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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部落 肖克凡著-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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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洼地一带十分平静,除了我没有任何动物,形势大好不是小好!”
  是包骏,奓着一脸黑灿灿的胡子。
  他身材高大,手中却捉着一只由白士林布缝成了的小口袋儿。小口袋一涌一动一跳一跃的。我知道里面囚禁着一只只刚刚告别蓝天的麻雀,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小鸟。小鸟们的归宿是人的胃底。后边洼地里,下满了吴大队长的粘网。小鸟们无知地撞上去,比皇家空军的覆灭更为悲惨。
  我问包骏几只鸟。他目光有些迷离:“这鸟儿们的觉悟太低了,大多不愿意朝网上撞,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包骏说话舌头根儿发硬,有时听着就像醉鬼。
  我问:“你老婆来信了吗?”
  包骏的“翻砂语”说得比我地道:“你问我那下扇儿呀?她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学习进步月经正常!”说着就哈哈大笑很开心的样子。
  听这种语言你很难相信他是个知识分子。
  我问:“那只黑狗?”
  他加快脚步:“皮我收藏了,肉经过胃口加工后成品已安全送入粪坑,你放心勿念吧。”
  进了车间大门外那个小空场。吴大队长站在一个砂岗子上冲我和包骏一瞪牛眼发了火。
  “操一做这翻砂工人操,你俩就迟到!”
  第一个字是吴大队长说话口吃时的发语词,无甚意义。散乱站在小空场上的翻砂汉们却借机沸腾起来,十分整齐地呼喊着。
  “翻砂工人操!翻砂工人操!”
  吴大队长更火了:“存心把音儿往偏处念,都想当戴帽坏份子呀?都闭着你们的嘴!”
  每天上午十点钟,人们都要遵命放下手中活计到小空场上来,做工间操。
  包骏走上去把那只小口袋儿交给吴大队长:“飞了一只,我追,才误了时间。一共七只。”
  包骏每天都遵命去后边洼地里替吴大队长从网上收鸟。这是对一个臭老九的重用。
  吴大队长接过小口袋儿,一耸鼻子:“我闻出味了,全是老家贼没有别路鸟!李吕子今儿个让你领操,开始吧。”
  “李吕子领操!李吕子领操!”
  又是一阵呼喊,吴大队长根本镇压不住。
  李吕子上了高岗儿:“对不起众位,今儿个我领操。一一!,,
  这就是轰动一时的“翻砂工人健身操”。它一出现即被简称为“翻砂工人操。”于是它愈发受到人们的拥护和爱戴的成了生活中一件大事。
  一个体院学生操着大西北口音的工农兵学员,“开门办学”到翻砂场上深入了三个月,深深体验到这里的苦大累。他为了保护我们的腰腿,苦苦研究出“翻砂工人健身操”,之后才挥泪告别翻砂场。这套伟大的健身操做为“开门办学”的硕果使他毕业之后分配到国家体委,这是他去年在给包骏的信中讲的。
  人们在李吕子的率领下,仰脸望天有节奏地扭动着脖子蓝天好空阔!
  这是一套设计得有些古怪的操法
  人的驱体被一节节动
  作所分解了,呆板而激越地舒卷张合。有时你会觉得根本没有依照操法而成为一种难以把持的大律动头与肩分离了,你感到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脊梁。
  人们狂野地变换着身形,嘿哟嘿哟着。
  我听见骨节们在嘎巴嘎巴地错动个不停。
  只是没有我的师傅马庆善和他的驴。
  吴大队长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扭着身子的人们,不时笑一笑。手中,他隔着小口袋儿掐死了一只只小鸟儿,这是他制造自己午餐的第一道工序。这个中年汉子的老婆孩子也在农村老家种地,于是他有时也被人们称为“独扇儿”。他半条光棍儿却一个心眼儿嗜吃:认认真真捕杀着身边的一切小动物。草洼上有他挂的粘网,洼地里有他下的线儿枪。还有鱼篓儿、老鼠夹子和宰猫屠兔的刀
  车间门里站着唯一的两位女性:前挺后撅的母美玉和墩墩实实的金铁萍。她们看着翻砂工人操的场面,不言不语。
  这时我产生了一个想法:我或迟或早出师,能躲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吴大队长喊了一声“散!”,人群中的曲建新大叫一声冲了上去,身子摇摇晃晃。
  “吴大队长,那件事不是我干的!”
  曲建新身子一挺栽倒地上,口吐白沫抽起了羊角风。
  吴大队长边走边说:“包骏抢救!把跟你老婆学的医术快用上吧。”
  包骏木呆呆说:“我老婆是兽医”
  “革命分工不同嘛。”吴大队长说。
  林志刚冲上去掐曲建新的“人中,三角眼瞪得贼亮:“曲建新你是色大胆小!”
  李吕子怒吼:“林志刚你还没有出师呢!训谁?”
  等待出师。
  三
  出师考试的地点定了,在车间西边一个地坑里:六米长三米宽一米深,阴宅一般。
  李吕子十分主动找到我,说是给我看看手相。他耸着那枚奇大的鼻子,似乎是想从我的爪子上嗅出红烧猪蹄的味道来。
  他观手纹之后说:“你将来的媳妇是个女的。”
  他又看了看手型:“你爹现在的岁数比你大。”
  我问:“怎样才能顺顺当当出师呢?”
