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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八十三回 回首往事何田田细说反潮流
第八十三回
回首往事何田田细说反潮流
瞻念前程汪寿龄痛失好儿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自从铁戈七五年七月二十五号被关进学习班后,何田田就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脸上再也没有露出以往灿烂甜美的笑容。周围的同事都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以前和她很要好的人也像躲避瘟神一样远远地回避她。每天上下班、买饭、打水都是她一个人郁郁独行,以往呼朋引类笑语盈盈的情景杳无踪影。得知铁戈进了学习班以后,她也和别人一样认为这是王为仁搞秋后算账,是为了报批林批孔的一箭之仇。不久,她也被关进学习班。到了九月中旬,铁戈被从白菂河水库管理处安保处押回五七农场一间破旧的工具房里,厂里开始悄悄地传播着铁戈问题的性质是敌我矛盾的流言。没过几天厂里就组织全厂的批斗大会,铁戈、陈达、徐怀青、古建华、何田田也被押进会场坐在第一排的小板凳上陪斗。这是王为仁故意安排的,好让大家看到铁戈等人的形象是多么的萎顿和渺小,从而使自己获得一种精神上的快感。
何田田仔细地听着发言者的批判,但她并没有得到关于铁戈问题的实质性的东西,说来说去还是厂里批林批孔的事。至于铁戈和红州的郎超雄、辛建那个所谓的反革命集团的所谓的反革命活动,当时只有何田田在场,她并没有听到和看到什么反动的言论和行为,这更加坚定了她对王为仁是在秋后算账的看法。从这以后她心中更加有底了,虽然如此她却无法阻止王为仁对铁戈在精神上的折磨和行动上的限制。
三个月以后她出了学习班,常常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中最后总是走到白菂河边那片柳树林里。那时的一切是那样美好,他们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她慵懒地依偎在铁戈的怀里,头上是垂柳碧绿的浓荫,眼前是白菂河闪耀着粼粼波光欢快的流向远方,耳边是铁戈轻轻的但却是声情并茂的《小夜曲》的歌声。如今却只有她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眼前那片垂柳落叶飘零,在秋风中瑟瑟颤抖,再也没有春夏之际随风轻飏的曼妙舞姿了。她记起了古人的几句诗: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
今看摇落,凄怆江潭。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大自然的四季更替因时而异,现实中的政治风云变幻不定,何田田却痴心不改。她坚信在不久的将来铁戈的问题一定能搞清楚,所谓的反革命集团的事实真相一定会大白于天下,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会因为人们善良的愿望而向好的方向发展。
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当她随着队伍走进大礼堂突然看见舞台前:“公捕大会”四个大字时,她的心猛然抽紧,腿也一下子软了。但她是个要强的女性,硬撑着走到指定的位置坐下。当铁戈被押上台后她并没有低下头,而是圆睁着双眼紧盯着他,她知道此时此刻多看一眼,不知以后何时才能相会。台上批判铁戈的柴成明在胡吣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就是那样怔怔地看着铁戈,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多么残酷的时刻啊!
散会后,邹秀莲看见她脸色煞白想扶她一把,她咬着牙从嘴唇里蹦出四个字:“我…——自…——己…——走!”
她几乎是一步一步机械地挪到宿舍,和衣躺在床上拉过被子蒙在脸上,任凭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哪怕是一点哭声,以至于憋得浑身剧烈地颤抖。
当天晚上六点多钟,她毅然决然的决定为铁戈送上最后一程,她已不考虑什么后果,什么也不怕了。她找出了那张铁戈为她拍的照片来到他的住处,当她把这张照片递给他时,也只有这时她才哭出声来,这是她第一次当着恋人的面落下酸楚的泪水。
她哭铁戈的不幸,她哭铁戈被无情的政治断送的青春和前途,她哭自己被毁掉的爱情。但她绝不相信铁戈是反革命,可这又有什么用?如今当权者可以肆无忌惮地干他们想干的任何事而不用有丝毫的顾虑,正如西汉末年的董卓所说:“我欲为之,谁敢不从?”
王为仁此前通过当地委组织部长的妻舅的一手操纵,荣升为厂党委副书记,这个仅有六百多人的小厂被关进各种学习班的先后有五十多人,被判刑的有六人,这两组数字合起来就是全厂职工人数的十分之一,这些都是王为仁大搞阶级斗争的政绩,对此他引以为豪常常在同僚中以此自夸。何田田和厂里的干部、职工在高压政治环境下都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只是没人敢说,一个个噤若寒蝉。
告别了铁戈,何田田在床上转辗反侧一夜无眠。第二天她就请探亲假回到红州家中。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何田田已经有一整天没有吃饭,也许是路上受了些风寒到家就发起烧来。爷爷赶紧给她熬了红糖姜汤,看着她都喝下去,又给她盖上两床棉被这才关上门出去。
也许是发了汗再加上年轻,第二天早上何田田觉得好了许多,烧也退了,头也不疼了。奶奶端来一小碗红枣炖鸡汤,她也喝下去了。只是整个人恹恹地斜靠在枕头上,一句话也不说。奶奶只当她是病了,一个劲地问她想吃什么她也不理。倒是爷爷看出问题来,找个借口把老伴支走,问道:“田田哪,有什么事告诉爷爷,别在心里憋着,憋坏了身体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和你奶奶就你一个孙女儿,万一有个好歹我和你奶奶还不心疼死了?说,有什么事爷爷为你做主!”
