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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早晨(周而复)-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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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冷静地考虑了一下,都不断地说这个办法好。潘宏福也认为爸爸的意见确是高明,既照顾了通达厂,又照顾了大家,不像自己的意见那么偏。只是马慕韩没有表示赞成,他本来想在政府面前表现一番,拥护花司的措施来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遭到以徐义德为首的反对,他也不好再坚持,那样会使自己的处境更孤立。潘信诚提出个别纱好的厂照等级,这句话就是照顾他的。他也满意。这样政府可以看出毕竟马慕韩是和一般资本家不同的。所以,他没有表示反对,但提出棉纺公会仍旧应该指派两个工程师去参加等级检验和选样工作。潘信诚问大家:
  “你们觉得哪能?”
  他的眼光却落到徐义德的身上,征求他的意见。徐义德明朗地表示了态度:
  “这个,我同意。”潘信诚望了大家一眼:
  “大家同意,那就是江菊霞小姐的事了。”
  江菊霞说:“这点小事交给我就得了,我到公会去一趟,不劳各位操心……”
  她的话还没有讲完,那个侍者轻轻地走到潘董事长旁边,对着他咬耳朵。潘信诚立即放下手里的刀叉,站起来说:
  “北京来长途电话,我去接一接就来。”
  唐仲笙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两包二十支装的仙鹤牌香烟,向上面江菊霞那边扔了一包,自己打开另外一包,抽出来敬他座位左右的人,刚才没有机会敬朱延年的酒,现在首先敬他一支仙鹤牌,一边说:
  “这是小号的出品,请各位赏光尝尝,多多指教指教。”
  朱延年吸了一口,他还没有辨别出这个烟的味道,就连忙赞扬道:
  “这个烟真不错,他不讲仙鹤牌,我还以为是白锡包呢。”“过奖过奖。”唐仲笙谦虚地说,“不过小号存了点叶子,这里面倒是掺了点英国叶子。延年兄是老枪,一抽果然就晓得了。”
  经他一宣传,朱延年又抽了一口,才真正辨别出有这么一点点英国烟味道。他望见马慕韩坐在长台子尾端,讲话不方便,没机会谈朱暮堂的事,走过去又有点儿唐突,只好坐在那儿又抽了一口烟。
  徐义德勉强抽了一口就放下来了,觉得这烟味道太刺激,一点不醇,比他抽的三五牌差远了。他从刚才的争论看出聚餐会的重要,显得棉纺公会反而软弱无力,在公会里有些问题不能集中商谈,也不方便公开研究。他自己在公会里没有一个适当的实际位置。他趁潘信诚去听长途电话的空隙,借机会提出他的意见来:
  “今天讨论很好,我们棉纺界就需要有这么一个能够大胆说话的地方。不过,有些事聚餐会不能出面,要通过棉纺公会才能解决问题。我个人有一个看法,不晓得对不对,说出来,请诸位指教。目前公会领导方面不强,同业中比较能干的人要‘脱产’来干公会,要像纺织工会那样。我们棉纺公会各部要由老板来担任,这样阵容强大,办起事来就顺手了。”
  江菊霞首先附和:
  “我也有这个意见,在公会办事总觉得别扭,许多执行委员经常不去,公会下面的几个委员会有名无实,有的委员会老板们挂了名也不掌握,像公营代表一样,根本不大来。做实际工作的人就感到有力无处用。”
  “是的,”冯永祥右手拿了一只油炸子鸡的腿,边吃边说,“公会不加强不行,解放以后办事体都要靠组织,组织搞不好,事体很难办。棉纺界在上海本来是很有地位的,目前的情形,有八个字可以形容,叫做:势力雄厚,阵容不齐。慕韩兄以为如何?”