  他答:“要保养身体别总手淫”
  我马上说咱不会犯那种错误你放心吧。
  李吕子说是啊是啊长这么大你连错误都没犯过真是太惨了。
  金铁萍蹲在远处往活匣子里捣砂子,抬起头看了我一会儿,那眼神分明又在说“刘直刘直你快去干活儿呀!”我真受不了她这种关怀。
  刚才报社的那个记者又采访了她。我估计这次“铁姑娘”该改成“钢姑娘”了。
  吴大队长对记者十分潇洒,像是在点拨自己的大儿大女:
  “你认认真真写她吧!三年没歇过一天班,天天超额两倍多的活儿,这闺女铁!”
  记者说:“应当提拔到领导岗位上去了。”
  吴大队长:“这废话还用你说。我让她当副主任,她可得干呀!说非让她当官她就抹脖子上吊喝敌敌畏。出了事你偿命?”
  记者若有所思:“恐怕应当进入厂级或者更高一级的领导班子才是。”
  “我看你是离偿命不远了,回见。”
  记者走后,林志刚气喘吁吁跑来了。
  “走啦?妈的走啦!我紧赶慢赶写了一篇那个报道,这记者怎么走了。”
  吴大队长哼了一声:“快干活儿去!报道?你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林志刚的报道写得文采飞扬。
  标题:林志刚金铁萍刘直认真准备出师考试干劲十足。
  文章第一句话是:“为了出师他们仨饭吃不香觉睡不稳排除万难加紧练技术其中林志刚克服牙疼”
  林志刚学徒三年给人的印象比较清晰:他的脑袋是个泻了黄儿的大鸡蛋,发浑。
  李吕子对自己的爱徒说:“林志刚你赶快出师吧我也该熬出头了,唉!”
  “我不会辜负你一片心意的!”林志刚说。
  出师的味道渐渐浓了。母美玉从天车上探出大脸来说:“刘直你出了师就好啦!大伙儿就都一样了,嘻嘻。”
  我抬头又看高处的“工业学大寨”,就问李吕子:“你什么时候爬上去改那个字?”
  “除非吴大队长应了我,把小母从这块地界儿调出去。”
  “工业学大寨”这条标语是吴大队长心头的一块病。那年他让一个来翻砂场劳动改造的秀才爬上十几米高的地方,写“工业学大庆”,那秀才书法不错,写了整整一上午,成了。正打算顺着梯子下来朝吴大队长交差,地下的人们就喊了起来:“庆!庆!不是寨!”
  那秀才怔在天上,像是听不懂人们的喊叫。
  地上又喊:“裤腰带当围脖儿你记(系)错了!尿憋子打酒你差了壶!鞋帮子变帽沿儿你戴错了!”
  密不透风的俏皮话儿使天上的秀才完全懵了顶。一步踩空,他从天上坠落下来。
  他呈坐马桶的姿势落地,臀瘦,却十分夸张地在黑砂地上砸出了一个腚状凹坑。他被送入医院抢救,屁股却万分真实地遗留在翻砂场上。当时正在浇铸,一个汉子顺势就将残留在铁水包里的铁水浇在“屁股”上,随之冷却便铸出了那只挂在车间门首墙上的似钟非钟之物。那可怜的秀才终于死在手术之后,他那充满生命意识的臀部复制品却留存在了人间。每当有人当当当敲响这物,便有一股味道扑面而来似昭示着什么玄机。
  那“寨”字拖了这么久也没改正过来。
  吴大队长下了决心改那“寨”字。
  “咱这又不是农村,咱们要是学大寨不就等于是跟人家农业抢行市吗?咱又不是没得可学了非学陈永贵不可。明明有王铁人嘛!”
  李吕子责无旁贷他书法全车间头一份。
  临近考试的前一天,中午休息时间里,包骏在天车上排除故障,母美玉做陪。天车驾驶室很小,仰望似一个空中堡垒。车间静极了,人们都流散到旮旯犄角儿里去午睡。我分明感觉到天车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摇撼着,发出铁的呻吟这部破旧的天车时不时就要趴窝,仿佛人的生理周期。母美玉每次都要求在午休时间里抢修以免影响生产。而吴大队长每次都指派包骏“登天”,去进行永无休止的抢修。
  母美玉是个宁死也不离开翻砂场的女人。
  我是在车间外边的一个棺材形芯盒子里偶然发现正在午睡的李吕子的。他睡着,脸上挂着一丝惨笑。我推醒了他,说:“天车又在抢修。”
  他想了想,说:“我也该被检修检修了。”
  之后他直盯住我的眼睛,一板一眼说:“我总认为那个黑秀才不是失足坠落,他是故意一脚踩空的。你不知道,他身子坠落时显得多么平稳,好看极了!”
  我心里害怕了:“这话,等我出师之后你再跟我说,行吗?现在你别说了。”
  李吕子笑了:“你已经懂得动物语言了,这很好,很好。”
  我就去看我那古怪的师傅马庆善了。
  正是半死不活的春天,小风拂面。地上是一层薄薄的黑砂这是翻砂场神韵向四处的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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