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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旧唐书(下)-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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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杰既承反,有司但待报行刑,不复严备。仁杰得凭守者求笔砚,拆被头帛书之,叙冤苦,置于绵衣,遣谓德寿曰:“时方热,请付家人去其绵。”德寿不复疑矣,家人得衣中书,仁杰子光远持之称变,得召见。则天览之愕然,召问俊臣曰:“卿言仁杰等承反,今子弟讼冤,何故也?”俊臣曰:“此等何能自伏其罪!臣寝处甚安,亦不去其巾带。”则天令通事舍人周綝视之。俊臣遽令狱卒令假仁杰等巾带,行立于西,命綝视之。綝惧俊臣,莫敢西顾,但视东唯诺而已。俊臣令綝少留,附进状,乃令判官妄为仁杰等作谢死表,代署而进之。凤阁侍郎乐思晦男年八九岁,其家已族,宜隶于司农,上变,得召见,言“俊臣苛毒,愿陛下假条反状以付之,无大小皆如状矣。”则天意少解,乃召见仁杰曰:“卿承反何也?”仁杰等曰:“不承反,臣已死于枷棒矣。”则天曰:“何谓作谢死表?”仁杰曰:“无。”因以表示之,乃知其代署,遂出此六家。  
  俊臣复按大将军张虔勖、大将军内侍范云仙于洛阳牧院。虔勖等不堪其苦,自讼于徐有功,言辞颇厉。俊臣命卫士以乱刀斩杀之。云仙亦言历事先朝,称所司冤苦,俊臣命截去其舌。士庶破胆,无敢言者。  
  俊臣累坐赃,为卫吏纪履忠所告下狱。长寿二年,除殿中丞。又坐赃,出为同州参军。逼夺同列参军妻,仍辱其母。  
  万岁通天元年,召为合宫尉,擢拜洛阳令、司农少卿。则天赐其奴婢十人,当受于司农。时西蕃酋长阿史那斛瑟罗家有细婢,善歌舞,俊臣因令其党罗告斛瑟罗反,将图其婢。诸蕃长诣阙割耳剺面讼冤者数十人,乃得不族。时綦连耀、刘思礼等有异谋,明堂尉吉顼知之,不自安,以白俊臣发之,连坐族者数十辈。俊臣将擅其功,复罗告顼,得召见,仅而免。  
  俊臣先逼妻太原王庆诜女。俊臣与河东卫遂忠有旧。遂忠行虽不著,然好学,有词辩。尝携酒谒俊臣,俊臣方与妻族宴集,应门者绐云:“已出矣。”遂忠知妄,入其宅,慢骂毁辱之。俊臣耻其妻族,命殴击反接,既而免之,自此构隙。  
  俊臣将罗告武氏诸王及太平公主、张易之等,遂相掎摭,则天屡保持之。而诸武及太平公主恐惧,共发其罪。乃弃市。国人无少长皆怨之,竞剐其肉,斯须尽矣。  
  中宗神龙元年三月八日,诏曰:  
  国之大纲,惟刑与政。刑之不中,其政乃亏。刘光业、王德寿、王处贞、屈贞筠、鲍思恭、刘景阳等,庸流贱职,奸吏险夫,以粗暴为能官,以凶残为奉法。往从按察,害虐在心,倏忽加刑,呼吸就戮,曝骨流血,其数甚多,冤滥之声,盈于海内。朕唯布新泽,恩被人祇,抚事长怀,尤深恻隐。光业等五人积恶成衅,并谢生涯,虽其人已殂,而其迹可贬,所有官爵,并宜追夺。其枉被杀人,各令州县以礼埋葬,还其官廕。刘景阳身今见在,情不可矜,特以会恩,免其严罚,宜从贬降,以雪冤情,可棣州乐单县员外尉。  