  他用鸡腿指着大餐台子尾端的马慕韩。马慕韩喝了一口可口可乐,思索地说:
  “力量是有点分散,组织起来确实才有力量。健全了组织,还得加强学习,加强领导。我们在共产党领导之下办厂,就得学共产党的那一套,要跟共产党走。”
  他说完了,暗暗看了徐义德一眼,那意思是说:凡事要提高一步看,用旧眼光来办厂,现在是吃不开了。
  徐义德懂得他眼光的意思,他说:
  “那当然了。在共产党领导下,不跟共产党走怎么成。我们聚餐会每两个礼拜学一次《共同纲领》,就是为了学习共产党政策,跟共产党走啊。不过,我们工商界也有我们工商界的立场,对自己也不能要求太高。”他心里想,马慕韩这青年究竟是学生子出身,想法太单纯了。他本人不是办厂起家的,对于办厂的苦心经营不了解,没有尝过酸甜苦辣,就不知道这个滋味。他说,“我们是民族资产阶级,总归是民族资产阶级。公会要为我们私营厂服务。要把棉纺公会变成‘私营纺管局’,我们就有力量了。”
  “私营纺管局,妙,妙,真妙!”潘信诚不在,潘宏福活跃起来了,指手划脚地赞不绝口。
  “这个局长谁当呢?德公。”冯永祥很有兴趣地问。
  “我看最好是现在北京开会的史步云,或者,我们的潘董事长也可以。”江菊霞抢着替徐义德回答。
  “爸爸要当局长?”潘宏福心里按捺不住高兴,笑了,又怕给人识破,矜持地忍着,半笑不笑。
  马慕韩冷笑了一声,讽刺地说:“那我们有两个纺管局,也有两个局长了。”
  “那辰光,我们菊霞小姐是私营纺管局的办公室主任。”冯永祥说。
  江菊霞斜视了冯永祥一眼说:
  “阿永,你又吃豆腐了。”
  “你放心,”冯永祥说,“局长还没有发表,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暂时当不上。”
  在座的人都嘻嘻哈哈笑了。潘宏福对江菊霞叫了一声“江主任”,见爸爸回来了,就没有说下去。
  潘信诚匆匆从外边走进来,也不坐下来歇一歇,就急着说:
  “刚才是史步云来的长途电话,他在北京出席全纺会议,听到政府要稳定纱布价格,决定统一收购纱布,他晓得今天是我们聚会的日子,就打长途电话来征求我们的意见,他好代表棉纺界在北京表示态度。各位的意见觉得怎么样?他今天等我的长途电话。”
  这消息一宣布,刚才轻松愉快的谈笑,忽然消逝得无影无踪。餐厅里静悄悄的,窗外传来秋风吹落树叶的沙沙声。
  徐义德的心情像是被吹落的树叶,感到有点失望。政府统一收购棉纱,自由市场没法活动,沪江纱厂系统的棉纱无法自由买卖,即使驻厂员方宇送来更好的关于税收的消息,也不可能一次获得很多的利润。一般利润也要受到一定的限制。照他的意思应该反对统一收购,但是商不能同官斗,要是上海花司意见,还可以钻钻空子:依靠工商联,团结工商局,争取纺管局,打击花纱布公司。如果不行,还可以上告中央。但这是中央的意见,就有点棘手了。
  很久没有一个人啧声。徐义德默默地望着面前的那盘没吃完的油炸子鸡。本来今天的鸡很嫩,味道也不错,他现在好像突然倒了胃口,吃不下去了。
  潘信诚见大家不言语,就对徐义德说:
  “我们的铁算盘,你倒算算看,我们对统一收购应该表示一个什么态度?”
  徐义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
  “铁算盘,电算盘,千算万算,经不起老天爷一算。”
  冯永祥看徐义德那一副垂头丧气的神气,鼓励他道:
  “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上海棉纺界总应该有个决策。德公,你先提个意见,大家商量商量。”
  徐义德用他肥肥的手指在敲自己的太阳穴,想了一阵,慢慢地说:
  “中央决定统一收购,我看,我们地方上没法反对。凡是共产党提出来协商讨论的问题,十有九是一定要办的。他们做法比国民党高明,事先打通我们思想,要我们答应做,还要我们服帖。这就很厉害。我看,我们索性主动提出统配统销的意见。现在各厂原料供应不足,资金周转又困难,市场销路受限制,不如把‘包袱’丢给政府,向政府要原料,向人民银行要资金。销路给了政府,我们自己只问经营管理。政府口口声声要私营企业发展,我们不怕政府不照顾,看政府怎么办好了。我们打这个算盘,你们以为怎么样?”
  朱延年听了徐义德这一番道理,衷心佩服徐义德。他的眼光对着徐义德,露出仰慕的神情。本来他想接着给徐义德帮腔,因为刚才马慕韩瞪了他一眼,他不好再说,只好暗中表示完全同意。
  梅佐贤在听这些大老板高谈阔论,自己保持着沉默,一直没做声。听徐义德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篇,他伸过头去,讨好地小声地对徐义德说:
  “这子鸡不错,你饿了吧,快吃一点,别冷了。”他巴结地送过去装胡椒粉的小玻璃瓶子,又加了一句,“这个要吧?”
  徐义德摇摇头,他无心吃子鸡。
  江菊霞也佩服徐义德的见解:
  “德公的意见对,真不愧是我们的铁算盘。”
  “这个办法妙!”智多星唐仲笙也举手赞成。
  马慕韩这次和徐义德的意见一致:
  “我也同意德公的做法。政府既然决定了,我们就乐得漂亮点。利润多少随政府给,看政府给多少。只要政府拿得出,我们就收得进。”
  “对,办事要漂亮。”这是冯永祥的声音。
  潘信诚看大家的意见比较一致,他默默计算星二聚餐会能够控制同业的锭子的数字,差不多有七十万左右,史步云代表上海棉纺界在北京全纺会议上答应下来,回上海不会出啥大问题。他问大家还有意见没有,大家说没有,他就说道:
  “那我们主动接受统一购销的办法,要史步云代表我们在北京表示态度:拍板。”
  “好。”大家异口同声说。
  徐义德补充道:
  “我们在统一购销上让了步。在工缴上要采取攻势。告诉步云兄,他在会上可以谈一谈私营企业暂行条例上所规定的官利八厘问题。这样可以衬托出我们棉纺业的当前利润太小,要求解决工缴的计算公式,争取我们在工缴问题上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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