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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孝阳中短篇小说下-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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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性格中的缺点,就受不得一点挫折。
  
  八十年代的第一个春天到了,这是我在大学的最后一年,我已经不再关心文学,在图书馆阅读时,还是情不自禁地用铅笔在书本上写下了一些眉批及注释。该怎样来分析我当时的心理?可能是想向后来的阅读者炫耀;也可能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的文字不朽。我已经无法准确描述那时的心态。更大的可能还是与图书馆的那位漂亮的女管理员有关。她叫任小娴。是学校任副校长的女儿,比我大一岁,肤色白净,五官并不精致,嘴唇很厚,带一点妖媚,感觉很古怪,却很合谐。敢于穿好看的衣服,胸脯上那两只脱离了地球引力的乳房吸引住绝大多数男生的目光。我很想知道它们的形状与颜色。但她根本不拿正眼瞥我。我只能见到她的侧身,并为她线条优美雪白的脖颈欲火中烧。她的美不同于电影杂志上那种健康丰满端庄稳重的女明星。我说不出来这究意是一种什么样的美,现在我懂了,这叫性感。可前车之鉴犹在,纵然我有宋玉之才,也不敢再写上一篇《登徒子好色赋》。
  时间乏善可陈,我基本上是天天发呆。也有美好的时刻。学校每逢周末会放一场电影,要比过去看的露天电影内容丰富多了,还有搂搂抱抱的镜头。自己的欣赏口味也从小时候非打仗的不看改而什么片子都看,每部片子都看过N遍,熟得不得了,电影里的主人公还没张嘴,我就能把台词说出来。不提《地道战》、《冰山上的来客》、《小兵张嘎》、《霓虹灯下的哨兵》、《阿诗玛》、《烈火中永生》、《艳阳天》、《红色娘子军》等这些影片,说一说《小花》。
  不知道有几位朋友还记得这部在七九年横空出世的影片。至今片内的三位演员仍是中国电影的焦点所在,并从某种意义上见证了中国天翻地覆的大变革,成为我们这个时代集体记忆的一部分。一个是拍了《大班》、《诱僧》、《茉莉花开》的陈冲;一个是演了《原野》、《垂帘听政》、《芙蓉镇》的刘晓庆;一个是主演了《孔雀公主》、《三国演义》、《雍正王朝》的唐国强。
  当时真迷小花。迷到什么程度?电影放完了,还跑上台,摸一摸那白色的幕布,希望能摸一摸赵小花那双稚气的会说话的眼。因为这,我成了陈冲的影迷,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今天。我现在还能说出陈冲在她所主演的电影里的所有台词。
  妹妹找哥泪花流,不见哥哥心忧愁……我小声地唱着《小花》里的这首电影插曲,心都要碎了。
  有件事,说出来,可能大家都不信。
  有一晚,我在学校的后山唱这首歌。唱着唱着,山坡后传出一个女声,是那样甜美细腻。我闭上了嘴,魂儿都不见了。阵阵清风打着头骨,打着关节,打出一个个节拍。那天上的万千流云因为这女子毫不逊色李谷一的歌喉,滴下细细密密的水滴。夜很黑,黑如锅灰。我没敢起身,很有点恐惊天上人的意思,鼓起勇气继续唱,声线发颤。那女声在空中轻柔地抛出几个音节,一飘一荡,似乎在埋怨我的失常,然后像石壁里流出的泉,流入草与树林的深处,用一连串“啊”,轻轻地唤我。我终于吐出一句还像点模样的“花开花落几春秋”,那女子便接上去了“当年抓丁哥出走”……一曲女声独唱,竟然就这样你一句我一语你一段我一阙,被我们俩演绎成男女两重唱。
  黑暗中,我胆战心惊地向那女子摸去,她在树下,在山坡上。是一幅由轮廓、雨点、声音、神秘的宗教气息组成的影像作品。我进入到这个作品中。我们并肩坐在高高的山坡上,看着脚下的校园,把这首《绒花》唱了又唱。不知何时,声音消失了,雨也消失了,四野虫鸣唧唧,她轻轻地把头靠在我肩膀上,我揽住她的腰。我还是第一次揽女人的腰却不没想到与之性交,仿佛被某个没阳具的神灵附了体。我用嘴寻找着她的嘴,只想告诉她我心中的欢喜。她没有丝毫犹豫,热烈地应和,仰起脸,闭上眼,吐出丁香一样的舌头。光线淡淡,我看见了她的脸庞,是任小娴。我差点叫出声,但她的舌头堵住了我的嘴。我们唇舌交缠,相拥相抱,起码有半个时辰之久。然后她伸手推开我,起身走了。
  我一定是中了邪,没追上去,看着她消融于夜色的身影,摸着自己发麻发肿的嘴,竟然落下泪。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为哭。我现在也不明白。是因为觉得这个天使之吻浇灭了自己这一年多来的心魔吗?
  此情可堪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二天,我没去图书馆,躺在床上背了几十遍《关关雎鸠》。第三天,去了,她没抬头看我一眼,光洁的前额上落满阳光。我坐在暗绿色斑驳的长椅上,一遍遍地问自己,前天晚上自己是在做梦吧。巨大的风,像一匹金黄色的马,从窗外的林梢上跑过。当下班铃响了后,当所有的人都走了后,偌大的阅览室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们互相等待,也许是在等待对方对那一夜的确认。
  我数着步子,走到她面前,她低下头。我放下图书,手轻轻地按在她的手背上,按在这双干净白晰的小手上。她说话了,语气幽幽,我有男朋友了。
  这是一场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爱。
  我真蠢。有男朋友算什么?哪怕她嫁了老公大了肚子怀的还是双胞胎,只要我喜欢她,我就可以,也应该去撬墙角。这才是爱。口口声声道德文章的人,扒下那层皮,无一不是兽。可那年的我,在听闻此言后,却傻傻地放了手,强自吞下喉咙里的悲声,自以为无比纯洁地离开了她。那时的我,并不懂得,她其实是给我出了一道题目,可我没有回答上。
  人这一生,有太多偶然,也都在一念之间。我若娶了她,命运会怎样呢?今天的我还会在桌边坐下书写这篇文章吗?亲爱的小娴。感谢你。在我最心灰意冷人生最暗黑的时候,我不断地回想,就想起了你这个吻,我告诉自己,这世上,还是有美好的。亲爱的小娴,如果上天能够安排,哪怕现在的你已经是一位皱纹满脸的妇人,老了,佝偻了,白发苍苍了,打盹的时候嘴角会流下口涎了,我也渴望坐在你身边,为你轻声背诵叶芝的诗篇。
  
