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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住在我心上-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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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喟然一笑:“要用功呀,你不是说明年要等我好消息吗?”
叶莘叹了口气:“唉,林尧刚走,你又要走,我真的很不开心。”
她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勉强笑道:“不跟你多说,我先走了。”
天地之大,四顾茫然,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不知不觉间信步就走到了湖边。湖畔花草正茂盛如茵,与隔岸已经如烟的垂柳遥遥相望,傍晚风急,拂动落水的柳枝,带起水面涟漪,分明的透出凉意。落日返照回来,天地笼统罩在霞光里,彤红似血,有些凄厉的美。
是她眼花了吧,今天她大概是疯掉了,仿佛又看见了他,就在眼前,就算留给她的只是个背影,也那样像是他。
眼泪一簇簇,终于跌落下来。她没有看错,就是他!
晚霞将他的背影染成明媚的朱橙色,极淡的一层金粉勾勒在他的白衣上,水彩一般浓烈的色调,却显得那样孤单与凄清。
眼泪糊住了所有视线,她蹲身藏在一块巨石后,强忍住即将喷薄而出的呜咽,哽得喉头一阵紧缩。
所谓咫尺天涯,不过如此了。
沈子言短短十七岁的人生,几乎所有的痛不欲生全都来自面前这个背影。如果不爱了,就不会痛,但是明明还在爱,这爱却已如此的令人绝望!原来爱情里最可怕的不是离开,而是他明明就在面前,明明心里溢满了对他的爱,却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紧紧抱住双膝,咬得嘴唇出血,有血腥的痛感流进咽喉,才慢慢抬起头来。
那个起先背对她的人,不知何时已走到她眼前,面容如她一般苍白,即使霞光映照,也看不出一点血色。
刹那间涌起极度可耻的念头:他就在这里!就在她面前!这也许是最后一面,也许从今后再不能相见!扑上去,扑进他怀里,什么顾忌都丢到脑后。不管他爱不爱自己!不管什么狗屁自尊!不管横在两人之间的苏筱雪!不管彼此判若云泥的差别!就这样不管不顾,用力抱住他!告诉他说我爱你!毫无羞耻的说我爱你!
就这样奋力一博,倾尽这一生的气力,对他说出那三个字。
清声不远行人去(2)血气涌上面颊的同时,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从来没有如此失控,在他面前哭得这样狼狈,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下巴,在脸上蜿蜒成两条曲折的泪痕,一定很丑。
隔着模糊的泪光,看见他直直看着她,胸膛起伏,他的嘴唇颤抖着,好像想说些什么,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只听见他轻叹一声,低下头去,长长睫毛微微抖动,像停了一只蝴蝶在扑扇羽翅。
子言近乎痴傻的看着他,看着他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含满了泪水,睫毛上还凝着一滴泪珠,醒目而惊心。
他是在为谁而流泪,是为了自己吗?是在怜悯她吗?天知道,她平生最怕的就是林尧的怜悯!那些保持在他面前的少女的骄傲与自尊,在他怜悯的泪光中被摧毁的一塌糊涂,多年以来的支撑与信仰轰然倒地,灰飞烟灭。
子言的心里压抑着无限悲伤与绝望,那些过往,甜蜜的、辛酸的、愤怒的、痛苦的一一在脑海中回放,就连记忆也在暗地里提醒自己,已经到了最后的结局。
无数字句堵在喉口,几乎将要令她窒息,夕阳逐渐黯淡下去,颜色越发血红,凉风吹动树木,有种横扫落叶的凄凉。
两个人默然对立,相对无言,彼此脸上都是泪水。
他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她哭了吧?她应该觉得荣幸,还是绝望,抑或是残酷。她注定要以这样的姿态存在于他日后的记忆中了吗?也许,连记忆也不会留下多少印记,在时间的洪流面前,人们渺小的记忆单薄得像一粒细沙,就连她自己,也快要记不起童年时和他发生过的点滴。
多可笑!多可悲!他只用这样的方式,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就已经教她明白,已经教她绝望,教她认识自身的可卑、奢望、萎缩与狼狈!
