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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 麦冬著2-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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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露受此一劫,先住了一个星期院,头上脸上的伤养得差不离了,就回了老家,去修养心灵上的伤害去了,毕业班的物理课一下晾了台。

  中考在即,佟校能不上火?据说随场部的车去慰问了几次,也不敢提要白露抓紧回来上课的话,白露的家人还在追究案件的着落,并且已经明确表态:白露绝对不会到桑树坪上班了,调动!

  佟校好象是讲了一些道理,不过没人信他的。

  最后,居然是白露自己先回来了,神情尽量坦然着,可我能发现她目光里的忧伤和绝望。她说我是老师,跟谁置气也不能丢下学生不管。佟校感动啊,只能连连说好,高帽子都不好意思再给白露戴了,谁都明白,白露现在什么帽子也不需要,她坦白了:教完这一届,坚决不带毕业班了,而且一定要调动,永远不再回头看一眼桑树坪。

  白露是被一种极端的形式伤透了心。其他人也被这件事前前后后的背景撩拨得浮躁起来。白露送了王大爷一条烟表示感谢,说是她父亲的意思,王大爷很有些感动,说这孩子真是有心呢。

  我和皮上纲死活不能推脱,被她拉去饭店,谁吃得舒坦?只好不断地聊天。白露一直想把气氛弄得好些,便告诉我们:“我住院的时候,闲得没事,曾想给麦麦织一条白围脖,现在很流行的,你戴起来,再穿一件风衣,肯定有人把你当五四青年呢,嘻嘻——我明年未必还能跟你们在一起,没机会了——可又怕麦麦不喜欢。”

  我说师姐送的东西,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抓紧织给我啊?

  白露笑道:“那你慢慢等,秋后肯定可以送你了。”

  皮上纲见白露又向他笑,赶忙摆手:“谢谢谢谢,我是不需要了,白露你太客气了,我这么大岁数,都已经不好意思了。”

  白露笑笑,忽然黯然:“我叫你们出来,一来是感谢,二来,我也想找人坐坐,说说话,在桑树坪呆着,在学校里呆着,太压抑了。”

  我说照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也要走。

  白露说你就不该来。皮上纲叹了口气:“不来这里还要去别处,学校嘛,大同小异。我是几十年的书教过来的,学校这一路的变化,我心里有的谱啊,真是越干越伤心。”

  白露望着我苦笑:“麦麦,我还记得你刚来时的样子,象个孩子,什么都想尝试,越说你你越来劲。”我腼腆了一下,说:“惭愧啊。”

  我问:“白露,你调动以后,还想去教学?”

  “……不知道。干什么好象都无所谓吧,关键是自己能快活——哼,你看我,好象中了你的毒似的,又理想主义了。其实有时候我想啊,工作嘛,就是一个养家糊口的饭辙,能干得舒心一些当然好,不能舒心,就一定要获得更多的补偿才能平衡,不然,工作就是痛苦。”

  我说现在这工作就已经让我感觉痛苦了。皮上纲无奈地说:“你们还年轻,可以选择的机会还很多,现在又不象以前了,政府给你一个窝,你就得螺丝钉似的在那里铆一辈子。可惜我是老了,又没别的本事,这辈子就是教书了。”

  白露笑道:“我倒没觉得教书本身有什么不好,可是这个职业给人的压力太大了,老师的脑袋上要戴多少高帽子?为人师表不用说了,甚至你的一言一行都要受到关注,稍微一偏离社会对你的期待,流言蜚语就来了,好象当老师就都成了圣人,应该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真叫人受不了!”

  我冷笑道:“现在,人们口头上喊要尊师重教,心眼子里却只有钱和权,老师恰恰缺少的就是这两样。人们不是两面三刀吗,现在老师也想开了,也跟社会玩两面三刀,也怪不得有些人要骂老师满嘴的这个、一肚子那个呢,这也是社会给逼的。”

  “他们让老师当神,老师偏要和他们一起做人事儿,是吧?哈哈。”白露笑起来,好象是真的开心了一回。
 
                    

                      正 文  第五章:背叛  05
 


  其他年级开始期末考试了,还没结束,范江山就爆出丑闻,为了保证及格率,刺激学生考高分的积极性,他在班里宣布:凡是成绩不及格的学生,每差一分交一块钱罚金。他说学校现在实行量化考核了,老师的成绩达不到指标就扣钱,只能让造成这后果的学生补偿了。乍听起来,还挺有理论依据的,符合三段论的推理方法。

  消息走露得很快,成绩还没出来,场部就都知道了,那些家长的嘴就是快。佟校免不了又找老范谈话,老范下来就骂街,说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还没真收钱呢,就把我告了,场部的贪官多了,你们谁他妈不忿来着,是都瞎吗?眼瞎还是心瞎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怎么着?以为我还真稀罕那几个钱,学校就是把我工资全扣了,我也照样饿不死!尤校跑过去笑:“行啦老范,别没完没了了,我知道你那是吓唬学生呢,能真收钱?就是碰上小人了,惟恐天下不乱的小人。”范江山斜了眼说:“谁说我不真收钱?扣我的钱我就罚学生,堤内损失堤外补,羊毛还得出在羊身上。”尤校打他一拳,做哭笑不得状:“拿你没办法——真不知好歹啊你!”

