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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咒语-命犯桃花-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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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他想的是什么,他坐在黄昏中也许仅仅是在消磨一段让他无所适从的时光,仅仅是在等待太阳下山。这种感觉让我觉得非常心酸。我实在无法猜度,一个人走到了生命将逝的晚年,是怎样的滋味。”再次谈到爷爷的时候,刘泉这样对苏琳说。
  苏琳回答刘泉说:“我想,我们都不会有晚年生活的。”
  刘泉内心微微暗惊。是啊。他们都罪恶深重。
  “只是好人才配有晚年。而我们,都不会有。”苏琳说。
  4
  刘爷爷的尸体被放置在院中。院里搭了个简易的灵堂,就像是地震时搭起的窝棚一样。刘爷爷此刻躺在窝棚里的一张木板上。一张白布使他与夜色、灯光和亲人们隔绝。守在刘爷爷旁边的是刘泉的小姑,她的眼睛红通通的,看到刘泉和苏琳来了,便掀开了白布。于是在场守灵的亲人们再次咧开嘴哭了起来。
  尸体的面部表情很安详。它看上去像是一具维妙维肖的蜡像。在小姑把白布掀开来的一刹那,刘泉莫名地有点紧张,本来他以为会看到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实体,但是现在躺在面前的人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基本没什么两样。当然,现在由“他”变成“它”,肯定是有些什么不同了。
  刘泉悲哀地想起了一些往事。前年夏天他回来探亲时,他爷爷还很健康。他个子很高,很瘦,脸膛黑黄,前面的头发已经自然秃了,后面的头发剃得干干净净,只有很短的发根显露出隐隐的白。他不爱说话,一个人坐在院里。家里养的那条黄狗有时候走上前会在他腿上蹭蹭痒。刘泉记得小时候他和爷爷话很多,可是,在城市中生活久了,偶然回来,他和爷爷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院里乘凉,有时候目光相碰上,他们就彼此向对方露出友善的笑容。事实上他很想和爷爷聊些他年轻时代的事情,只是刘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细究。
  “你是怎么杀的那个女人?”刘泉想,如果他这样问,那根本不是祖孙在闲聊,简直像是警察在审问犯人。而且,他也实在没有理由去提及那些过往的家族禁忌。
  “那年夏天,我常常去看坐在院落一边的爷爷,内心很希望了解他从前的那些事情。不,不是去打听故事,而是希望了解他当时的境况。他当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怎么去看待那些已逝的岁月,他和我奶奶是否有爱情,那是怎样的一种爱情?是像故事里写的一样吗?不,我无从问起,而且也肯定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爷爷作为一个陌生人坐在那里,就像眼下我只能看着他躺在我的面前。”
  退到院落的一角时,刘泉触情生情,情不自禁地向苏琳讲起了一些如烟往事,讲起了他的内心生活。
  “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内心时常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挫折感。我无法了解我爷爷的生命的真相,我无法了解一个人是怎样度了一生。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曾让我痛不欲生。”刘泉说。
  苏琳静静地听,但手却柔情地握住刘泉。
  “随着年纪的增长,我越来越理解了卡夫卡的那句话:每一个障碍在粉碎着我。在我相信写作的意义的日子里,我曾经相信写作会使我的生命留下痕迹,我相信写作会穿透事物的表象揭示其本质,可现在我发现那几乎是一个错误。完全是一个错误。事实上你什么也无法穿透什么也无法揭示,一切都是在自说自话。”
  “我相信你,有一天会写出最好的电影。”苏琳握着刘泉的手,“如果有一天,我能演出你写的故事的女主角该多好啊。”
  刘泉苦笑着摇摇头:“每次我去写故事的时候,我都想,仅仅有一个完美的故事全无意义,我应该通过故事去探索生命的意义。可是,我做不到。每念及此我总是克服不了自己的厌世感。这个信念的坍塌让我觉得自己活着的意义不明。”
  苏琳轻轻微笑,摇了摇头:“这些,我都不懂。不过,我相信你,会写好的。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仿佛现在我才刚刚认识你。”
  “为什么?”