过去千般别有深意的对视,万种汩汩汹涌的暗流,终于汇进死海,在如血的残阳下,蒸发、升腾、烟消云散。
就算她如叶莘所说,第二年如凤凰般璀璨重生,也永远忘不了这加诸于身的焚烧灼痛,一颗心早已被烈火煅烧得焦黑不堪,这涅磐的印记,将永不会消褪。
满面泪水已变做冰凉,干干的泪痕令肌肤有种割裂的痛,夜色一点一点漫上来,风渐渐停住,心里满目凄凉,这无限的惆怅与绝望蜿蜒没入渐沉的夜色,仿佛无休无止。
她的腿脚渐渐觉得麻木,终于身形一动,林尧仿佛触电一般惊醒,望向她,“小西……”这声音干涩暗哑,却仍然带着袅袅的余温。
她如梦初醒,恍然中眼眶又是一热,这个只有亲人才称呼的小名,被他吐露在唇舌间,总令她莫名震颤与抗拒。
到了这种田地,她居然还在妄想,就为他叫了一句她的小名!沈子言,你真是无可救药了!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走。
她顾不得许多,转身就跑,书包带勒在左肩,坠坠的疼,却熬不过心里的痛。
一气跑回家,电灯霍然亮起,驱散所有的黑暗,家中从未如现在一般温馨平静,她趴在书桌上,几近嚎啕大哭。
第二天去补课时,她利用自修时间开始列出一个详细的复习计划表。
复读班的班主任显然是个惟分数论者,季南琛这样高的个子,居然安排他坐在最佳的前座第三排位置。也许是前任班主任打过招呼的缘故,子言极幸运的被安排在第四排,季南琛的后座。
班上同学个个苦大仇深的表情,连上厕所都要拿本书在手里才肯安心,只有季南琛是个例外。他为人和善极好相处,经常孜孜不倦浪费自己时间帮人解题,当然,前来求助的大多是女同学。就算是在惜时如金的复读班,也总抵挡不住某些青春的骚动,季南琛同学通常都是被骚动的重点对象。
幸好龚竹在隔壁班眼不见为净,看不见这刺目的一幕,可是子言就没有这么幸运:她在被迫有幸观瞻过多幕短剧之后,终于有一天,季南琛为一个女生讲解三角函数的时候,她忍不住刻意重重咳了一声。
季南琛抬起眼睛扫了她一眼,又埋头下去写写划划,完全不理会她的暗示。
晚自习的时候,季南琛回过头来看她,她只作不知,专心默读课文,他叹了一口气说:“你为什么生气?”
她不言语,也不搭理他,他又继续说:“是因为我给别人讲题吗?”
哈,好笑,我会因为你给别人讲题而生气,不是为了我朋友我才懒得生你的气。子言别过头去,继续装聋作哑。
“可惜你的数学从来不要我给你讲解,我统共就这么一个长处,不派上用场太可惜了,所以只好便宜别人了。”季南琛嘴角含着笑说。
子言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他是故意的!故意讥讽她的数学!
“我可请不起你这么好的家教。”她冷笑一声。
“你是我妹妹,哪儿用得着一个请字。”他戏谑的笑。
“不敢当!”子言低下头去,一提到这个称呼,她的气焰就会消褪很多,脑子里一个声音会反复提醒她,他对她无意,他不是她的谁,所以,她没资格。
自作多情,本是她平生最怕的字眼,在林尧面前已经丢脸丢到淋漓尽致,她不要又多一个来实践。她脆弱的自尊经不起季南琛这样反复的来提醒!
季南琛看着她,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说:“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再过一天,就是中秋节,她的确有些心神不宁。
这几天,叶莘和许馥芯已经陆续跟她告别,听说林尧启程的日子,就定在中秋节后的第二天。
她一直在想那日扔下他一路狂奔回家的情形,他在那里呆了多久,他最后一句叫她名字究竟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惜,这些都已变成猜测,不可能知晓了。
她勉强笑了笑:“我在想咱们中秋会不会放假。”
季南琛“哦”一声,若有所思的说:“晚上肯定不用上自习的。”
今年的中秋节,月色特别皎洁,月光泼银般洒下来,满地白霜。
子言一人信步游逛在本城的街道,路上基本看不到行人,她看着自己在月光下的独影发了一会儿呆,便抬头去看月亮。
银汉广霄,夜色深邃,月上中天,明亮如霜。不知道今后他在遥远千里外的那个城市,见不见得到这样美好的月色?她怔怔想着,一路漫无目的游走,意识恢复过来时,才发现已经无意识的走到了市委大院的门口。
走在那座小楼前的石径小路上,鞋底扣着路面发出轻响,已经夜深人静,这声响分外惊人。子言弯下腰去,脱下鞋子,隐在花木深处,夜露有种渗透人心的沁凉,脚心分明的感受到阵阵寒意。
光着脚蹲在阴影里,她蜷缩成一团。那一年开到奢靡的荼蘼,那样颓败气息的余香,花影下林尧的脸庞,全都变成惨痛的过往。时间会是良药,会一点一点风干这刻骨铭心的痛,会痊愈这些溃烂的伤口。她要做的,只是一步一步往前走,走该走的路。
最后望了一眼那扇窗口的灯光,子言揉揉膝盖,终于站立起来。从今以后,虽然没有了他,虽然只剩自己一人,可是,她会好起来的,总会好起来的。她这样安慰自己,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清声不远行人去(3)一夜任性受凉的结果,令她断断续续生了近半个月的病,好在没有耽误学业。
她的复读生涯实在乏善可陈,除了瘦掉十斤,并没有什么可值得记忆的事情,除了龚竹和季南琛,就连同班同学她都连一个名字也记不得。
唯一的乐趣就是写信。
许馥芯一到学校就生病,风干物燥的西北到底不适合南方长大的女孩,由于水土不服,她在医院里住了差不多一个多月,边打点滴边给子言写信,一星期一封,极有规律。
叶莘倒是如鱼得水,信里充满了对大学新鲜生活的乐趣,子言每回收到表弟的信都要乐上好一阵子,只除了那一次。
“姐,你不用担心我会像许馥芯一样水土不服,我是男孩子,身体当然比她好。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班的林尧平常身体看上去那么好,一到学校竟然也水土不服,高烧并发肺炎,开学都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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