  我能够接触到的几个老师,提起老范来都表现出一些不屑,说你一个老师啊,整天能把钱钱的挂在嘴边吗?对学生什么影响,对老师的形象有什么影响?我说是啊,老师不能张口闭口谈钱,在心里琢磨还行,别喊出来。白露就看着我笑。

  白露现在一到补课时,就让学生陪宿,有时候小欧也有意留下来陪她。临考的一个周末,陶丽嫌家里烦,在学校和白露住了,转天白露就跟我笑:“陶丽这小孩原来挺逗的,有时候满嘴大人话啊。”我说那孩子是有些心重。

  “你猜她跟我说什么?”白露有几分诡秘地笑。我茫然地说我怎么知道啊,我又不敢去溜你们窗户根儿。

  白露边笑边说:“她说我看您跟麦老师挺好的,你们怎么不搞对象啊?哈哈,这孩子!”

  我尴尬地笑着,说现在的学生真的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啊,佩服佩服。说得含混,敷衍着去做事,没有再谈。

  还有不到一周就考试了,我已经安排学生自由复习,只针对性地做一些辅导,课堂显得有些涣散,除了学生来问问题,我的兴致也不大,就坐在讲桌前看书。二班的学生,大部分被安排默写古文了,中考里这是固定的一个项目,临阵磨枪吧,看来我的《佛脚集》要派上用场了。

  看书腻了,我就下去和学生聊天,我知道哪些人根本已经学不下去了,那几个到现在还弄不清“浑身上下脑袋疼”的语法错误出在哪里的学生,我真的也不想再努力了,左右他们也考不上高中,将就着毕业有保障也就算了。

  “郭杰,岳阳楼背熟了?”

  “差不多了。”

  “陌上桑呢?”

  “也差不多了。”

  “到时候考的就是你差不多那块,抓点儿紧,别老在那数牙……《我的叔叔于勒》谁写的?”

  郭杰咧嘴一笑,试探地说:“陌上桑?”

  我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耳光:“马上翻书看看!”然后溜达到别处,真跟他着急着得起吗?于勒叔叔曾经“是全家的恐怖”,郭杰也快让我有这种感觉了,都什么时候了,莫伯桑陌上桑还打架呢。

  陶丽正让靳如花给修指甲,抬头冲我一笑,我说你够臭美的。

  “我左手不会使指甲刀。”陶丽跟我解释雇佣劳工的理由。

  “扔了吧。”

  “指甲刀?”

  “左手。”她们笑着,我已经走过去。这两个丫头也就等着毕业了,指望这几天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活了,我更不期待奇迹。陶丽甚至已经找好了工作,到我们几个老师常去的那家饭店当服务员,一个月200元儿,比我的工资还高。

  其实,这种状况我已经满意,大家似乎都满意了,从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的综合情况看,今年的形式甚至可以算很好了,二班估计有一半的学生可以上高中,其中有的学生是曾经被宣判过死刑的,现在能死人放屁见了缓儿,就是成就啊。

  “不错。”大家都说不错。

  佟校对我的工作也满意,说有了这一年的经验,明年的慢班再由我来带,就更轻松了。

  我没说话。

  中考前,学校封锁了一个消息,是关于下学年教育改革的。但那消息还是象无孔不入的蠕虫一般,通过各种渠道钻进了老师们的耳朵,而且正象其他东西一样,越压制越活泼,而且往往比原来的模样更甚,被传得难免走形。

  据说,明年场部要对学校实行“包干制”,一年对教师报酬进行一次性九万二的包干,由学校独立核算自行支配,其他费用除了重大基建维修项目外,也号召学校自行解决,学生的学杂费自然是一分不能再免了。照这样算,学校为了保证教师收入,只能多立名目向学生收钱,或者就是裁员!

  关系到切身利益了,大家都开始忧国忧民,林冲满校园乱骂,说他就不信谁敢把他给裁了,共产党都没说不管他饭!皮上纲笑道:“谁说场部那些人智商低?我看他们早算计着要弄学校,所以才把‘豹子头’塞来,把热土豆扔佟校手里——你们知识分子不是玩意儿高吗?来来这个!”

  魏老师自言自语似的说:“退休啊,退了吧。”魏老师早说过,她即使办内退,也能通过关系拿到全额的退休金,现在学校要这样了,更该主动走,全身而退,等被人踢了,脸面何在?

  丁茂林则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放学后在牌局上,他破天荒地轮流发烟,说自己明年估计得下岗了,大伙凑一堆儿就是缘分,不易。“抽,抽!”老丁激愤地招呼大家,似乎这一棵烟后,世界就是末日。我说老丁你用不着那么悲壮,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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