  自今内外法官,咸宜敬慎。其文深刺骨,迹徇凝脂,高下任情,轻重随意,如酷吏丘神勣、来子珣、万国俊、周兴、来俊臣、鱼承晔、王景昭、索元礼、傅游艺、王弘义、张知默、裴籍、焦仁亶、侯思止、郭霸、李仁敬、皇甫文备、陈嘉言等,其身已死,自垂拱已来,枉滥杀人,有官者并令削夺。唐奉一依前配流,李秦授、曹仁哲,并与岭南恶处。  
  开元十三年三月十二日,御史大夫程行谌奏:  
  周朝酷吏来子珣、万国俊、王弘义、侯思止、郭霸、焦仁亶、张知默、李敬仁、唐奉一、来俊臣、周兴、丘神勣、索元礼、曹仁哲、王景昭、裴籍、李秦授、刘光业、王德寿、屈贞筠、鲍思恭、刘景阳、王处贞二十三人,残害宗枝,毒陷良善,情状尤重,子孙不许与官。陈嘉言、鱼承晔、皇甫文备、傅游艺四人,情状稍轻,子孙不许近任。”  
  周兴者,雍州长安人也。少以明习法律,为尚书省都事。累迁司刑少卿、秋官侍郎。自垂拱已来,屡受制狱,被其陷害者数千人。天授元年九月革命,除尚书左丞,上疏除李家宗正属籍。二年十一月,与丘神勣同下狱。当诛,则天特免之,徙于岭表。在道为仇人所杀。  
  傅游艺,卫州汲人也。载初元年,为合宫主簿、左肃政台御史,除左补阙。上书称武氏符瑞,合革姓受命。则天甚悦,擢为给事中。数月,加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同月,又加朝散大夫,守鸾台侍郎,依旧同平章事。其年九月革命,改天授元年,赐姓武氏。二年五月,加银青光禄大夫。  
  兄神童,为冬官尚书,兄弟并承荣宠。逾月,除司礼少卿,停知政事。梦登湛露殿,旦而陈于所亲,为其所发,伏诛。时人号为四时仕宦,言一年自青而绿,及于硃紫也。希则天旨,诬族皇枝。神龙初,禁锢其子孙。  
  初,游艺请则天发六道使,虽身死之后,竟从其谋,于是万国俊辈恣斩戮矣。  
  丘神勣,左卫大将军行恭子也。永淳元年,为左金吾卫将军。弘道元年,高宗崩,则天使于巴州害章怀太子,既而归罪于神勣,左迁叠州刺史。寻复入为左金吾卫将军,深见亲委。受诏与周兴、来俊臣鞫制狱,俱号为酷吏。垂拱四年,博州刺史、琅邪王冲起兵,以神勣为清平道大总管。寻而冲为百姓孟青棒、吴希智所杀。神勣至州,官吏素服来迎,神勣挥刃尽杀之,破千余家,因加左金吾卫大将军。天授二年十月,下诏狱伏诛。  
  索元礼,胡人也。光宅初,徐敬业起兵扬州,以匡复为名。则天震怒,又恐人心动摇,欲以威制天下。元礼探其旨,告事。召见,擢为游击将军,令于洛州牧院推案制狱。元礼性残忍,推一人,广令引数十百人,衣冠震惧,甚于狼虎。则天数召见赏赐,张其权势,凡为杀戮者数千人。于是周兴、来俊臣之徒,效之而起矣。时有诸州告密人,皆给公乘,州县护送至阙下,于宾馆以廪之。稍称旨,必授以爵赏以诱之,贵以威于远近。元礼寻以酷毒转甚,则天收人望而杀之。天下之人谓之来、索,言酷毒之极,又首按制狱也。  
  载初元年十月,左台御史周矩上疏谏曰:  
  顷者小人告讦,习以为常,内外诸司,人怀苟免。姑息台吏,承接强梁,非故欲,规避诬构耳。又推劾之吏,皆以深刻为功,凿空争能,相矜以虐。泥耳笼头,枷研楔毂,折胁签爪,悬发熏耳,卧邻秽溺,曾不聊生,号为“狱持”。或累日节食,连宵缓问,昼夜摇撼,使不得眠,号曰“宿囚”。此等既非木石,且救目前,苟求赊死。臣窃听舆议,皆称天下太平,何苦须反。岂被告者尽是英雄,以求帝王耶?只是不胜楚毒自诬耳。何以核之?陛下试取所告状酌其虚实者,付令推,微讯动以探其情,所推者必上下其手,希圣旨也。愿陛下察之。今满朝侧息不安,皆以为陛下朝与之密,夕与之仇,不可保也。闻有追摄,与妻子即为死诀。故为国者以仁为宗,以刑为助。周用仁而昌,秦用刑而亡,此之谓也。愿陛下缓刑用仁,天下幸甚!  
