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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梦的衣裳-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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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隔壁躺着我的母亲,因为风湿病发作而不能动,我的妹妹只好去帮人洗衣服。而你,娇贵的小姐,你昨晚弄砸了我惟一的工作,寒星把我解聘了。” 
  她看着他,头又开始撕裂般疼痛起来。她急急的、热心的、激动而真挚的说:“万皓然,这并没有关系,贫穷不是克服不了的敌人!你有天分,有才华,只要你努力,你可以改变环境!听我说,万皓然,桑园当初也是桑尔凯他们的父亲赤手空拳建造的……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盖一座桑园!” 
  “哈!”他怪笑着:“梦娃娃!” 
  梦娃娃?她怔了怔,憋着气,忍耐的说: 
  “不,万皓然,我知道你叫桑桑梦娃娃,桑桑或者是个梦娃娃,我不是。万皓然,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不要轻视桑尔凯和桑尔旋,他们都工作得又努力又认真,他们并不完全靠父亲留下的事业来撑场面,他们是……” 
  “住口!”他厉声喊:“我知道他们优秀,他们伟大,他们努力,他们是杰出青年!所以,去找他们!去选他们!何必跑到我这个流氓窝里来!你走!你给我马上走!”他指着门口,脸上的肌肉扭曲,眼色凌厉而冷酷,他吼得那么响,震得她的耳鼓都痛了。她立刻知道她又错了,她不该提起桑家兄弟,不该用他们来举例。她挣扎着,头昏昏而目涔涔,心里有种深刻的、惨切的悲哀。桑尔旋曾愤怒的叫她去找万皓然,那个英雄,那个明星!万皓然却愤怒的叫她去找桑尔旋,那个伟人,那个杰出青年!“万皓然,”她凄切的说:“你不要生气,请你别生气!我希望能帮助你……”“帮助?”他更怪声怪气起来:“你有没有弄错?我万皓然从小自己打天下,我会需要你这个娇小姐的帮助?你不要让我把牙齿笑掉!”“不。”她固执的说:“你需要帮助,你又孤独又寂寞又自卑,你像个飘荡的游魂,你不知道自己的目标,甚至不去追求你的前途,你需要帮助。就算我是个梦娃娃,让我帮你去做梦,有个作家说过,当你连梦都没有的时候,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万皓然,”她把发热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迫切的说:“允许我帮助你!”他像触电般跳起来,涨红了脸: 
  “我是没有梦,我是什么都没有!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我最讨厌自以为聪明的女人,偏偏你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昨晚我已经说过,我要和你断绝交往,你为什么还要缠住我?你是白痴吗?你看不出来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吗?你为什么不滚得远远的!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假若你认为我爱过你,那你是疯了!你对我,只是桑桑的影子,现在,趁我把你丢出去之前,你这个扮演天使和女神的小丑,你走吧!你走!走!走!”她仓促后退,再也无法在这小屋子里待下去,再也无法在这诟骂和侮辱中待下去。她发出一声绝望的低喊,就逃出了这小屋,就像她早上逃出桑尔旋的房间一样。 
  雨更大了,哗啦啦的下着。她开始奔跑,茫无目的的奔跑。她的脚踩进了水中,她跑进了树林,树枝勾住了她的衣服,她跌倒了,她再爬起来。她的手指被荆棘刺伤了,在流血了。她的白长裤已经又湿又脏,她的头发水淋淋的披散在脸上。她跑着,跑着,跑着……最后,她已经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跑,因为,她的头痛得快要裂开了,她眼前全是星星在闪耀,在跳舞。她耳边像敲钟似的回响着桑尔旋和万皓然两人给她的咒骂,她喘着气,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呼吸了。但是,她脑子里还有一句对白,一句清晰而恼怒的对白: 
  “……你要杀了奶奶吗?……不,陆雅晴,你不许走!你要把你的戏演完!”是的,她不能走,她要去演戏。 
  她就这样跌跌冲冲,跄跄踉踉的奔进了桑园,眼前似乎有一大堆模糊的人影,她听到惊呼声,听到奶奶那又焦灼又急切又悲痛又怜爱的狂呼声:“桑丫头,你怎么了?” 
  “奶奶!”她抓住了面前那双粗糙的、满是皱纹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一般。“奶奶!”她呼唤着,努力想阻止自己的头痛,努力想集中思想:“奶奶!我想………走,我……没有走,我回来……演完我的戏!” 
  她倒了下去,最后的意识是,奶奶在一迭连声的狂喊: 
  “打电话给李大夫!打电话给李大夫!” 