  八一年的我回到老家中学当了一名灵魂工程师,教语文。人生的荒谬莫过于如此。我这种混蛋居然也为人师表,对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孩子信口开河。这也罢了,在八十年代初,一名“孩子王”是远不如一个手扶方向盘的司机更受人尊重。母亲不无沮丧,埋怨继父不该让我去考这个劳什么子的师大,也埋怨他的无能。继父已沦落为汽车队的一名普通司机,不能再为我走后门了。
  毕业分配对我打击巨大。许多同学留在省城,更多的去了机关,我是最惨的一个。几年后,因为特殊情况,我违背组织原则,偷看了自己的档案。真他妈的厚。我在大学第一年的英勇事迹被载入档案,“该同学受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的影响,有不良的思想倾向,未能树立起高尚的思想观与正确的人生观”,这行颇有魏体之风的钢笔字向我揭示了谜底。我二话不说,抽出它,把这条看不见的附骨之蛆焚为灰烬,并用一份假鉴定取而代之。
  
  继父沉默无言,送了我一块“上海”牌的全钢防震十七钻的手表。我在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看着坐在自行车后座从我身边飘飘而过做了别人新娘的白素贞,心中充满苦涩。我又回到起点。三年的大学生涯恍若一梦。
  所幸,学校里的年轻老师不少,大家没事便聚在一起打牌,讨论从台湾驾机回大陆的黄植诚,羡慕国家奖励他的六十五万元人民币以及某航校校长之职,为什么自己不能走这样的狗屎运?讨论著名的“叶九条”,一致认定,国民党虽然血债累累,不过,本是同根生,也就宽大为怀。讨论年初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对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十名主犯的判决,一致拥护党中央的英明决策。讨论五月逝世的国母宋庆龄的一生。顺便不忘把她与她那两个姐妹做一番比较。我们为电影“金鸡奖”、“百花奖”评选争得不可开交,也为国务院调整烟酒价格的通知破口骂娘。因为是文化人,骂娘都骂得有水平,不再直接提及生殖器,个个山路十八弯。
  日子过得很无聊。该怎么形容呢?一点虚伪,十分刻薄,特别懒惰。
  我的牌技突飞猛进,号称“屠夫”,尤精洗牌切牌,每日无事便拿着一幅扑克练手法。烟,就不必自己买了,总有人孝敬,赌注相应慢慢变大,从一包烟到一块钱,再到五块钱。玩到后面,同事不敢再奉陪,就扔了扑克,研究起围棋。围棋的底子是大学里打下的。七六年的聂卫平东渡日本,一举击败四名日本九段高手,取得七战六胜的战绩,获“聂旋风” 的赞誉,在年轻人中间颇有影响。我给自己立下一个目标,超过聂卫平。很快,我凶悍的棋风笑傲全校,继而雄霸县城,以力大势沉招招见血见称。洋洋得意,以为独孤求败之际,一个同事的表弟来了。是一孩子,才十三岁,在旁边瞅我与他的表哥下棋,很谦虚地表示要向我请教。请教就请教,得有点彩头。否则,俺一个大老爷们哪有兴趣陪你这样的瓜娃子下指导棋?我的同事叫周贵生,就笑,说,国安,你不是挺牛的吗?不准你还下不过呢。
  我恼了。这还没毛的鸟就想啄马王爷的三只眼?摘下手上腕表,往桌上一拍,老周,你平时不是眼馋得紧吗?我让先,他若赢了,这表归你;若赢不了,你这罐云子归我。
  周贵生真不是好东西,咧嘴乐了,不仅乐,还扮出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式,瞥了眼手中的云子,悲壮地说,好,一言为定。
  得,就下吧。让我摸不着头脑的是,自己那把用得纯熟的刀头上不知什么缘故挂起了一块沉甸甸的铅,勉勉强强耍完三十六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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