  则天从之,由是制狱稍息。  
  侯思止,雍州醴泉人也。贫穷不能理生业,乃乐事渤海高元礼家。性无赖诡谲。时恆州刺史裴贞杖一判司。则天将不利王室,罗反之徒已兴矣。判司教思止说游击将军高元礼,因请状乃告舒王元名及裴贞反。周兴按之,并族灭。授思止游击将军。元礼惧而曲媚,引与同坐,呼为侯大,曰:“国家用人以不次,若言侯大不识字,即奏云:‘獬豸兽亦不识字,而能触邪。’”则天果如其言,思止以獬豸对之,则天大悦。天授三年,乃拜朝散大夫、左台侍御史。元礼复教曰:“在上知侯大无宅,倘以诸役官宅见借,可辞谢而不受。在上必问所由,即奏云:‘诸反逆人,臣恶其名,不愿坐其宅。’”则天复大悦,恩泽甚优。  
  思止既按制狱,苛酷日甚。尝按中丞魏元忠,曰:“急认白司马,不然,即吃孟青。”白司马者,洛阳有坂号白司马坂。孟青者,将军姓孟名青棒,即杀琅邪王冲者也。思止闾巷庸奴,常以此谓诸囚也。  
  元忠辞气不屈,思止怒而倒曳元忠。元忠徐起曰:“我薄命,如乘恶驴坠,脚为镫所挂,被拖曳。”思止大怒,又曳之曰:“汝拒捍制使,奏斩之。”元忠曰:“侯思止,汝今为国家御史,须识礼数轻重。如必须魏元忠头,何不以锯截将,无为抑我承反。奈何尔佩服硃紫,亲衔天命,不行正直之事,乃言白司马、孟青,是何言也!非魏元忠,无人抑教。”思止惊起悚怍,曰:“思止死罪,幸蒙中丞教。”引上床坐而问之。元忠徐就坐自若,思止言竟不正。时人效之,以为谈谑之资。侍御史霍献可笑之,思止以闻。则天怒,谓献可曰:“我已用之,卿笑何也?”献可具以其言奏,则天亦大笑。  
  时来俊臣弃故妻,逼娶太原王庆诜女,思止亦奏请娶赵郡李自挹女,敕政事商量。凤阁侍郎李昭德抚掌谓诸宰相曰:“大可笑。”诸宰相问故,昭德曰:“往年来俊臣贼劫王庆诜女,已大辱国。今日此奴又请索李自挹女,无乃复辱国乎!”竟为李昭德搒杀之。  
  万国俊,洛阳人。少谲异险诈。垂拱后,与来俊臣同为《罗织经》,屠覆宗枝朝贵,以作威势。自司刑评事,俊臣同引为判官。  
  天授二年,摄右台监察御史,常与俊臣同按制狱。长寿二年,有上封事言岭南流人有阴谋逆者,乃遣国俊就按之,若得反状,便斩决。国俊至广州,遍召流人,置于别所,矫制赐自尽,并号哭称冤不服。国俊乃引出,拥之水曲,以次加戮,三百余人,一时并命。然后锻炼,曲成反状,仍诬奏云:“诸流人咸有怨望,若不推究,为变不遥。”则天深然其奏,乃命右卫翊二府兵曹参军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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