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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结轻轻绾-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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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道:“虽说年轻夫妻感情好,可是也不该这样让剑丰破费,真要每年一次纪念,做起排场来还得了?”

  蓉仙唯唯是诺。

  月仙懒洋洋发话:“理他呢!反正何剑丰没什么长处,只有得是钱!”

  范仲禹轻叱幺女,与蓉仙闲话家常。

  在谈话空隙,月仙平铺直述地说:“姊,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负岌巴黎的石青云在一周前回国度假,打电话约月仙见面吃饭,略带迟疑地请月仙转达和蓉仙见面的邀约。

  “石大哥说,许久不见,想问候一下你近况如何?若是方便的话,他想请你吃顿饭,”月仙望着姊姊,单刀直入的道:“假如会造成你的困扰,那就作罢。”

  还是那么体贴谦让的君子古风。蓉仙不禁枉然想通。

  “姊?”月仙试探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久未谋面的朋友见个面并没有什么,”范仲禹心怀坦荡,“但是得跟剑丰说一声吧!

  免得以后产生误会。”

  “是……”蓉仙低声回答。

  蓉仙坦白地向丈夫告知石青云的邀约。

  剑丰神色未变,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知道了。”其实他真正的感受有如芒刺在背。不过,他没忘了上次因妒铸错的教训,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能再莽撞冤屈了蓉仙。

  一个月内,蓉仙和那个石呆子吃了两次午餐,这还不包括石青云登门拜访范仲禹“伯父”的频繁次数!剑丰不禁光火,他已经在范家“巧遇”石青云三次了,若不是他早摸清了石呆子的温吞懦性,一定会怀疑这呆子心怀不轨!虽是如此,剑丰已经喝了一大缸醋!性情急躁的他在妻子面前努力压抑脾气,却害惨了公司下属挨刮、吃排头。

  理智告诉他,蓉仙不是那种水性杨花、有出轨可能的不良妻子,心里头剑丰不能释怀的是,他和蓉仙个性、兴趣大相径庭,反而是那个石呆子和蓉仙来得相投,不仅个性相近,对美术、音乐的鉴赏能力也相当。

  剑丰心底泛酸——那呆子如果陪蓉仙看天鹅湖,绝对不会像我一样昏昏欲睡。

  他在嫉妒,甚至有股自惭形秽的自卑,如果不是他强取豪夺,蓉仙或许不会“认命”地嫁给他。

  猜忌、愤怒、妒意,种种负面情绪积压在剑丰胸口,他不知道自已什么时候会像火山一样爆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眉姊看见了蓉仙偷偷服用避孕药,在何李玉凤纳闷蓉仙迟迟未孕,并悄悄询问眉姊时,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佣人迟疑了许久才透露缘由,澄清了何李玉凤的疑虑!她的媳妇真的在避孕。

  抱孙心切的何李玉凤动了气,叫来不知情的剑丰盘诘实情。

  “想不到你们是这样新派的夫妻,入了门的妻子可以和别的男人见面、交往,正经要你给我添个‘香炉耳’却是推三阻四,偷偷搞避孕!”何李玉凤神色不善。

  “避孕?”剑丰一头雾水,“谁避孕?”

  何李玉凤气极,“你是死人哪!”她将蓉仙避孕一事说给儿子听。

  剑丰闻言,一颗心冷了半截,随即扮起灿烂笑容。

  “妈!您说的是这件事呀?我都快忘了。我跟蓉仙在度蜜月时就商量过了,婚后三年才生第一胎,在这之前要好好培养感情,过两人世界的惬意生活。”

  “三年?”何李玉凤惊喘,“那么久?”

  剑丰带笑地排解,何李玉凤怒气稍遏。

  她不禁感慨懊悔,“不该高攀人家的‘千金小姐’呀!娶了一个不愿生孩子的媳妇有什么用?我真是愧对何家列祖列宗。”

  “妈,”剑丰极力忍住怒气,“您别急!再等两年吧。”

  赴完石青云看书法展览邀约后返家的蓉仙,一打开门,即面对一室凌乱,和神情狂暴愤怒的丈夫。

  剑丰搜出她藏在内衣柜中的避孕药迎面掷来。

  “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他狂怒嘶吼,“我这一年来所做的全是白费心机!”

  蓉仙脸色发白。

  “你说呀!”剑丰不自觉握起双拳,青筋暴露,目光如炬,“我哪里做不好?!哪里让你不满意?!”

  他的心在淌血,有如刀割。

  “你……你不了解……”蓉仙无助地摇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对妻子说出了残忍的真相。“你根本没有心思要维持这个婚姻,孩子只会成为离婚的羁绊!”

