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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孝阳中短篇小说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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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别用这样大的绿眼睛瞅我行不?
  我看你丫的天生想找抽。贱。真贱。你以为你能从我嘴里听到什么?你是记者?专门抠人屁股眼好向世人宣告你已经占领了道德制高点?我对你说,做人得讲良心呐。自己的身体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让别人来爬山涉水那也是你自己的事,可别把主意打到别人身体上去。这叫犯罪。
  
  身体是干革命的本钱。
  我妈从小爱这么说。我从小就不爱听她的话,可不敢不听,她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所以等我读大学了,她不能整天跟在我屁股后目光炯炯了,你知道我咋的?操,那才叫一个爽,倦缩在被子里整整手淫了三天三夜射得被单床橱什么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还直冒腥气。
  你别皱眉头,我话脏理不糙,酒醉心明着呢。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李白牛逼啊。人要是能活得像他那样,纵捞月而死,也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丫挺的就是牛,访名山,逛古寺,嫖美妓,还坐望敬亭山,相看两不厌。山啊,水啊,现在城市里可真是越来越少了。也不是说没有,一小洼水就叫海,几块子石头就叫山,真叫人堵得心慌。智者乐山,仁者乐水,所谓智者仁者恐怕现在都死逑完了。
  
  我还真羡慕那个白衣飘飘的时代。
  科学不发达,有人文气息啊。知道啥叫人文气息吗?就是嫖女人不要花钱,女人被这气息一熏,像中了邪,立马翻过后花园的墙壁摆出姿势让你随便干,干到肚子大,也绝不轻启樱唇告诉她爸是哪个傻逼干了她。
  我这是骂我自己呢。我说话是不是有点颠三倒四?
  没关系,我们身处的社会,不管其招牌如何,其结构也都是颠三倒四。
  
  这些社会结构模型的确立便是权力,同样也是一个谁在上谁在下的问题。模型有很多种,基本形状是一个三角形。
  初中几何你总学过吧?
  三角形最是稳定。圆形本来最完美。但能拿来做圆桌的橡木已被人砍得越来越少。这个三角形还有一点沙漏的功能,会翻跟斗,跟斗随着三角形里面各种力的较量一下快一下慢,这种节奏当然会令原来的东西头晕脑胀,动乱、死人在所难免。但无论这个三角形怎么翻跟斗,也不管在某一个点上,它是否成了一个倒三角形多数人站在少数人之上,它终究还是再翻回去,毕竟,多数人站在少数人头上只是一个幻觉。这就与性一般,性也是幻觉。你在交媾时,你以为自己得到了,但其实得到的只是自己心理上的自我暗示,自我满足。
  性是一个放大镜。
  通过它,能看清这个模型里面的许多肉眼见不到隐藏起来的东西。你若还有足够的兴趣,还可以通过这面放大镜将阳光聚集在某一点,扑哧一声,白烟冒起,真令人觉得生命实在是多姿多彩。所谓生,所谓死,所谓生得伟大,所谓死得光荣,都是这么一缕清脆的白烟。这些白烟在模型里面缭绕,有些人因此仙风道骨,有些人因此青面獠牙,但你知道的,这些人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角色,是模型需要的角色,角色已经安排好,不服从导演的全部要“卡”死。
  
  导演,妈的,不说副的,这年头凡前面带一个副字的导演,顶到天也就一狗腿子。当正导演那叫来劲。我一哥们刚接下活,就有靓妞不知从何处冒出,嬉皮笑脸,钻他车上。车刚颠簸,她就凑过去一对乳房。我那哥们不客气啊,送上嘴的菜岂有不吃之理,就下死力气捏,捏得那姑娘那两只白花花的奶子直吐口水,没过两分钟,便像两只半红半紫的番茄。那姑娘还不敢哭,不敢叫疼,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脸上表情还得装出一副很享受欲死欲仙的样子,嘴里还得宛转娇啼啾然鸣来。我那哥们肚子又冒坏水了,脱下姑娘的裤子,伸手乱抠,抠得姑娘哎哎乱叫以为自己只要承受了这次痛苦便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时,他忽然缩回手,往人家大姑娘肚脐眼里吐一口唾沫,牙齿里溅出一个字——贱。
  
  我听到我哥们讲到这里时,裤裆里的那东西顿时硬了,比铁还硬。侮辱这么一个青春澎湃的肉体比真刀实枪干还令人有快感。
  知道不?现在的有钱人,有权人,就爱玩这个。
  人嘛,活在世上,要么支配别人,要么被别人支配。这世上一切名利说到底,只是幻觉。我们之所以心甘情愿活在幻觉中,便是为了支配,为了施虐,或为受虐。读过萨德吗?那个用鹅毛笔沾血在墙上写色情小说的大师。他算活彻底了,我就服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我也要把自己的那玩意切下来喂狗,这可不是什么狗屁的行为艺术。所谓行为艺术,那叫卖弄噱头。真正的行为艺术不求观众,只求慰籍内心。人其实也是生活在自己的心灵之中。只不过,现在没有多少人还能找得到心灵。他们早已迷失方向。他们只知道心脏了。心脏是什么?一团肌肉。肌肉是什么?尘归尘,土归土。阿门。
  