  “现在你在我心中才是有血有肉的人,有内心生活的人。”
  5
  “生命应该留下它存在过的痕迹,但是一切都留不下来。一切都会随着生命的逝去而逝去,了无痕迹。而我们的生命也是一样的。”
  在去刘泉三叔家投宿的路上,刘泉把他的这个想法告诉了苏琳。苏琳没有说话。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苏琳看刘泉的目光越来越柔和,越来越有一种深深的爱慕。刘泉感觉到了。
  在村里,刘泉的三叔算是个财主,住的是个二层小楼。刘泉和苏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三叔家走。刘泉的堂弟打着手电在前面领路,刘泉和苏琳跟在后面。
  “这里怎么这么多星星呀。”有一刻,苏琳抬头望望天,对刘泉说。她好像对她的发现有些欣喜。
  “因为城里的夜晚灯光太亮,所以看不见星星。”刘泉轻轻揽住了苏琳的腰。
  “我们要是能永远在一起该多好啊。”苏琳轻轻伏在耳边对刘泉说。她的声音里满是无奈,满是忧郁,扎得刘泉有些心疼。
  乡下还是有些保守。由于刘泉和苏琳仅仅是朋友关系,刘泉的三叔给他们安排的房间是个小小的里外间。刘泉睡在外面,苏琳睡在里面。
  作完这些安排,三叔三婶退了出去。刘泉和苏琳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想笑。关上门后,因为身处异地的新鲜感让他们微微有些激动。他们开始拥抱,接吻,然后开始悉悉簌簌地脱衣服。苏琳赤裸着身子,像猫一样地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轻轻把门闩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响动。屋里静得能听到她桌上那只钟表的嘀哒声。时间在流动逝去。刘泉知道,他们只有通过彼此的深深抚慰,才能驱走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来吧,代表不安,代表欲望。轻点,代表恐惧。那仿佛是个神秘的四维空间的入口,进入其中,就可以从这个纷乱的世界中消失,从而进入没有时间的另一个永桓空间。刘泉感到了温暖和湿润。他在朝里面悄悄溜去。他宛如骑着一匹马朝另一个世界跑去。整个过程中,刘泉被幻听的种种轻微响动惊得停下来过几次。他狐狸一样竖起耳朵,两个人惊恐地对望着。
  “怎么了?”苏琳惊恐地望着刘泉黑暗中的脸。
  “没事。你怎么了,这么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刘泉说。
  “不是我一脸惊恐,是你一脸惊恐。”苏琳说。
  “你爱我吗?”刘泉轻声说。
  “你呢?”苏琳反问。
  回答苏琳的是刘泉十分小心的压抑的呻吟声。
  “你爱我吗?”苏琳追问。
  乡村的夜晚是如此的寂静。
  6
  在睡去之前,刘泉和苏琳互相抱着,聊了会儿天儿。苏琳问刘泉说:“你奶奶是整整一年前去世的,对不对?”
  刘泉想了想,没错,几乎整整是一年前的这几天。
  于是苏琳固执地把这算做是刘泉的爷爷和奶奶的爱情的有力证据。
  “嗯。”刘泉回忆着说,“去年奶奶去世时,爷爷哭得很伤心,是那种呜呜地出声的哭。”
  “他们之间的爱情,就是他们生命留在这世上的痕迹。”苏琳说。
  “如果说我爷爷和我奶奶生命的意义就是他们之间的爱情,这恐怕就算是自说自话了吧。”刘泉微笑着说。
  “我们曾经活在这世上的证明,也就是我们的爱情。”苏琳说。
  刘泉微笑了:“我们在这里终老好不好?不再回都市去生活了。”
  苏琳伏在了刘泉的胸前。
  刘泉旋即叹息:“我们逃得开吗?”
  “我们逃得开吗?”苏琳重复了一句。她的泪水突然无法自抑,滴落在了刘泉脸上。
  7
  那个女人名叫桃花。她来自异乡,她在镇上的成衣铺打杂。她的手很巧,很多漂亮的衣服都是出自她手,而不是那个名义上的店主张裁缝。奶奶也常去那家裁缝店定衣服。她一定也是认识桃花的。据说桃花长得并不好看,她的半边脸似乎被火烫过,所以,她永远用一头长发遮挡着她丑陋的半边脸。女人们疾恨她,可是男人们却喜欢她。镇上的人都传说,她是狐狸精,有内媚,能迷惑男人的心。
  这是刘泉写剧本时的最初创意。刘泉就是回想着那些虚构的情节睡去的。他没有睡在外间,他和苏琳一起睡在了里间屋。半夜,刘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苏琳竟然不在身边了。刘泉有些奇怪,如果苏琳要去厕所,照常理推论,她应该摇醒刘泉,一个没有乡村生活经验的人是不会知道厕所在哪里的。
  刘泉下了地,走到了外间屋。刘泉几乎怀疑自己这是在做梦。借着外面的月光,刘泉看到了一个女人站在窗下,面对着窗外在怔怔地出神。她穿着一件妖异的小花袄,脚下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洁白的袜子。她背对着刘泉,一头瀑布般的长发直拖到腰际。在月光下,那个背影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和阴森。
  “你是谁?”刘泉颤声问道。
  那个女人似乎笑了两声。那笑声是如此怪异,简直不像是人的声音。
  “你是谁?”
  那个女人慢慢地转过了身。小花袄,红鞋子,白袜子。她身体僵直地转过了脸。一头长发遮挡住了她的半边脸。那被火烫伤的半边脸。露在外面的是半张苍白的脸,煞白的脸。白得就像是纸。那张白纸上,擦着圆圆的一圈红胭脂。
  她的眼神空洞,逼视着刘泉,又似乎对刘泉视而不见。她的脸上有某种笑容,某种诡异的无法读解含义的笑容。
  “你是谁?”
  女人不说话。她慢慢地向刘泉走来。
  刘泉发现自己问得实在是多余了,那个女人赫然就是苏琳。只是,她怎么会突然穿起了这么身衣服。她哪里找来的红鞋子白袜子小花袄?
  “苏琳?”刘泉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我姓白,我叫桃花。你可以叫我白桃花。镇上所有的人都叫我白桃花。”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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