋,一个不慎摔下来必被剁成肉酱。
萧倬云对这种布置颇为不满,微有怒色:“林将军,靖王殿下答应与你们一战已是给足了面子,你们在轩辕台上布满刀锋是何意?”
林云侧目看萧倬言,三分潇洒之态、三分挑衅之意:“这是敝国枭九布置的,想跟靖王殿下比一比胆量。二人攀索上高台,夺旗者胜,若是不幸摔下来生死由命。若是殿下不敢涉险,我们不战便是。”
萧倬言躬身对向皇帝朗声道:“陛下,微臣有必胜的把握。”
“必胜!必胜!”三军激愤、呼声雷动。
燕十三悬了多日的心,此刻反而放下了,既然阻止不了,只能一如既往地盲目信任。他一直都是个奇迹,无论怎样的逆境总有解决的办法。
萧倬言与枭九一黑一红,翩然飞身上台,曼妙身姿潇洒如雁、轻盈如蝶。
萧倬言单手挂于铁索之上,右手持短匕攻向枭九。枭九使的是峨眉刺。二人用的均是短兵相接的利器,攻防之间,火花四溅。
萧倬云看惯了七弟横枪立马的飒飒英姿,还从未见他用过这等轻盈写意的近身格斗功夫。二人挂于铁索之上摆荡交兵,招式未等用老、沾衣即走,身姿美则美矣却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生死胜负只在刹那之间。
一百来招过去,难分轩轾。
沐清却是越看越惊心,七爷左手持索,撑不了太长时间。二人僵持的时间越长对他越不利。更可恨的是,枭九趁人之危,毫无英雄气概,专攻七爷左肩且招招致命。他哪里是来比武的,分明是赤裸裸的谋杀。
场上高潮乍起。枭九久战不胜,突然不顾性命放掉手中铁索,人刺合一、像利剑一般射向萧倬言。即便不能杀了他,也能逼得他落下高台同归于尽。
萧倬言侧身闪避,拼着左肩被峨眉刺划伤,试图躲过这一杀招,二人悬于一根铁索之上。萧倬言到底低估了自己的伤势,左肩剧痛难耐,吃力不住、坠落下去。枭九用尽全身之势合身扑上,以玉石俱焚的方式要置他于死地。
眼看身体就要被地面的刀锋洞穿,场外惊呼连连。
萧倬言突然用脚勾住绳索,一个鹞子翻身甩开枭九飞身直上。
脚下绳索还绊住枭九的下坠之势,救了对手一命。
枭九此刻用尽全身气力一心往下扑,招式用老,再转身已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倬言蜻蜓点水,从另一根绳索之上直上高台。
渝国军旗像无数次战阵中一样,在萧倬言手中旋转飞舞、风声猎猎,稳稳落于轩辕台之上。
萧倬言迎风荡开大旗,神色凛冽、薄唇紧抿,倨傲万分。
“赢了!赢了!靖王威武!靖王千岁!”场下欢呼如雷。
那一刻,萧倬云终于发现他的七弟是如此耀眼夺目,那份豪情以烈火燎原之势瞬间点燃了台下数万大军,难怪叫炽焰,即使是当空烈日在他的面前都黯然失色。
林云知道自己又错了!他们的目的是置萧倬言于死地,却忘了此战以夺旗为胜。
论实力,萧倬言受伤后与枭九的实力本不相上下,可惜他以自身为耳,诱使枭九跟着他走,只要枭九一心杀他、放弃夺旗,他就总能找到机会摆脱枭九,只要他一拿到军旗,就能立刻结束这场谋杀,根本没必要纠缠到底与枭九一争高下。
如果他们没有杀他之心,枭九或许还有得胜的机会,可他们一心杀他,必败无疑。
萧倬言就是看破了这一点,才不惜冒险应战。
这一仗,他败得心服口服。
林云更知道,他今日杀不了萧倬言,他日必败在他手中。
未央宫大殿。
萧倬云带着满朝文武步上金殿,一步先踏出,后面一脚拖着跟上,走得极其缓慢。
可他是皇帝,没人敢嘲笑他,更没人敢走得比他快。
此次比武的萧倬言和枭九走在最后。
枭九心中明朗,他的主帅林云一会儿将会被迫献上三城降书,他将没法向秦国君主交待。
他是死士,抱着必死之心而来,不能什么都不留下就这么回去,即使靖王刚刚救了他一命,有些事也非做不可,哪怕是飞蛾扑火就此粉身碎骨。枭九暗下决心,突然朗声道:“靖王殿下人中龙凤、天人之姿,他日必为渝国国柱,在下输得心服口服。只可惜,他侍奉的主君却是身患足疾的残废之人,当真遗憾的很!”
萧倬云陡然停步,突然回头冷冷看着他,目光如冰、杀气四溢。
已经有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没人敢嘲笑他的足疾了!
如此拙劣的离间之术也敢拿出来现眼!