  我说你脾气还真好,我喷这么多口水到你脸上也不擦一下。
  真乖,我要有你这样一个儿子那有多好啊。我真不是骂你,是喜欢你。我是你爸爸这话本来最是恭维人。这道理洋鬼子懂,中国人就愣没多少个明白了,以为这是对父母不孝,这都是深受几千年儒家文化毒害。还好,现在太平洋吹来的风力够威够猛,一小部分年轻才俊们已充分认识到叫人做爸爸的好处,到处磕头认干爹干妈了。这天底下只见做父母的肯为儿女们想,没见几个做儿女的在为父母想。你说是不?
  我也有过你这样大的时候。年轻真好。我那时可真他妈的纯情。一个小妞抛给我一个媚眼,而且还不是很漂亮的妞,仅仅是妞,仅仅她有一个凹进去的身体,便死心踏地为她卖身了。
  她过生日,广撒英雄帖。我当然得为她负起请客摆酒逗她开心之重任。我还真把裤子当了,向几个哥们借钱,借得他们一个个鼻青眼肿,仍然不够,还得送生日礼物,送鲜花与蛋糕那叫俗,没新意,不能让她眼睛发亮,不能让她在女同胞里趾高气扬。
  我在街道上溜达一整天,琢磨如何办,琢磨得唇干舌燥,恨不得立马从哪里找只雌性动物来灭一灭腹中的邪火。我那时真是把她当女神一样敬着,供着,虽然脑袋里龌龊得比公共厕所还要脏。
  我那时真没认识到我是人,虽然是男人,但的确还是人,她虽然是女人,也仍然是人。我脑袋里脏,那么她脑袋里的东西就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你猜最后怎么着?不怕小老弟你见笑。
  我先是去卖血,一个星期转悠了三家医院卖了三次血,卖得头晕眼花,走起路来像练凌波微步,东摇西摆,见人就打喷嚏。
  钱仍不够,怎么办?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我从垃圾堆上捡来一件破烂衣衫套身上,往脸上涂墨汁,再用绷带绑起一只胳膊来,上天桥一跪,面前铺一张“残疾青年回乡办学遭遇暴打”,反正怎么可怜怎么来,结果乞丐还真是一门前途远大的职业,几个晚上下来,收入着实不少。然后我找到一个做鞭炮烟花的人,鼻涕眼泪,在那个陌生人面前倾诉自己对她的爱。那人感动了,给我做烟花连成本都没有收足。
  那烟花真叫棒,当晚十二点,一朵朵焰火在夜穹中威风凛凛地升去,久久不散。每一朵焰火的形状便是一个字,连在一起,我和她的名字。它们像花瓣,一瓣一瓣,光华流转不定,颜色疑真似幻,它们飘浮在冥冥夜色中,像来自亘古的神祗,漫出难以言喻甜蜜而又忧伤的气息。我心潮澎湃。我热泪盈眶。我真恨不得将自己按在某挺正在激烈发射的机枪上,觉得自己要被那些子弹打成一张筛子,才能抵挡得住胸膛里这些满满的要溢出来的幸福。
  有时还真觉得自己是天才。
  这么棒的创意,这么崭新的求爱理念足以让天底下所有的女人晕眩,瞳孔放大十倍。可惜那时我以为这就是爱,这便是一切。本来那晚我便可以理直气壮上她,把她折腾得嗷嗷叫,而事实上她也一定乐意享受这个,只要我才多坚持一小会儿时间。可惜我们虽也不好意思抹下脸来谈这个。当一干喧哗都远去,当夜色中只有两个人怦然跃动的心跳,当我用手把她揉得像个面团,当她把嘴唇从我额头移开,她说,我们是不是相爱?我点头。
  她说,结婚时,再把身子给你。好吗?我摇头。
  她说,爱是需要一个仪式的,譬如婚姻。结了婚的人才可以做那个。
  她的声音很细,像蚊蚋在叫,月光把她的头颈洗得比一只煮熟了的虾还要红,这可真奇怪。
  我真蠢。
  我当时就没明白——身体便是爱的最好仪式——我们大眼瞪小眼眼睛里水汪汪了好一阵子便各自回去睡觉。
  我真愚蠢。付出了,那么便应该得到。
  那时我们都付出了,便应在那时得到,也只有那时那种青涩的得到,才配得起那时的绵绵情意。否则纵然以后才尝到这只果子,名字虽一样,但它已经是一只熟烂掉的水蜜桃。
  这话真绕口。但你应该听得明白的。很多东西我们只需要稍微用一点儿心便可弄清楚。我靠,我以为我的付出便是我的得到,我以为好人虽然不长命但好人这个概念本身便是上帝最为慷慨地赐予。我真他妈的蠢。我都成了祥林嫂了。可见此事后来的变化对我的刺激有多大。
  
  她是好姑娘,我那时也是好男人,可两个好人并不是说就一定会在一起,舌头与牙齿还会打架呢,更何况好人往往会屈从于恶,因为这种好多半只是一种道德约束,并未成为一种坚定的信仰。这种道德约束在张牙舞爪的恶的面前往往无异于自缚双手放下武器。譬如因为好,你不好意思去解别人的裤腰带,但恶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叭一下,扯断你的裤腰带,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肛门。
  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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