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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孝阳中短篇小说下-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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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的人要吃香了。继父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情。
  可能现在的读者不会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了不起,但在那个年代,这是多么高瞻远瞩的智慧!我这个在当时好歹也算是有文化的初中毕业生,对时代的敏感性却是远远不如只念过二年书的继父。继父再一次洞悉了潮头的秘密,也预见了自己未来黯淡的政治前景,我常想,如果继父有幸出生在革命年代,想必也有可能成为封疆大吏;又或者说,继父晚出生一些年,接受好一点的教育,他又会成为怎么样的人?命运不可假设。
  我懒懒洋洋地应了,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过几天,继父搬来一摞复习资料。我哪里看得进?我交往的多是不良青年,谁都不把所谓知识当一回事,更不晓得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次十年难逢的机遇。我没跟着他们去街头打打杀杀,就算给了我继父与母亲天大的面子。但老天爷似乎忘掉了我曾经做过的恶,惦念着我行过的善。
  还记得陈映真吗?
  一天晚上,我从朋友那喝酒回来,天空中有微风,路边的杨树吐出一团团轻絮。我看到路灯下蹲着一个女人单薄的影子,没留神,迈着长腿,跌跌撞撞,走到她身边,冷风一次,哇一下呕吐。这一吐不要紧,还一脚踢翻暗处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孩子,惊醒了,哭开了。那女人慌忙起身,扶好椅子,撸起袖管擦去那孩子脸上有污物,不无埋怨地说道,你这人是怎么走路的?咦,很眼熟嘛。我挠挠头,这不是哪个吃了我半个月馒头的女孩吗?虽然身材高挑了不少,这脸蛋还是有印象的。何况她眉心处还有那么一粒痣。病孩子的模样倒是没有改变,时间仿佛对他没有意义。女孩也认出了我,结结巴巴地说道,是你啊。
  我晃了晃晕沉沉的脑袋,虽是酒意不断上涌,但也心明,字还是认得,顺手捡起女孩搁下的书,随手一翻,吃了一惊,说,你看得懂?女孩儿看的是一本《高等数学》。我也翻过,如看天书。
  慢慢看,就看得懂。女孩儿小声说道,马上国家要高考了,我想去报名。
  你多大啊?
  二十。
  天,这么说,她只比我小三岁?她脱光衣服让我摸的时候,就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我一下子脸红耳热,怎么也不能把记忆中那具赢弱的身子与眼前的她重叠在一处,赶紧走开,不敢回头看,走到东门桥时,觉得浑身躁热,扑通一下,跳下桥,迎着满天月光洗了一个冷水澡。我操,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还会比不上一个小娘们儿?李国安啊李国安,人家可以蹲在路灯下看书,可能还没有馒头吃,你他妈的条件这么好,还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行,老子非要争一口气不可。
  我这辈子要感谢的人很多,陈映真的出现,让我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我开始看书了,可能那一晚被冷水泡开了窍,发现往日觉得艰深无比的课本并不难,不过就是一些定理公式嘛。母亲为我的改变深感诧异,也没说什么,到了晚上,煮来一个荷包鸡蛋。李国泰看了不高兴,也嚷着要吃。母亲瞪过去一眼,说,你哥要补脑子。
  其实这个家也没有我想像中的那样讨厌啊。
  
  这年夏天,我考取了省师范大学。
  我去了那所祠堂,很想与这个当时我还叫不出名字的女孩儿分享喜悦。我想她也能够考上。她搬走了,那个脸比屁股大的女人不耐烦地说道,不晓得。都搬走好几年了。然后又补充一句,你晓不晓得,她爸是上面下来的大右派哩?我朝这个满脑袋鸡屎不能与时俱进的女人吐了口痰,走了。我又在偶遇陈映真的路灯下逛了几夜,还在附近打听了几次,都没她的消息。她仿佛就是专门为了点化我而出现在那个春天的夜晚。
  那时候考上大学,真有点高中状元的味道。走在路上,别人看你的眼神就不同。母亲整日笑得合不拢嘴,继父在单位上的神情也变得庄严神圣。家里摆了几桌酒,请各方的亲朋好友。我收到了半屋子的脸盆、毛巾,十几支钢笔,还有数十个日记本。日本记的扉页上写满了各种祝福的话。什么友谊长存万古松,什么做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什么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我就没弄明白天行健是啥意思,翻了半天词典,这才闹明白,这话出自《周易》,后面还有一个“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我很慷慨地分了一大半的钢笔与日记本给弟弟。我头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尊重与佩服。妈的,老子帮他打的十几场架都是白打了。