一片诡异的静谧声中,枭九耳边风声呜咽、杀气陡涨,双膝被人从后踹跪在地,脖子上一片刺骨寒凉,都没来得及看清刀锋,汩汩鲜血已经从四寸长的刀口中喷涌而出。
萧倬言神色凌厉:“林将军,你的人你不会管教,小弟代为管教了!”
跪在地上的枭九应声倒地,当场毙命,汩汩鲜血瞬间染红大殿。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旁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林云又惊又怒:“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靖王殿下何以当庭行凶?”
萧倬言踏前一步:“秦国使者对陛下大不敬,论罪当诛!秦国的臣子都是这种规矩么,可以随意品评自己的主君?也难怪秦国国君竟然肯以三城为赌,把自己的城池、百姓当彩头一样,拱手让人!”
林云满心愤怒,却被驳得哑口无言。他从不知道一向寡言少语的萧倬言竟也有言辞如刀的时候,更未曾料到,他为了维护主君权威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他怎么能忘了,他本就是个杀人如麻的鬼面修罗。
此事秦国本就理亏,萧倬云当庭斥责靖王莽撞,林云也只能就此收场。现在还不是和渝国开战的时候。
可怜枭九一世英雄,就那样客死异乡,尸骨难还。
☆、公平与否
未央宫,甘泉殿。
萧倬言和皇帝陛下进去已有三个时辰了。
燕十三在殿外等得焦灼万分。那人虽说胜了,可只有他明白,他胜得有多惨烈、多艰难。那样的伤本不该与人动武,更何况秦人故意为难他,让他全身的重量都悬于左肩之上,他的肩膀哪里受得了那般撕裂拉扯。
他是三军主帅,他有他放不下的责任,他有必须一战的理由。
他落下高台之际那般豪情万丈、意气风发、光彩夺目,身前身后都是将士们仰慕的目光,所有人都在振奋欢呼。他以睥睨天下的姿态最大限度地点燃了三军将士的豪情。
只可惜,在这份沉重责任、无上荣光之下,他分明看见他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微微颤抖。
十多年了,以往即使受伤再重,他从未见他在人前颤抖过。到底是怎样的伤势、怎样的刻骨痛楚才能让一向逞强一向骄傲的靖王殿下控制不住左手的颤抖。
而之后发生的事,燕十三一点都不意外。
枭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触碰萧倬言最不能碰的逆鳞。
他挑拨他们兄弟的感情,他嘲笑皇帝陛下的足疾,这两项都犯了萧倬言的死忌。
枭九话一出口,燕十三就知他必死无疑。
萧倬言能容人所不能容、能忍人所不能忍,但在有些事情上,他的心眼儿小到容不下一滴水、一粒沙,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让他动杀心。他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只是,萧倬言不顾后果,在金殿之上暴起杀人,群臣会怎么看,皇帝陛下又会怎么想?
此刻所有太监奴婢都被赶了出来,每次他们君臣独对、兄弟相称之时,萧倬言都会倒大霉。
殿内,萧倬言跪得严苛万分,三个时辰过去却终究有些撑不住了,眼前忽明忽暗,左手的颤抖怎么也止不住。
明灭之间,三哥就那样拖着残疾的左脚,愤怒地闯进他的视线里,一脚踹在他左肩之上,剧痛席卷了整个神经,一声惨叫生生压下,瞬间疼得眼前一片漆黑,萧倬言倒在地上,半响起不来。
萧倬云怒道:“你是不信任你三哥的能力,觉得我解决不了?还是不相信你三哥的智商,觉得我会中那么显而易见的离间之计?抑或他一句话说到你心坎上了,你比任何人都介意你三哥是个残废?”
萧倬言从地上强撑着,重新规矩地跪好,慌道:“不!言儿不敢,言儿信三哥。”
“你既信我,又何至于那般火急火燎地当庭行凶?枭九再不敬也该等朕下旨处置。没有皇帝圣旨,靖王殿下就敢在金殿之上杀人行凶。你好大的官威!今日你敢杀敌国人,他日是不是就敢杀朕的臣子?”
此话太重,萧倬言却是心中一惊。他此生已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三哥是他唯一的亲人恩人,是重要过性命的存在。他只想护他三哥一生,绝不准任何人对他不敬,更不允许任何人拿他的足疾说事儿。
可是他忘了,他不仅是他的三哥更是大渝的皇帝。
那里不是怀王府而是大渝的金殿。
他们都长大了,这已经不是小孩子打架了。
不管他的本意是什么,可他的确僭越了!
萧倬言叩首:“臣弟罪该万死!”
萧倬云甩袖指了又指,恨恨道:“你每次做错事,都摆出一幅愿意委屈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可恶,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罚你么?”
“臣弟不委屈,请皇兄重责!”
萧倬云登时泄气,颓然坐在台阶之上,袍袖蒙尘、玉带萎地。
兄弟二人一跪一坐一时无言。
萧倬云半响方淡淡道:“其实,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又何必还那么介意。他说得句句属实,我忝居高位,可我确实已是个残废之人,这是谁也否定不了的事实。”
萧倬言膝行数步,凑到三哥眼前:“三哥!言儿求您别这样!言儿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