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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三绝-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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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权贵。总算还有些念旧,没有把当初对他有过相助之情的郑老板忘记。
郑老板若想当官过过瘾,杨国忠要为他安排个一官半职,实在是轻而易举。但郑老板志
不在此,他只希望让人知道,杨国忠跟他有著深厚交情,沾上这份光,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就
足够了。
他已拥有足够的财富,半身不遂的老妻,又终年不下床,对他的一切既不过问,也不加
约束,尽可每晚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又何必当什麽官呢!
尽管郑老板是长安城的巨富,执绸缎业的牛耳,但为了要包下琵琶娘子一整夜,仍须足
足等了半个月,柳婆子才替他安排出时间。
由此可见,琵琶娘于实已红得接应不暇,只恨分身乏术了。
今晚除了作东的郑老板,其他应邀的几位,也都是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富商巨贾。包括
城东最大粮行的陈老板,被誉为神医的古大夫,京记钱庄的东家金老板,古玩玉器巨商杜老
板,以及城南神威镳局的黄老镳主。
从这份名单可以看出,宾主八人中,除了古大夫是读书人,黄老镳主为一介武夫,其他
都是不学无术的市侩。
物以类聚,古大夫与黄老镳主这一文一武,又怎会跟这几个市侩混在一起,岂非格格不
入?
原来郑老板与古大夫、黄老镳主三人有著密切的连带关系。
古大夫与郑老板是连襟,且终年义务为半身不遂的姨妹治病,经常在郑府走动。他虽已
届知命之年,却仍寡人有疾,与郑老板可说臭味相投。
而黄老镳主则是古大夫的表亲,表兄弟两人都喜欢花天酒地,自然跟郑老板走得很近,
经常呼朋引类,有志一同,厮混在一起了。
今晚这个场面,满桌山珍海味不在话下,更有青春貌美的六位姑娘相陪著,以及数个丫
环随侍在侧,但主要的重头戏,则是琵琶娘子的弹唱献艺。
这时宾主八人正在聚精会神聆听著,只见毒美人浓妆艳抹,手抱琵琶坐在一旁调整著琴
弦,婉儿与莲儿则站在她身後的两侧。
弹奏开始,真个是“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生平不
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後六么,大弦嘈嘈如
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当代大诗家香山居士白居易的这首“琵琶行”,确将弹奏琵琶时的情景,描写得淋漓尽
致而传神,使人如身历其境。
毒美人弹奏了一遍过门,随即边弹边唱起来。
她这时唱的,正是以前韩宏秋娘所作,使秋娘唱红的那两折悲曲之一。
秋娘以迟暮之年,能奇迹似地唱红,可见韩宏作词谱曲的功力之深。若论毒美人弹唱的
技艺,实不及秋娘,加上弹唱的又是同一首曲子,自然略为逊色。
但毒美人以姿色取胜,而在座的这宾主六人,又非真懂得欣赏,他们只不过是假冒斯文
而已。
对他们来说,眼福比耳福更为重要。
毒美人却不同了,她故意重弹秋娘的旧调,显然别怀居心,另有目的呢!
因为——
秋娘与“琵琶三绝”虽毫无相干,但却因她而引出了朱丹。马平昌更因挟持她,遭了杀
身之祸。
秋娘在平康里巷的乐坊,多年没没无闻,只能靠卖笑维生。由於韩宏代作的两折悲曲,
才使她突然红了起来。
自从她悄然离开长安,途中被人截获,掳回了终南山,从此那两首词曲已成绝响。
今晚毒美人特地选了这两折悲曲,旧调重弹的目的,显然是想藉此诱出朱丹。
在座的宾主六人,以前曾听秋娘弹唱过此曲,此刻听来很熟悉,更觉津津有味。
尤其是郑老板,还用手拍著自己大腿,为毒美人的弹唱打著拍子,一面自得其乐地轻哼
低吟著。
一曲甫毕,立时响起热烈喝采及掌声。
郑老板大叫道:
“好!好!好得不能再好了,真他娘的过瘾!”
杜老板接道:“以前听秋娘也弹唱过这个曲子,总好像美中不足,欠缺些什麽,可是又
说不上来缺点在哪里。今晚听琵琶娘子这一弹唱,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看什麽人弹唱啊—”
毒美人笑问:“杜老板,那您说我的缺点在哪里?”
杜老板一本正经道:
“缺点?姑娘弹唱得实在太完美了,简直是毫无缺点!”
毒美人风情万种地一笑:“我真有那麽好吗?”
杜老板竖起大拇指道:“好!好!人美、声妙、琴艺更绝,称得上是才貌双全,色艺俱
佳!哈哈……”
陈老板不甘寂寞道:“老杜,别把好听的全让你一个人说完了,留两句给我们说说行不
行。”
杜老板笑道:
“行!行!我哪说得完,各位有什麽好听的,尽且里赞美吧!”
金老板开腔了:“唉唉唉!你们两个有完没完?究竟是听你们说话,还是听琵琶娘子弹
唱呀!”
陈老板今晚出门前,被老婆刮了一顿,骂他又去花天酒地,以致心情不太好,眼皮一翻:
“嫌我们话多,你可以不听,可没权利不许我们说话!”