  “离婚?”蓉仙诧异麻木的重复这个许久未曾浮现心头的字眼。

  听在剑丰的耳中,蓉仙的语气饱含希望。

  “你想都别想!”他猛然爆发的怒意一发不可收拾,大踏步抓住了蓉仙的肩膀。

  剑丰眼中凝聚的风暴惊吓了蓉仙。

  “不要!”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惊跳而起,逃离丈夫身旁,退到角落,背贴着墙壁。不要再一次伤害我……她瑟瑟发抖,无言恳求着。

  剑丰瞪视着妻子,双臂肌肉紧绷纠结,在一股想杀人或自杀——他恨不得能一头撞死算了——的冲动下,旋身向外冲,逃离家庭的战场。

  嫉妒是一柄双刃的剑锋,伤人也自伤,尤其在对手是个不堪一击的荏弱女子时。当剑丰一次又一次地刺伤蓉仙,所有的痛楚都加倍转移到他的身上,让他体无完肤。

  剑丰愈是咄咄逼人,蓉仙愈是节节退却,脸上失去血色、温柔的笑意褪去。

  家庭成了战场——或是冰窖;不是怒火炽天,就是冷漠窒人。

  放她自由,对彼此都好。剑丰痛苦地想。以前自己的妄言:“强摘的不甜。”又浮在脑际,问题是怕真的办不到。

  看不下蓉仙惊悸担忧、口渐消瘦的模样,剑丰再一次“逃离”。

  夜不归营、花天酒地,何剑丰的“青楼薄幸名”再度被打响。梦梦、姗姗、晓璐、晴雯……,知情识趣的夜玫瑰们如走马灯般在剑丰身旁转来转去。

  花红柳绿,许久未曾想起的安绮枫蓦然闪过剑丰脑海;花容月貌早已模糊不复记忆,惨然尖锐的诅咒却越来越清晰。

  有一天,你会因你的刚愎无情而尝到苦果,一个为利益而嫁你的妻子,绝不会真心去爱你。你的家庭将会是一座战场!女人,你的名字该是预言家。

  到底错在哪里?蓉仙茫然地想。剑丰的轻狂浪荡是本性?抑或是恶性循环所造成的?凌晨三点半,她的丈夫还在外冶游不归。

  从避孕药所引爆的争执迄今已经十个月了,剑丰摇身一变成为同床异梦的陌生人,拈花惹草、绯闻不断,甚至在三个月前,公然在外养一个叫亚苹的情妇……公婆知悉了剑丰的差错,对她不愿生育的埋怨稍解,却也寒了心,不再调停小夫妻之间的冷战。蓉仙愈加显得落寞,人微言轻。

  电话乍然响起,惊扰了失眠的蓉仙,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她颤巍巍地拿起电话,“喂?”

  “何公馆吗?”公式化的男声不疾不徐地转告恶耗,蓉仙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摇地动,差点握不住电话筒……(我已经死了吗?)何剑丰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脚下的骚动,他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彷佛与空气融为一体,看着众人来往奔走,忙乱如觅食工蚁。

  “他”像一具木偶,正躺在手术台上,脸色死白,血流满面,身上沾满污泥、碎玻璃、血污斑斑、衣衫破碎,实在称不上好看。

  何剑丰打量着狼狈不堪的自己,这跟每天早晨对镜端详的感觉不一样。他冷眼旁观医生和护士辛苦挽救他“宝贵”的生命,(嗨!辛苦你们了。)横眉竖眼的白衣天使理都不理,尖锐喊道:“医生!他心跳停了!”

  “电击!”他拋下命令,转头询问:“他的腿怎么了?”

  “差不多了,血不是止住就是流光了!”另一位白衣天使答。

  (这白衣天使还颇有冷面笑匠的风格嘛……)拿出两个像新潮小慰斗的玩意见,天使们毫不客气地熨上他的胸膛。何剑丰的“身体”像装了弹簧般弹起、落下……(真难看!这难道就是灵魂出窍吗?)令他纳闷的是,他居然如此心宁平和,没有惊惶怖疑与悲嗔欢恨,恰如世界所有负面情绪都远离他的心中。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剑丰感觉到己身是如此渺小,却又无比巨大,只要他伸出“手”来,无限宇宙中繁星皓月触手可及,时空与空间再也拘羁不了他……他的精神丰沛愉悦,随时有拥抱新世界的准备,只不过……剑丰有丝迷惑,在他心中似乎还有一缕柔情萦系,于是,他由站立换为卧躺姿态停留在半空中,像一尊闲适卧佛闭“目”养神,他开始回想并思索原因。

  车祸发生的时候……

  嗯!他记得自己如以往惯例,在亚苹香闺中逗留,直到三点多才开车回家。

  也许是雨天视线不佳,再加上他睡眠不足,使得他降低了警觉。

  前一秒,那辆满载货物用篷布盖住车厢的大卡车,才从转弯处出现在他面前,后一秒,刺目的远光灯便照得他睁不开双眼。他毫不考虑地猛转方向盘,与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惊险擦身而过,还来不及庆幸及拉回方向盘,他的保时捷已经像陀螺般转出了车道,旋风似地冲向一处建筑工地的竹篱笆,霹雳巨响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吱嘎声刺痛了他的耳膜,腥热黏稠的液体涌入鼻喉之间,他随即失去知觉。

  醒来时,他的“人”就在这里了。不过,那一缕缠绵情思,他可以肯定似乎并不是因亚苹而起的。然而心念才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将他“吸”出墙外,剑丰听到一声呜咽,感觉到真正令他恋恋不舍的人就在身后。

  他的心纠结成一团,缓缓转过身,看见了结缡两年的发妻——梅标清骨,兰挺幽芳的蓉仙……她正坐在走廊上鲜艳丑陋的塑胶椅上,粉颈低垂,强忍住哭声默默流泪,饶是如此,仍然抑止不了从她口中逸出的呜咽。

  (你在为我担心吗?)

  剑丰怔怔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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