何田田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爷爷,这事你做不了主。”
“啥事爷爷作不了主?”
“铁戈被公安局抓了,说他是反革命!”
她爷爷一听这话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又怕听错了,于是又问:“铁戈是反革命?这怎么可能呢?他跟共产党有什么深仇大恨?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打死我都不相信他会是反革命,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我看这孩子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搞反革命呢?指定是错了。他啥时被捕的?”
“前天下午。”
“人关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前天晚上押走的,我想可能关在巴水县。爷爷,你说我该怎么办?”说罢又哭。
哭声惊动了奶奶,她推门进来正想问是怎么回事,一看何田田哭得跟泪人一般,还没问什么自己倒先陪着哭起来,她最见不得她的宝贝孙女儿受委屈。
“这可怎么好?”爷爷急得团团转:“反革命案件和刑事案件不一样,说不上话。这样吧田田,你到铁戈家去一趟,看他爸爸有啥好主意?”
“现在能有啥好主意,顶多就是到外边了解一下情况。”
“把情况了解清楚也行,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成了反革命啊!”
何田田说:“爷爷,我现在心里乱的很,你让我想想。”爷爷和奶奶只好退了出去。
元旦吃晚饭时何田田只喝了一点汤,放下碗筷说:“我到铁戈家去了。”
走到铁戈家只见大门紧闭,屋里隐隐传出哭声,这哭声又把何田田的眼泪勾出来,她掏出手绢一边擦眼泪一边敲门。
铁戈妈汪寿龄闻声把门打开一条小缝,看见何田田,问道:“你找谁?”
何田田只说了一句:“阿姨,我叫何田田,是铁戈的女朋友……”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两人相拥而泣,痛哭失声:“阿姨,我受不了!”
汪寿龄让何田田坐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请了探亲假,就因为铁戈出事了,所以我才赶回来看看您和铁伯伯。阿姨,家里啥时候知道铁戈被捕的?”
“下午公安局来人通知的。”
“铁戈是前天下午一点钟被捕的,晚上十点才押走,不知现在关在哪儿?”
“公安局说关在红州看守所。”
“二十八号晚上我还去看了铁戈,我才不怕他们说什么,我就不信铁戈是反革命。”
“公安局还是把他抓了。”铁夫扔掉烟蒂,没好气的说道。
“铁伯伯,被公安局抓的不见得都是坏人。就说刘少奇、彭德怀这些人,中国有几个人相信他们是反党反社会主义?他们可都是打江山的人,不都被整死了吗?”
“田田,这话不能乱说!”汪寿龄制止道。
“你让她说,这屋里又没有外人。”铁夫说。
何田田继续说道:“不说那些大人物。铁戈被打成反革命实际上是得罪了王为仁,他早就想整铁戈,一直找不到机会。就因为郎超雄、辛建他们在七四年搞了一个红州地区批林批孔座谈会,得罪了地委领导,这些人和铁戈又是好朋友,王为仁借这个机会夹带私货,硬是把铁戈塞进了这个案子,这才是根本原因。王为仁整人有功,因此被提为党委副书记。”
“仅凭得罪领导就能抓人吗?”铁夫问。
“别的事我不知道,五九年在庐山会议上彭德怀就是得罪毛主席才被整倒的,这一点铁伯伯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铁戈不参加批林批孔,没有写王为仁的大字报,怎么可能会被捕呢?”
“单就铁戈一个人而言,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干反革命的事,他是我儿子,我比你清楚。铁戈二十二年来受党的教育,二十二年来我也教育铁戈要拥护共产党,热爱毛主席。他这个人很单纯,我不相信他会反党。但铁戈的被捕据说是个集团案,那些人到底说了什么,干了什么?铁戈会不会被人利用?目前还说不清楚,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结论。”
“铁伯伯的意思是坐以待毙?”
“还能有啥其他的办法?咱们总不能像梁山好汉那样去劫牢劫法场吧?七五年七月铁戈被关进学习班以后我就向政法委的有关人员打听过情况,他们说了两点:第一、这个案子不是我们地区破获的,是咸宁地委通报给红州地委的,所以逮捕郎超雄、辛建,办铁戈的学习班都是地委的意思,不是我们政法系统的意思。七五年九月开始评《水浒》,七六年二月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红州地区造反派头头王石泰、谢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