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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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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千殇回来后的第二日,早朝上一个品级地位的御史出列参奏,道京郊有刁民仗着自家与掌固寺寺令沾亲,所以有所凭恃。肆意侵占民宅、民田。掌固寺不过是吏部下属机构,主官虽然只有六品,因其管着官员的考核、评价,倒是个油水颇丰的缺。不过这般小事在朝堂之上,根本就像是落在水面的雪花,连点儿涟漪都没激荡起来,便瞬间消失。顺康帝也只是斥了声仗势欺人的刁民,便命京畿府尹查实入罪便可。

御口亲批的差事,京畿府尹谭文渊不敢怠慢,当日便雷厉风行地开始彻查此事,人证、物证俱齐,唯有犯人抵死不认,甚至口出狂言,说自己后边儿有来头大的人撑腰,不是他这个小小府尹能够办得了的。气得谭文渊动了大刑,那人倒是硬气,都打得有进气没出气了,却还是咬死了不认。按璟朝的律法规定,落罪需有人证、物证和口供,三者取其二。按理这案子原本是可以结案的,但一则是谭文渊想把案子办死、办得漂亮,二来也是云相私下有过交代,所以便每日拷打,那人却就是据死不认,这就把谭文渊愁得不行,继续上刑又怕把人打死。最后指着那人怒道:“说什么你家有靠山,你进来这么多天,除了你老母妻儿,都没第二人来探问过你的情况,你到底是在硬抗什么?”

“哼,你若是敢多等上一日,我便让你看看小爷的本事。”犯人趴在草堆中,满头的冷汗却还是嘴硬不已。

谭文渊头疼地回去再想旁的办法。不料第二日竟真有人带信来求情,而求情之人,却是户部司卿冯泽洋。谭文渊却将信付诸一炬,压根儿没往心里去,对牢房内的犯人更是只字不提,那犯人每日被大刑伺候,又等不到人给自己说情,更别提放出去回家了。日子一久心里就开始嘀咕,最后终于心理防线崩溃,疯了似的在牢里大骂:“一群落井下石的小人,我若是好不了,我便也不会让你们好了!”不但据实认了眼前的罪责,还交代了其他的不法勾当,尤其是与官家勾结的猫腻,最后更是交代了一批私藏的书信证物,让谭文渊乐得见眉不见眼。

而转日早朝,顺康帝不知怎么想起此事,便问:“那日的刁民可曾伏法?“

谭文渊这就好比瞌睡便得了个枕头,忙把自己这几日的收获大部分一五一十、偶尔添油加醋地禀报一番,又将书信证物一并呈上御案。

顺康帝看着手中牵扯了各部官员的书信,勃然大怒,案件也因此升级,变成了牵扯数十位官员的买官、卖官问题,随之也从京畿府尹处理转为刑部主理。

此时尉迟曜派系的人马还在偷笑,因为吏部一直是云沛鑫的直系亲信掌管,所以他们此时还在隔岸观火,喜不自禁。

而情势便在此时急转直下,所有被查处官员,通过搜家拷问等审讯,却无一人指证吏部官员,而矛头竟全是对准尉迟曜的岳父,前司省卫春平,一时间朝野哗然。

自然不会有人傻得以为,这一切是个已经高老辞官的前司省一手所为,其后若是没有尉迟曜的撑腰,谁又肯卖他面子。而通过这一连串的审理,牵扯的官员更广,几乎各部均有涉及,且还有许多在表面与尉迟曜派系对立的清流官员。

顺康帝此番都已经没力气恼怒,闭目后仰靠在龙椅上,良久无语。再睁开眼睛便只说:“将折子都放下,朕会细看,你们都下去吧,朕累了,想歇会儿。”说罢起身朝后殿走去,脊背佝偻着像是老了十岁之多。

群臣不敢言语,只好目送顺康帝消失在帷幔后方,才退出大殿。

顺康帝沿着御道,无意识地乱走,再一抬头发现竟是到了皇后的坤福宫门口。止住了众人的通报,径直地朝内殿走去,却听里面似有人声。

“昕儿,来看看母后新给你做的凉袍,这几日天气越来越热,你们男孩子好动,穿得厚重看压住了汗,会攒下病气。”皇后柔柔的声音从帘幔后传了出来,听得顺康帝心情稍好,皇后与自己本就是青梅竹马,自幼一同长起来的,自己最喜欢她的温婉,太子一事对她打击甚重,病了许久。近段日子见她气色越来越好,原来是因为有了孩子绕膝。

但是还不等他露出会心的笑意,却听里面传来尉迟昕的声音:“哼,你别假装好人,这里没得外人,你可以把你那副慈母的恶心嘴脸收起来了,我母妃就是你害死的,你想虐待我便直接来,我不怕你!”

顺康帝的眉头瞬间紧皱,伸手抓住了身边的帷幔,右手用力到不住地抖动。

“七皇子殿下,您怎么能这般跟皇后娘娘说话……”似乎是嬷嬷的声音。

“李嬷嬷,你别这般凶他。”皇后的声音温和中透着一丝无奈,“昕儿年纪还小,又没了母妃,一时转不过弯来,咱们要慢慢教他才是。”

“哐啷!”屋内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而后又是嬷嬷嚷道:“哎呀,这可是圣上御赐的细瓷莲池鸳鸯盘口瓶,是娘娘最喜欢的,这可怎么是好……”

“管那些死物做什么,昕儿,给母后看看,可曾伤到哪里了?”