  我去汽车队办手续。可能细心的读者会问,你与白素贞不是在同一个单位吗?咋这两年就没闹出啥动静?这不应该问我,应该问白素贞。但在我办手续的那天,都已经下班了,我回去取遗忘在继父办公室的相片,隔着门听见里面有人交谈,还有断断续续压低嗓门的抽泣声,我把耳朵贴在门上。是白素贞的声音,细细的,李队长,你放心,我怎么可能会说出去呢?当年我都答应你与他分开,他现在考上大学了,我也为他骄傲,我不会去害他的。
  我迟疑了半天,推开继父办公室的门,白素贞的眼睛通红的,好像是一个眼泪汪汪的兔子,见我进来,赶紧起身,对继父说,李队长,我走了。白素贞没看我一眼。
  我仿佛明白了,但没深想下去。我已经不需要白素贞了。这个女人已经不能再给我什么。
  男人确实是一种极端自私的无情生物。
  我现在有时想——这种情况在我那批人中间并不罕见——若白素贞一直与我维持着肉体关系,当我考上了大学,我会怎么办?结论是:我肯定会马上与她一刀两断。这样的例子就太多了,包括那个九十年代传唱一时的“小芳”,无不都是始乱终弃的调调。哪朝哪代,陈世美从来就是大多数。但你能说陈世美就是坏人吗?恐怕结论并不这么容易下。
  这年,我在东门桥河里救起了一个落水儿童。不过,我没死,所以也没有谁感谢我。就别提像八二年的中国医科大学的张华那样轰动全国,连落水儿童的父母,因为那个满口谎言的孩子,一口咬定是我把他们的儿子推下水的。我他妈的都是大学生了,我犯毛病要把这个小屁孩推下水?我懒得与他们计较就走了。我也没有因为这样的事,而不去救人。
  我是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也不反对骂我的读者。骂吧。如果你们觉得骂了我,心里会好受一点。我只想说生命是残酷的,究其根本,是与更多异性交媾以生产出更多拥有自己血缘的后代,所谓名声,财富、地位、美貌、谈吐、智慧,无一不是为吸引异性而搁置在天平上的砝码。我们所身处的这个社会,不过是一个为生命提供猎取异性的平台。我们都是DNA的奴隶。但我们意识不到这点。事实上,也惟有此,才能解释一切的善,一切的恶,解释这万象沉浮的大千世界,解释我曾经身处其中明或者暗、大或者小的种种旋涡。
  
  百废待兴的大学校园呈现出盎然生机。我在七八年开始疯狂地阅读,用一个很烂的比喻,就像水掉入水里。我都没感觉到身体的存在,走到路上,只觉得自己只剩下一个脑袋浮在半空中。我惊讶地发现原来我对书本有着这样旺盛的需求。看什么书呢,大家别笑,主要就是看《资本论》,还有四大古典名著,反而对入学前绞尽脑汁四处搜罗的各种手抄本提不起多大兴趣。这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当时已经把能看的都看了,什么《第二次握手》、《绿色的尸体》、《梅花党》、《一只绣花鞋》,包括现在仍然属于黄色小说的《曼娜回忆录》;也可能是环境影响人,觉得自己是能吹牛逼的人物,不能再去看那些等而下之的大众读物。
  我好歹有过一点社会经验,年龄在同届学生中又算稍长,再加上平日里沉默寡言,平时也假模假样特爱装深沉,没多久赢得老师的好感,叫我做班长。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被人委以重任,有了士为知已者死的心,每天蹿上跳下,没多久,折腾出一摊事情。
  七八年北京西单民主墙出现了,各种介绍西方思潮的小册子涌入校园,我这个蠢蛋又不知道自己的鼻子上插了几根葱,再一次被红小兵的幽灵附体,搞起一场轰轰烈烈的辩论会,讨论中国的何去何处。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结果有学生就提起去年的天安门事件,并对毛主席留下的那张“你办事,我放心”的手谕颇为微词,最后不知不觉把辩论会的主题对准了华主席提出的两个“凡是”——“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辩论到最后,谁也不服谁,只能靠拳头说话,几十名学生扭作一团,大有当年武斗之风。要说,那时的青年纯洁,也真是,明明吃够了苦头,一个看上去庄严的大词儿就又让他们无怨无悔往坑里跳。我一下子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人人都在说我这个二百五。班主任吓坏了,与系党支部书记匆匆赶来,做我的思想政治工作。系党支部书记姓侯,破口大骂,说要揪出我后面的黑手。并扬言要把我开除学籍,送去劳教。班主任试图和稀泥,也被侯书记指着鼻子一顿骂。
  幸好邓公复出啊!五月十一日,5月11日,《光明日报》发表特约评论员文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在全国掀起了关于真理标准的讨论。搞政治上台的侯书记没再理会我这条小泥鳅,功夫都花在塑自己的泥菩萨金身上。我也得以喘一口气,夹起尾巴做人,不敢再言思想为何物。
  现在想,人这种东西就是贱,给他一个鼻子就上脸,我若没考上大学,还在汽车队,会这样热血沸腾以天下为已任整天嚷着要解放全人类吗?做知青时,我就觉得自己看透了世间百象,没料想,这个“透”字却是假的,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的班长之职被拿掉了,前后三个月。肚子里那几根花花肠子又抖动起来。学校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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