12


  雅晴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她知道自己病了。奇怪的是,从小她就结实而健康,从不知道什么叫晕倒,什么叫休克,连伤风感冒都难得害一次。而现在,病势却来势汹汹。有好几天的日子,她都陷在半昏迷的状况里。隐隐约约的,她也知道自己床边来来往往穿梭着人群。奶奶、纪妈、李医生、尔凯、尔旋、宜娟……是的,尔旋也来过,她确定这一点。但是,在那周身烧灼似的痛楚,和脑袋里撕裂般的疼痛中,她一直在哭着,喊着,说着,说些什么,喊些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只觉得一忽儿像沉溺在几千万丈深的冰渊里,一忽儿又像置身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使她不自禁的哭出来,叫出来: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奶奶,他们烧我,撕碎我,冰冻我,他们两个!奶奶……让我走,我要去找爸爸,不,不,他也不要我,没有人要我,没有人……” 
  她哭着,说着,汗水湿透了头发和衣襟。 
  然后,她慢慢的清醒了。 
  随着这份清醒,她惊惧而担忧,她想,她穿帮了。她叫过爸爸,不是吗?她一定穿帮了。可是,奶奶抚摸着她的时候只有怜爱,只有深切的关怀和心疼,她把她拥在怀中,摇撼着,像摇撼一个小婴儿,嘴里喃喃的、不停的念叨着: 
  “好了,宝贝儿,你瞧,病来得凶,去得快,你没事了。我让纪妈喂鸡汤给你喝。宝贝儿,你好好的哇,别吓坏你奶奶哇!有谁让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是尔旋,是吗?奶奶帮你出气,奶奶一定帮你出气!” 
  于是,她知道,她并没有穿帮。奶奶一定把她那些话当作病中的“呓语”。她没穿帮,所以,她这场戏还要演下去。在奶奶那宠爱与怜惜下,这戏也不能不演。她不能把一切搅得乱七八糟之后,就摔开手不管了!尔旋说的。她不能没有责任感,没有道义,没有感情……残忍而冷酷!尔旋说的。于是,她心灰意冷的躺在床上,不想动,不想说话,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但,思想是个无孔不入的敌人,你永远逃不开它。她的神志一旦恢复,她就能清楚记起从打架以后发生的每件事。她无法把那两个男人的影像从她脑子里剔除。桑尔旋和万皓然!奇怪,这些迷乱的日子里,她从没有好好的分析过自己的感情,到底桑尔旋和万皓然那一个在她心里的比重大?她从不愿想,从不去想,她只知道,尔旋使她亲切,安定,满怀充满了柔情。这份感情像涓涓细流,潺□轻柔而美丽。万皓然却使她窒息,燃烧,激动而兴奋,像一场在黑夜中燃烧的大火,强烈炙热而带着烧灼的痛楚。雅晴从没恋爱过,她不知道爱是什么,也不知道哪一份感情是正常的。可是,她却清楚的明白,她喜欢他们两个……可是,她也失去了他们两个! 
  躺在那儿,她的病已经没什么了。她却不愿下床来,在内心的底层,她深切的体会到自己的落寞、失意、沮丧与悲哀。她很消沉,消沉到再也提不起往日的活力,她不想笑,不想说话,不想动,什么都不想做。李医生曾笑着拍打她的肩膀:“怎么?病好了还想赖床啊?又不是小时候要逃学!你必须起床活动活动,要不然,你会越睡越没精神!” 
  李医生走出去,关上房门后,她就听到李医生在对兰姑他们说:“不要告诉奶奶。你们必须设法振作起这孩子的精神。她真正生病的不是肉体,她受了打击。她非常消沉,所以,她不想吃也不想动,再这样下去,情况会变得很严重,我建议……”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雅晴听不到了,她也不想听。在这种彻底的消沉和绝望里,她认为什么事都不重要。她脑子里始终回荡着尔旋对她说的话: 
  “……我想,我已经认清楚了你,你最好不要再来烦我,从此,你只是我雇用的一个职员……” 
  然后,就是万皓然的话: 
  “……我们之间完了,你为什么还要缠住我?你是白痴吗?你看不出来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她闭紧眼睛把脸埋在枕头里。她不知道,有什么其他的女孩曾像她这样受尽屈辱!她恨这两个人!她恨透了这两个人!她希望这一辈子再也不要见到这两个人!她昏昏沉沉的躺着!有些时候,她会觉得听到吉他声,她就愤怒得要发狂。也有些时候,她听到桑尔旋在低呼她的名字,她就把整个棉被蒙住头,让自己几乎窒息而死。 
  可是,即使她能逃开万皓然,她也绝逃不开桑尔旋。 
  一天深夜,她从那一直在吞噬着她的冰流中醒过来,茫然的皱着眉头,寒颤着想攀援一件比较温暖的东西,她总觉得冷,在高烧之后,她总是冷,那冷气从内心深处冒出来,扩散到四肢百骸去,她快被冻死了。她听到床边有声音,她伸手抓着,嘴里讷讷的说着: 
  “兰姑,我很冷。”她的手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一惊,迅速的睁开眼睛于是,她看到桑尔旋正握紧了她的手,用他那大而温暖的双手紧捧着,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那冰凉冰凉的手。她环室四顾,房里没有人,只有她和尔旋!这一定是兰姑刻意安排的。她惊慌的要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心里在发疯般的狂喊着:我不要见他!我不要见他!我不要见一个轻视我,侮辱我,咒骂我的男人!我不要!她挣扎着,身子往床里退缩,眼睛大大的瞪着他,里面明显的流露着惊慌与抗拒。他把她握得牢牢的,他的眼光紧盯着她,里面盛满了祈谅、求恕、痛苦,与怜惜。 
  “雅晴,”他低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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