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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克里斯朵夫-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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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普遍的自私的情形之下,一句简单的温柔话,一种体贴入微的关切,一道可怜你而爱你的目光,可能给你多少安慰!那时一个人才感到慈悲的价值,而比较之下,一切其余的东西都显得贫弱了!……使奥里维对亚诺太太比对克利斯朵夫更接近的便是这种慈悲。可是克利斯朵夫还是非常有耐性,为了爱而把心中的感想瞒着奥里维呢。但奥里维的目光被痛苦磨炼得更尖锐了,自然能看到朋友胸中的斗争,看到自己的悲伤沉重的压在克利斯朵夫心上。这一点就足够使他对克利斯朵夫也不愿意亲近了,恨不得对他说:“算了罢,朋友,你去罢!” 
  这样,苦难往往会把两颗相爱的心分离。有如一架簸谷机把糠跟谷子分作两处,它把愿意活的放在一边,愿意死的放在另一边。这是可怕的求生的规律,比爱情更强!母亲看到儿子死去,朋友看到朋友淹溺,——如果不能救出他们,自己还是要逃的,不跟他们一块儿死的。可是他们的爱儿子爱朋友明明是千百倍于爱自己…… 
  克利斯朵夫虽然怀着深切的爱,也不得不逃避奥里维。他是强者,身体太好了,在没有空气的苦难中感到窒息。他很惭愧,恨自己一点不能帮助朋友;同时他又需要对什么人报复一下,便恨透了雅葛丽纳。虽然听过亚诺太太那番深刻的话,他仍旧很严厉的批判她。在一个年轻的,性子暴烈的人,这是应有的现象;因为对人生还没充分的经验,他不能哀怜人的弱点。 
  他去探望赛西尔和托付给她的孩子。赛西尔被这个借来的母性完全改变了;她显得那么年轻,快乐,细腻,温柔。雅葛丽纳的出奔并没使她对不敢自承的幸福存什么希望。她知道,奥里维和她的关系,在奥里维想念雅葛丽纳的时间比着雅葛丽纳在家的时间倒反更疏远了。而且,从前使她中心惶乱的情潮早已过去:雅葛丽纳的误入歧途把她的苦闷给廓清了;她精神上回复了向来的平静,已经不大明白从前不平静的原因。爱情的需要,如今在抚爱儿童的感情中得到了满足。凭着女子奇妙的幻想和直觉,她能在这个小生命中发见她所爱的人:他现在是幼弱的,委身相与的,整个的属于她的;她能够爱他,热烈的爱他,用着跟这个孩子的无邪的心与清明的眼睛同样纯洁的爱情爱他……但她的温情中并非全无惆怅的抱憾的成分。啊!这究竟不能跟一个从自己血肉里来的孩子相比……但无论如何还是甜蜜的。 
  克利斯朵夫如今用另一副眼睛来看赛西尔了。他想起法朗梭阿士·乌东说过的一句取笑的话:“你和夜莺是天生的一对,怎么会不相爱的?” 
  但法朗梭阿士比克利斯朵夫更懂得其中的原因:象克利斯朵夫这样的人,难得会爱一个给他好处的人,而宁愿爱一个使他受苦的人。两个极端才会互相吸引;人的本性老在寻找能毁灭自己的东西,它倾向于尽量消耗自己的,热烈的生活,不喜欢俭约的谨慎的生活。对于克利斯朵夫这样的人,这办法是对的,因为他所求的并非在于尽可能的活得长久,而是在于活得轰轰烈烈。 
  可是不象法朗梭阿士看得那么透的克利斯朵夫,以为爱情是一股违反人性的力量。它把一些不能相容的人放在一起,而排斥性格相似的人。和它所毁灭的比较,它给人的好处真是太微末了。圆满的爱情消磨你的意志,不圆满的爱情伤害你的心。它有什么好处给人呢? 