“娘娘,您小心脚下的碎瓷片……”

屋里乱作一团,顺康帝在外面越听越气。

却听尉迟昕又说:“不就是个瓶子,有什么了不起,我母妃屋里的瓶子,都比这个好看许多倍。你别以为你是皇后,父皇便会喜欢你,父皇最喜欢的是我母妃,你连她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混账东西!”顺康帝大步走进内间喝道,果然见屋内狼籍一片,满地的水渍、碎瓷片、花枝花瓣……而尉迟昕满脸不耐地被两个嬷嬷抓着,皇后正在他身上摸索:“没伤着你吧?刚才看着那瓶子朝你身上歪过来,可吓死母后了。”

“不用你假好心,我才不会被你骗了!”尉迟昕在嬷嬷手下不住挣扎。

顺康帝的一声怒喝,把众人都唬了一跳,半晌众人才想起来见礼,两个嬷嬷一跪下行礼,及只能松开抓着尉迟昕的手,只见他一把推开眼前的皇后,三两步地跑到顺康帝面前哭道:“父皇,父皇我不要呆在这里,我想母妃,我想皇姐,父皇,呜呜……”

“你个逆子!”顺康帝抬手便想打人。

皇后扑上来抱住他的胳膊哭道:“陛下息怒,昕儿还是孩子,他还不懂事。”

尉迟昕被顺康帝满脸的怒容和高高举起的巴掌吓住,后退几步满脸的难以置信,趁着皇后拖住顺康帝的空档,一扭身朝殿外跑去。

“还不赶紧跟着,要是磕着碰着仔细你们的皮!”皇后朝尉迟昕的奶妈丫鬟们喝道,几个人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行礼后追了出去。

顺康帝此时的注意力都被皇后手上的伤口吸引,白皙的手背上一条血痕触目惊心:“这是刚才那个逆子推倒你伤到的吧?”

皇后这才把目光从殿门口收回来,一看到自己的手,也惊呼道:“呀,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顺康帝满脸的愧疚:“让你受苦了。”

“陛下这说的是哪里话,你我是夫妻,昕儿是我的儿子,怎么能说受苦。”

皇后一脸的嗔怪,却又别有番娇羞,看得顺康帝伸手见她揽入怀中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而他却没有看到伏在他怀里的皇后,脸上闪过一丝狡诈而又阴冷的笑意。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抄亲王府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抄亲王府

顺康帝在坤福殿内用过午膳,在皇后的柔情攻势下,让李林将奏折全都拿来,准备下午在这边批阅,晚上便也直接留宿在这边。

“陛下今日似乎心情不好,不知可否说出来,臣妾替您分担一二。”皇后抬手给顺康帝轻揉着太阳穴。

“卫春平那老头子,当年因为牵扯科考舞弊,朕看在他是曜儿的岳父,是两朝老臣的份儿上,让他自己上折子告老,全了他的体面。结果他不但不感恩,反倒在家呆着也不安分。”顺康帝重重地叹息一声,将身子的重量全都靠在身后的女人身上,感受着她的柔软和曲线,以及额角不轻不重地按摩,觉得浑身舒畅许多,“这次查出的买官案子,竟然七攀八扯的着落在他身上,朕倒要看看。到时候御前奏对,他有什么话好说。”

“陛下您先消消气。”皇后抬手端过一碗冰镇的杏仁乳酪,边伺候着顺康帝吃边说,“这大热的天可不好生气,太伤身子。若是依臣妾之见,卫老爷子是两朝老臣,有主持过多次科举,门生遍布天下,还未年迈便告老回家,心里总是有些怨闷,若再有个门生故旧的来上门托付,一时间逞性子也是有的,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倒也未见得就是什么处心积虑。”她这话说得巧妙,其实顺康帝并没说其中有什么阴谋,有谁处心积虑,甚至压根儿就没说卫春平是主使,但是皇后这番明着开脱,最后却撩拨了一下的法子,却明显地勾起了顺康帝的疑心。

但他脸上却没表露出来,只是将皇后举着杏仁乳酪的手推开表示自己不吃了,而后说:“你就是太纯善,总是把人往那好处想,若是没有好处,他怎么敢、怎么有那个胆子做这种勾当。我知道曜儿家里的那位挺合你的缘法,经常进宫来看你,不过你也别为这个就给他们求情。朕这几个儿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都是朕平日里忙着朝政,疏于管教了,唉!”

“陛下这是哪儿的话……”皇后声音略带哽咽,将手中的瓷碗放回桌上,低声道,“晖儿虽然没有大才,但总归是忠孝纯良的,只恨不知是谁,用那般歹毒的法子……”

“唉,都是朕不好,平白的勾起你的伤心事。”顺康帝叹气道。

“陛下这般说,臣妾可是担待不起。”皇后忙起身跪下,以额触地道,“曜儿、晞儿、昕儿他们都是臣妾的儿子,臣妾对哪个都是一般的疼爱,曜儿和晞儿也都甚是孝顺,常常来探望臣妾,媳妇们也都常来请安。”

“起来吧,朕和你从小亲厚。别总是行大礼,平白的生分了。”顺康帝将皇后拉起来扯到自己身旁,“晞儿倒真是个好孩子,知理孝顺,前些日子让他开始熟悉政务,领了户部的职,倒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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