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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儿在林梢-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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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她把盘子送到厨房里去。才走了两步路,她忽然站住了。在一个书架上,她发现了一个镜框,她走了过去,把手里的盘子顺手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她伸手拿起了那个镜框,镜框里,是一个年轻人的照片,那年轻人漂亮英挺,神采飞扬,笑容满面,似乎全天下的喜悦,都汇集在他的眉梢眼底。“这是我的弟弟。”江淮走了过来,说:“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两个妹妹,这是老四,他叫江浩。我妹妹都已经嫁了,嫁到美国去了。在台湾,只剩下这个弟弟在淡水读大学。”他伸出手去,把那镜框上的灰尘细心的拭干净,他献宝似的把照片给她看。“我弟弟满漂亮的,是不是?”

她看看照片,再看看他。“没有哥哥漂亮。”她说。

“别这么说,你会使我脸红。”他放好镜框,对那年轻人凝眸片刻。“他小时候体弱多病,全家都最宠他,八岁那年,他大病一场,差点死掉,从此,我们就把他当宝贝。现在,他大了,长得又高又壮又结实,会闹会笑会交女朋友……嗬,如果你见到了他,你一定会喜欢他,他不像我这么死板,他会说笑话,爱音乐,爱跳舞,爱文学,爱艺术……嗬,如果你见到了他!”她奇异的望著他。“你们兄弟感情很好啊?”

“非常好。”他点点头。“非常非常好。我宠他,就像碧槐当初宠你。”她惊悸了一下,浑身不由自主的掠过了一阵颤栗,他没有忽略她这下颤栗,伸出手去,他握住她的手,他发现她的手冷得像冰块,他吃了一惊,问:

“你怎么了?”“碧槐喜欢你的弟弟吗?”她问。

“她从没见过他。老四一直在台南,去年考上大学,才搬到北部来。”“你的父母家人都在台南?他们都没见过碧槐吗?”

“是的。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碧槐和你相恋五年之久,居然没有见过你的家人?”她困惑的望著他。“难道你没有把她带到台南去过?你父母也没有到台北来看过她?”他微微一怔,顿时间,他有些心神不宁。“你不了解我们那时有多忙……”他勉强的、解释的、艰难的说:“我刚弄了个最小型的出版社,自己骑著脚踏车发书,骑得两腿的淋巴腺都肿起来。你姐姐,她……她……她……她是个圣女,她自己白天要上课,晚上要兼差,半夜还帮我校对……我们太忙、太苦,忙得没有时间谈婚姻,苦得没有力量谈婚姻,等我刚刚小有所成,可以来面对我们的问题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他咬紧牙关,靠在架子上,他的手指下意识的握紧了她,深陷进她的肌肉里去。“丹枫,别责备我,你有许多事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责备你呢!”她仰著脸问。“你待我姐姐那么好!为了她,你忍受寂寞,直到如今。唉!”她深深叹息,眼底被一片恻然的柔情所涨满了。“我注意到,你家里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你不忍面对她吗?你怕回忆她吗?你——”她怜惜的看进他眼睛深处去。“你不必那么自苦,你一直在伪装自己,你对姐姐的感情,像深不可测的湖水,水越深,反而越平静。江淮!”她热烈的低喊:“你瞒不过我,你爱我姐姐,爱得发疯,爱得发狂,爱得无法忘怀,甚至无法重拾你的幸福!哦,碧槐泉下有知,应该死而无憾了!”

“丹枫!”他哑声喊,被她这一篇话所击倒了。热浪迅速的往他眼眶里冲去,他胸中像打翻了一盆烧熔的铁浆,烫得他每一个细胞都痛楚起来。“丹枫,”他喃喃的叫:”别把我说得太好,不要用小说的头脑来……”

“不。”她打断他。“碧槐写过几百封信向我谈你,我了解你,正像了解我自己。江淮,你知道我为什么失踪?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天到四处去流浪?你知道我为什么跑到大里去看渔民?你知道我为什么到海边去数岩石?因为——我怕你!”

“丹枫!”他喊,脸发白了。

“自从那天我去出版社见了你以后,我就开始怕你!”她垂下眼睑,双颊因激动而发红,她的声音又快又急,又坦率,又无奈,又真挚,又苦恼:“我和自己作战,我满山遍野、荒郊野外的跑,因为我好怕好怕见你!江淮,我不是那种畏首畏尾的人,我应该有勇气面对真实。但是,我今天看到了那些在网里挣扎的鱼……”她抬起眼睛来,恻然的、无助的、凄苦的看著他。

“我觉得我就是那样的一条鱼,有广阔的海洋给我游,我却投到一张网里去。江淮,你就是那张网!”她张开了手臂:“网住我吧!我投降了!”他迅速的把她拥进了怀里,把她的头紧压在自己的肩上,他的嘴唇贴著她的耳朵,他激动的低喊著:

“我不是网,丹枫!我会是一个海湾,一个任你游泳的海湾!”“不,你是一张网,”她固执的说著。“因为你并不爱我!你爱的是姐姐,你等待碧槐复活,我——只是复活的碧槐,不是丹枫!我是一个替代品!你知道这种感情是建筑在沙上的吗?你知道这对我就是一个网吗?”