  正当他这样毁谤爱情的时候,他看到爱神温柔的讥讽的笑着,对他说: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克利斯朵夫不能不再上奥国大使馆去出席一个晚会。夜莺在那边唱舒伯特、胡戈·沃尔夫和克利斯朵夫的歌。她看到自己的成功和她朋友的成功很愉快:他现在得到优秀阶级的赏识了。便是在广大的群众前面,克利斯朵夫的名字也有了号召力;雷维…葛一流的人再没法装做不知道他。他的作品在各个音乐会里演奏;还有一部剧本被喜歌剧院接受了。似乎冥冥中有人在那里关切他。神秘的朋友,已经屡次帮助过他的朋友,继续促成他的志愿。克利斯朵夫好几次感到有人在暗中帮他活动而竭力躲着。他想要找这个人,但这朋友似乎恼着克利斯朵夫没早点儿设法认识他,所以老是不让他找到。并且他忙着别的事,想着奥里维,想着法朗梭阿士;那天早上他就在报上读到她在旧金山病重的消息:他想象她在外国一个人住着客店,不愿意接见任何人,不愿意写信给任何朋友,咬紧牙齿,孤零零的在那里等死。 
  被这些思想纠缠着,他避开众人,躲在一间地位冷僻的小客厅里。背靠着墙壁,站在被树木花草遮得阴暗的一角,他听着夜莺的美妙的,凄凉的,热烈的声音唱着舒伯特的《菩提树》;纯洁的音乐唤起了回念往事的惆怅。对面壁上,一面大镜子反映出隔壁客厅里的灯光和人物。他并不看到镜子,只望着自己的内心;眼睛蒙着一片泪水凝成的雾……忽而,象舒伯特的《菩提树》一般,他莫名片妙的哆嗦起来,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过了几秒钟。随后,眼泪没有了,他瞧见前面镜子里有一个“女朋友”对他望着……女朋友?她是谁呢?他除了知道她是朋友,是他认识的以外,什么都不知道;眼睛对着她的眼睛,他靠在墙上继续哆嗦。她微微笑着。他既没看到她的脸庞与身体的线条,也没看到她眼睛是什么颜色,身材是高是矮,穿的是什么衣着。他只看见一样,就是在她同情的微笑中反映出来的慈悲。 
  而这笑容突然在克利斯朵夫心头唤起一件童年的往事……在六岁至七岁的期间,他在学校里非常可怜,才被一般比他年长有力的同学羞辱了一场,打了一顿,大家嘲笑他,老师又不公平的责罚他:别的孩子在玩儿,他却垂头丧气蹲在一边,悄悄的哭着。一个神态幽怨的,不跟别的同学玩的女孩子,——(从那时其他从来没想到她,但此刻分明看到她的模样:短短的身材,头很大,淡黄的头发与眉毛简直象白的一般,蓝眼睛显得惨白,宽大而黯淡的腮帮,微微虚肿的嘴唇与脸庞,一双红红的小手),——走到他身旁,站住了,把大拇指含在嘴里,看着他哭;接着她把小手放在克利斯朵夫头上,怯生生的,匆匆忙忙的,满怀好意的堆着笑容说:“别哭啦!……” 
  于是克利斯朵夫忍不住了,大声嚎了出来,把鼻子靠在小姑娘的围裙上。她却用着颤抖而温婉的声音又说了声:“别哭啦!……” 
  过了几星期,她死了。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她大概已经落在死神的掌握中了……为什么他这时忽然想到她呢?在这个出身微贱的,在遥远的德国小城里被人遗忘的死了的女孩子,和此刻望着他的贵族少妇之间,有什么关系呢?但所有的人都只有一颗灵魂,虽然亿兆的生灵各各不同,好象在太空中旋转的无数的星球一般,但照耀那些为时间分隔着的心灵的,都是同一道爱的光明。当年在那个安慰他的女孩子苍白的嘴唇上映现过的微光,现在克利斯朵夫又看到了…… 
  这不过是一刹那的事。一群人象潮水似的把门挡住了,克利斯朵夫再也瞧不见另外一个客厅里的情形。他缩回到黑影里,躲在镜子照不到的地方,生怕自己惶乱的情绪被人注意。等到定了定神,他想再见她,唯恐她已经走了。但他一走进客厅,立刻在人堆里把她找到了,虽然不再象镜子里那个模样。这一下他看到的是她的侧影,坐在一群漂亮的妇女中间,肘子搁在安乐椅的靠手上,支着头,微微探着身子在那里听人家谈话,脸上堆着一副机灵的,心不在焉的笑容。她的面貌活象拉斐尔的名画《圣体争辩》中的圣·约翰,眼睛半开半阖,想着自己的念头微笑…… 
  然后她抬起眼睛,看到了他,一点没有诧异的神气。他这才发觉她的微笑是对他而发的。他向她行着礼,非常感动的走近去: 
  “您认不得我了吗?”她问。 
  就在这时候,他认出了她,叫了声:“葛拉齐亚……”① 
    
  ①参阅卷五:《节场》。——原注 
  同时,大使夫人在旁边过,说他们彼此仰慕了这么久,这一回终于相遇,真是幸事;她把克利斯朵夫介绍给“裴莱尼伯爵夫人”。可是克利斯朵夫心里激动得那么厉害,根本没听见;他完全没注意到这个陌生的姓氏。在他心目中,她始终是他的小葛拉齐亚。 
  葛拉齐亚二十二岁,一年以前嫁了奥国大使馆的一个青年随员。他是贵族出身,和奥国的首相有亲戚关系;人非常时髦,喜欢玩儿,高雅大方,已经有点未老先衰。她当初是真心的爱上了他,现在虽把他看透了,还是爱他的。她的老爸爸死了。丈夫被任为驻巴黎使馆的随员。由于裴莱尼伯爵的社会关系,也由于她本身的魅力和聪明,从前为了些小事就会吃惊的胆怯的少女,在她既不卖弄也不发窘的巴黎社会中,竟变成了最受注目的太太之一。年轻,美貌,讨人喜欢,也知道自己讨人喜欢:这些都成为一种力量。同样有作用的是她生就一颗平静的,非常健全非常清明的心;欲望与命运又是非常调和,使她很快乐。这是人生最美丽的阶段;但由意大利的光明与和平培养起来的她的拉丁精神,依旧保持着那种恬静的音乐气息。很自然的,她在巴黎社交场中有了势力:她并不为之惊奇,而且懂得把这种势力运用到有求于她的艺术事业与慈善事业中去,可是不居名义:因为她在乡下别庄内所消磨的无拘无束的童年,始终给她留下独立不羁的性格,觉得社会又有趣又可厌;但她能适应自己的地位,用一副表示善意与殷勤的笑容来遮盖她的厌烦。 
  她没忘记她的好朋友克利斯朵夫。当年不声不响的抱着天真的爱的女孩子,固然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葛拉齐亚是个极有理性而全无荒唐的幻想的女人,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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