金老板也把眼一瞪:“你!……”
身为主人的郑老板忙打圆场: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杠子头,凑在一起就喜欢抬杠,也不怕琵琶娘子看了笑话。来
来来!琵琶娘子弹唱半天也累了,我们大家敬她一杯。”
毒美人嫣然一笑道:“不敢当,我敬各位爷们。”
这一来,气氛才缓和了下来。
毒美人敬完酒,又继续弹唱了。
她仍然是重弹旧调,唱的秋娘另一折成名曲子。
谁知刚唱不到几句,突见柳婆子闯了进来,先向在座的宾主六人笑著打个招呼,然後走
至毒美人身旁,向她附耳说了几句什麽。
郑老板看在眼里,即问:“柳大娘,什麽事?”
柳婆子忙陪笑脸道:
“是这样的,李侯爷来了,指名要见琵琶娘子……”
郑老板脸色一沉:“那个李侯爷?”
柳婆子郑重道:
“就是三原开国公王府的小侯爷哪……”
“李存信?”黄老镳主失声叫出。
柳婆子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李存信李侯爷!”
郑老板不禁为之一怔,正在兴头上,这确实是很煞风景的事。他虽自认跟当今丞相杨国
忠算得上有些交情,但却惹不起这位三原开国公李靖的後人。
柳婆子察言观色,心知郑老板虽不悦,却又不敢断然拒绝。为了给他个台阶下,便陪著
笑脸婉转道:
“郑老板,实在很抱歉,扫了各位大爷的兴头。我看这样好了,就让她去跟李侯爷打个
招呼,敬杯酒就回来吧!”
郑老板能说什麽,不同意也不行,除非他敢不卖李存信的帐。
但他必须考虑到後果,真要把事情闹僵,就连杨国忠也不便为他出头,那他就别打算在
长安混了。
为了个琵琶娘子,他实犯不著意气用事。
无可奈何,他只好答应放人。
柳婆子又连谢带陪罪,才催著毒美人去见李存信,婉儿和莲儿自然也跟了去。
郑老板铁青著脸,憋了一肚子的气,可是发作不得。
其他几人也是愤愤不已,几乎连“三字经”都骂出口了。在座相陪的姑娘们一看气氛不
对,相互交换一下眼色,只有赶紧敬酒。才算使场面又热闹起来。
这时柳婆子已领著毒美人,婉儿与莲儿紧随在後,来到了楼下的荷花厅。
柳婆子把门帘一挑,便见李存信正独自据桌饮酒,只有两名丫环随侍在侧,别无其他人,
亦未召姑娘相陪。
这倒是很少见到的情形,尤其是来乐坊这种地方,侯希逸竟然未陪他同来,甚至未带一
个跟班小厮。
柳婆子对这位侯爷,既恭敬又巴结,把毒美人拖至他面前,春风满面地笑著:“快拜见
李侯爷呀!”
毒美人敛衽一礼:“拜见侯爷!”
李存信作了个手势:
“不敢当,姑娘请坐。”
毒美人落落大方地在一旁坐下,婉儿和莲儿仍随侍两侧,彷佛是她的贴身保镳。
柳婆子一看这情形,心知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脱得了身的,只好识趣地笑道:“李侯爷,
你们多聊聊,恕我失陪了。”
李存信又把手虚空一托:
“大娘请便。”
等柳婆子出了厅,李存信即问:“方才听姑娘弹唱的一曲,好像是以前有位秋娘也唱过
的?”
韩宏有段时期不得意,为乐坊的歌倡捉刀之事,已经是众所周知,公开的秘密。当然,
秋娘因而唱红,也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毒美人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含笑点了点头:“奴家才浅艺不精,只能拾人牙穗,尚望
侯爷不要见笑。”
“哪里话,姑娘过谦了。”李存信略一沉吟,又道:
“不过,据我所知,平康里巷所有的歌倡,一旦得一佳曲,无论是自创或由人代作,都
若获至宝,绝不会词曲唱谱流落他人之手。
秋娘已离长安甚久,此曲因而成为绝响,从此没有人唱它了,不知姑娘是如何得到唱谱
的?”
想不到李存信要见琵琶娘子,竟是为了查问这件事。
毒美人暗自一怔,心想:
“啊!我们真是百密一疏,怎会竟忘了这个人?这些时日以来,真正跟韩宏接触最多的,
既不是大相国寺附近一带的曹二虎等混混,也不是新结交的许俊,而是李存信和侯希逸啊!
我们当初认为,以李存信和侯希逸的身份,似不可能为了“琵琶三绝”,卷入江湖纷争,
所以一直没有怀疑这两个人。
难道是我判断错误,这两人竟然……”
李存信见她沉思不语,洒然一笑,轻描淡写道:“姑娘若有不便,就不必说了。”
毒美人猛然回过神来,随机应变道:“其实这也没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秋娘唱红的那两
折悲曲,原是新科进士韩爷代作,日前曾带了他夫人来向大娘辞行,正好见到奴家在,便以
那两首旧作当见面礼,转送给我了。
当时奴家不好意思接受,唯恐被讥为掠人之美,韩爷便说,反正秋娘已从良,离开了长
安,不想让两折得意之作成为绝响,一定要奴家收下,并且要我练好了有机会唱给他听听。
今晚奴家一时兴起,就弹唱起来,不想惊动了侯爷。想必侯爷以前曾听秋娘弹唱过此曲,
那奴家一定差她太多了。”
其实那日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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