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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到哈佛-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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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市政府在格栅上装了笼子防止有人睡在那里。对我说来,这样做是非常残酷的。那些流浪者为什么不应该利用从格栅里吹出来的暖气?没有别的人会利用它或者需要它。他们还有别的什么地方可去呢?拥有这块地产的哈佛大学通过把那些人从眼前赶走就认为他们可以消除流浪问题了吗?


第三部分 睡在露天第18节 睡在露天(2)

    我们穿过马萨诸塞大道,来到一个跟小池塘那么大面积的由砖头圈起来的地方,比周围的人行道和街道低三四个台阶,那是地铁站的入口。这个地方叫坑。它是跟朋友碰头或者坐在围成圈的台阶上看来往行人的中心位置。白天,这儿到处是“朋客摇滚”少年——游客和学生们会呆呆地看现场艺术表演。    
    我们把枕头和毯子靠着绕着坑边沿的凸起的一根水泥路障。地上很冷,不过那水泥板给了我们一点遮蔽。我们用毯子裹住身体,合上了眼睛。我躺在那里,感到又冷又轻,像天空里飘过星星的一片邋遢的云。地面感觉高低不平,使我又真实起来。我很高兴在这里,很高兴到任何地方,只要不是在那个水泡(哈佛大学)里。我们半睡半醒了几个小时。我感觉天在亮起来,但不想睁开眼睛。扫路车唧唧叫着轰鸣而过,如同一只庞大的昆虫。一个男人问黛安娜要根烟。她摸索着找了一根。我仍然没有睁开眼睛。我不想醒来,可是那个男人——我从半睁开的眼角看到他上了年纪,胡子灰白——不住地试图要跟黛安娜聊天。我把毯子往身上拉得更紧,不去理睬他,不过黛安娜比我好多了,回答了他的大多数问题。我把脸靠在黛安娜的背上,希望那男人走开。我背上有一小部分开始感到像块冰或者像地面的一部分。天空变得越来越亮,有几个人开始出来了。我们站起身,拖着毯子往回穿过哈佛广场和哈佛园,就如同我们从一个整夜不睡的卧谈聚会回来。或者也许我们看上去像两个小孩子,拖着他们用树叶盖的拆散了的城堡从后院回来,用力地拖着毯子。它一点不像回家的感觉。    
    冰冷的水泥地让我想起了收容所和在街头露宿。我感到被水泥地抱着,那种从不会被一个人抱着的感觉。每天晚上都有人像这样睡觉。我觉得跟这些流浪者骨肉相连,被他们睡在露天的思绪占有,感觉迷失和寒冷,如同我的内心世界。在与他们更亲近的感觉中,我感到跟自己更亲近,而且更强壮。我主要是感到自由和真实,抛开了所有把人们控制在哈佛园内的借口和保护伞。它使我可以自由地思想,不去管那些如此陌生的结构、动机和过程。    
    我回到宿舍,感觉又累又困,全身污脏。阳光感觉也不真实。但这是新的一天,看起来不像前一夜那么可怕和阴冷。我想回去睡觉,睡觉可把我漂浮到一片甜蜜的空白里。我把毯子拉过头,我真诚地感谢我柔软的床,感谢我能够钻回到床上。我所能做的一切便是躺在那里,毯子盖住双耳,前后摇晃着,感觉那种紧张把我转成一个越来越紧的球。有什么东西在我大脑里压着,使我发抖,好像要爆炸一般。我很糟糕地意识到我皮肤的每一颗小粒子,每一处痒痒和不适,每一个声音和嗓音。黛安娜待在公用房间,跟詹妮和阿本娜说话。    
    玛吉轻轻走了进来,把身后的门关上。她看见我和黛安娜进来的。她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她经常给我揉背,这是我感到情绪紧张时惟一可以帮助我入睡的办法。她把我的头放在她膝盖上,开始揉我的肩膀,抚摩我的头发。我向她蜷缩过去,开始无声地哭泣。我把天蓝色的绒毯盖在头上,就那样躺在那儿哭,抓着她的脚踝。她的腿跟毯子一样毛茸茸的。    
    随着深深的大口呼气和啜泣,一切都从我内心深处翻倒出来。我颤抖着做了几个深呼吸。“玛吉,”我对她说,“我希望死去,或者把我的生命倒回去,直到再回到子宫里。”我靠着玛吉的膝盖,毯子盖住了头。我想回到某个安慰人的黑暗的地方,在那里,我不会感到被暴露在如此一个不饶人的世界的泛滥光芒中。在这个世界里,我必须拒绝我母亲,为了成功而没有母亲。我所有的思绪形成一个个小圈,在我的脑海里旋转。我试着向玛吉一下子全部解释清我的感受,然后我试着按顺序把它都告诉她。我觉得要是能够把一切都倾诉出来,她会理解的,因为任何一个有她那样的膝盖的人都会理解的。    
    她留在那里,抱着我。我感到了内心征战着的部分将会在哈佛找到和平的第一丝光芒。我感到我必须作出一个决定我剩下的生命的决定。这个决定围绕这样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在哈佛呢?对许多学生来说,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他们想要权力、财富、安全和知识。他们想要站在图腾柱的顶上。可是我所看到的哈佛令我作呕,让我异化。我不想成为这个文化的一部分。它看起来那么自我包容,远离这个世界的贫困和悲哀。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跟那压迫串通一起,让穷人们继续困顿下去?    
    我曾梦想自己离开哈佛,住在某个远方的山脚下做一个隐士。我曾经和妈妈以及其他流浪者一起露宿街头,他们无法在社会上正常生存。我处在权力堆的最底层,带着不确定的幸福。我想做的时候,我可以“自由地”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但是那种自由是自欺欺人,因为没有社会内部的权力,我们要完全自由是很困难的。在我的梦里,我们每天都必须为基本需求而努力。我的生活被缩减了,没有社会所提供的所有的好处和舒适。我只可能跟我妈妈一样自由。    
    那天早晨,在跟玛吉谈过也哭过后,我决定留在哈佛。我会尽可能遵循它外表的规则——那是麦克先生曾经教过我的东西——同时依然按照我自己的标准生存着。我依然可以拥抱我的妈妈。也许我会拿到哈佛的毕业证书,还有它赋予的权力,并且我不是利用这权力来过得舒服,而是可以用它来让别人不舒服,这样他们就想要变革了,或者我可以利用这权力来为穷人呐喊。当我拥有了一个哈佛的学位——即使我不同意从很多意义上它所代表的精英主义和排斥主义——我不会为我自己使用这种权力和它给予我的承认,我会利用它发出一个声音,那声音会成为变革的催化剂。