“哦,丹枫,你这样说太不公平,我说等待碧槐复活那句话,并不是这个意思……”

“嘘!别说!”她用手指按在他唇上,她的眼睛里燃烧著火焰,充满了光华,她的脸孔绽放著光彩,带著种夺人心魂的美丽与高贵。“你很难自圆其说,还是少说为妙,江淮,你放心,我不会和我死去的姐姐吃醋,如果这是一张网,也是我自愿投进来的!”她闭上了眼睛,睫毛在轻颤,嘴唇也在轻颤。“吻我!”她坦率的、热烈的、命令的低语。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俯下头去,他立即紧紧的、深深的、忘形的捉住了她的唇。似乎把自己生命里所有的热情,都一下子就倾倒在这一吻里了。雁儿在林梢9/35



在台北近郊,那墓园静悄悄的躺在山谷之中。

天气依然寒冷,厚而重的云层在天空堆积著,细雨细小得像灰尘,白茫茫的飘浮在空气里。风一吹,那些细若灰尘的雨雾就忽儿荡漾开来,忽儿又成团的涌聚。小径边的树枝上,湿漉漉的挂著雨雾,那细雨甚至无法凝聚成滴,只能把枝桠浸得湿湿的。树叶与树叶之间,山与山之间,岩石与岩石之间,雨雾连结成一片,像一张灰色的大网。

丹枫慢慢的,孤独的走了进来,依然披著她的黑斗篷,穿著一身黑衣;头发上,也用一块黑色的绸丝巾把长发包著。没有雨衣,也没拿伞,她缓缓的踩过那被落叶堆积著的小径,那些落叶厚而松软,潮湿而积著雨水,踩上去,每一步都发出簌簌的响声。她穿过了小径,熟悉的,径直的走进山里,来到了那个山凹中的墓园。墓地上碑石林立,每块墓碑都被雨打湿了,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响。这不是扫墓的季节,死亡之后的人物很容易被人所遗忘。这儿没有车声人声,没有灯光烛光,只有属于死亡的寂静和寥落。

她走向了一个半圆形的坟墓,墓碑上,没有照片,没有悼文,没有任何虚词的赞扬,只简单的写著:

“陶碧槐小姐之墓’生于民国三十八年死于民国六十三年享年二十五岁”

享年二十五岁!二十五岁!多么年轻,正是花一样的年华,正是春花盛放的时期,怎会如此奄然而逝?怎会这么早就悄然凋零?她轻叹一声,解开斗篷前襟的扣子,她怀里抱著一束名贵的紫罗兰。俯下身去,她把墓前一个小瓶里的残枝取了出来,抛在一边,把紫罗兰插进瓶里。忽然,她对那残枝凝视了几秒钟,她记得,上次她曾带来了一束勿忘我,但是,现在那堆残枝却是一束枯萎的蒲公英。

蒲公英?怎会是一束蒲公英?她拾起了地上的残枝,默默的审视著。残枝里没有名片,没有祷词,只是一束蒲公英!那黄色的花瓣还没有完全枯萎,花心里都盛著雨珠。看样子,这束花送来并不很久,是谁?除了她,还有谁在关怀这早凋的生命?“陶小姐,你又来哩!”

一个声音惊动了她,抬起头来,她看到那看守墓园的老赵,正佝偻著背脊,蹒跚的,颠踬的走过来。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了殷勤的微笑。在这样寒冷的雨雾中,伴著无数冰冷的墓碑和幽灵过日子,他也该高兴看到一两个活生生的扫墓者吧!“老赵,你好!”她温和的招呼著,从皮包里取出两百块钱,塞进了老人棉袄的衣袋里。“风湿痛好些没有?找医生看过吗?”“托您的福,陶小姐,好多啦!”老赵忙不迭的对她鞠躬道谢,一面把那插著紫罗兰的瓶子抱起来,去注满了水,再抱回来放下。笑著说:“我一直遵照您的吩咐,把这儿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谢谢你,老赵。”她望著手里的蒲公英,沉思著。“前几天有位先生来过,是不是?”她问。

“是呀!”老赵热心的说:“他献了花,站了好一会儿才走,那天也在下雨,他淋得头发都湿了。”

“他是什么样子?”“什么样子?”老赵怔住了,他用手搔搔头,努力搜寻著记忆。“我只记得他很高,年纪不大。”

“他以前来过吗?在我来以前?”

“是的,他来过!每次总是站一会儿就走了。总是带一束蒲公英来。他一定很穷……”

“为什么?”“蒲公英是很便宜的花呀!路边都可以采一大把!山脚下就长了一大片,说不定他就从山脚下采来的!”

她不语,站在那儿默默沉思。雨丝洒在她那丝巾上,丝巾已经湿透了,好半晌,她抬起头来,忽然发现老赵还站在旁边,她挥挥手说:“你去屋里吧,别淋了雨受凉,我站站就走了。”

“好的,小姐。”老赵顺从的说,那寒风显然已使他不胜其苦,他转过身子,又佝偻的,颠踬的,向他那栋聊遮风雨的小屋走去。丹枫望著他的背影,心里朦胧的想著,这孤独的老人,总有一天,也要和这些墓中人为伍,那时,谁来吊他?谁来祭他?由此,她又联想起,所有的生命都一样,有生就必有死,从出世的第一天,就注定要面临死亡的一天!那么,有一天,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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