第三部分 睡在露天第19节 宇宙与一切

    我选了天文学课程是因为课程标题——宇宙与一切——听起来很幽默有趣。课程介绍手册这样描述这门课:“我们将把一些基本原理应用到起源、进化和宇宙的命运上。我们将继续检视我们的银河系。我们将讨论行星、恒星和黑洞的起源和演化。我们将问宇宙看起来是什么样的,它是怎样变成那个样子的。”我没有想到这门课会涉及到费解的天体物理学。任课教授每节课上都飞快地讲解许多等式。我理解那些基本的概念,觉得我数学可以跟得上。我向教学助理要求额外补课。我一遍又一遍地抄写公式和题目,但仍然解不出正确的答案。我去找韦尔德楼的学监,告诉她我担心通不过。她告诉我不要着急,给了我几盘星座冥想磁带去减压。她对我说继续努力,并说以后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放弃这门课。但是学监得到的是错误的消息,因为撤销上这门课的最后期限早已过了。因此我只好继续读下去。    
    我知道自己大考会不及格,不过只要我去参加考试,我可以得个E,这是个不及格的分数,但比得ABS要好点。要是我不参加考试就会得ABS。我必须在考场里至少呆上一小时。我试着做开始的几道写作题目,可是那些更难的写作题把我挫败了。一月中旬,在大考前一星期,一名大四学生在他宿舍里上吊自尽。我坐在考场里,这件事一直萦绕在脑海里。有一道题目要我们写我们上天文学14课程的体验。我写道,我知道这门课会不及格,不过我挺下来了。我写道,我很高兴自己对宇宙有足够的认识,并认识到一门课不及格还不足以让我绝望到要结束自己生命的地步。规定时间一到我就离开了考场,在门口把我那本蓝色小考试记录册交给了学监。    
    第二天,负责新生的教务主任给我打来电话。她说天文学教授给她打了电话,因为她担心我可能会自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是天文学教授第一次注意到我。我解释说我没事,我写的是相反的意思。    
    我嘲弄这门课程的名称,笑着说鉴于我已经连“宇宙与一切”这门课都没有通过,其他就没有什么我可以不及格的了。我感到无比的自由。正如贾尼丝·乔普林唱道:“自由不过是剩下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另一种说法。”我带着那样的态度开始了自己在哈佛的第二个学期。    
    为了应对大学第一学年我周围那种陌生感,我读诗歌,并在日记里写诗歌。我写完了五本大日记本。我希望自己能写出好诗来,但是我写完它们,自己就嘲笑起自己的诗歌来,因为那些诗是那么烂。我决定春季去参加诗歌讨论会,不过那只接受申请者。甚至连创造性写作班都是排外的。要是你还不会写诗,你是连诗歌初学班都没有机会去上的。我在申请诗歌班时,见到了一门叫做“创造性非小说”的课程。我也申请了上这门课并且获准了。    
    我的同班同学有几个大四本科生,两名职业生涯中期的记者,他们得到了尼曼奖学金到哈佛来读书,还有一名前美国国会女议员。我喜欢在一个有不同类型学生的混合班里,那里的学生不局限在有钱的十八岁左右的学生。这个班让我写对我很重要的事情:跑步,摔跤,生活在寄养家庭,以及我高中时候的朋友们。那个学期,我的其他课得了C(及格),可我的写作课得了A(优)。    
    我自己读了一本战后波兰诗歌的书。那些诗歌充满了希望,诗里点缀着战争与死亡的体验。诗歌用新的欣赏感觉去看待生活中的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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