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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卿附和胡雪岩的意见,“替刘三叔接风,也是替刘三叔压惊。”他说,“我请刘三
叔吃花酒去!”
“应该这么说,”胡雪岩笑道:“是替三爷庆功。”
“不是!”刘不才拍着小王的肩说,“是犒劳我们这位小老弟。”
“不管是啥名堂?”突然间,朱姑奶奶从一架东洋屏风闪出来,插嘴说道:“你们请刘
三叔好好去开开心,这一晌他也太苦了。不过,你们不要带坏了小王,他今年年底就要讨亲
了。”
“逢场作戏,又有何妨?”孙子卿深怕扫了小王的兴,赶紧这样介面,然后拿话扯了开
去:“刘三叔,请你挑地方。”
照规矩,既是孙子卿请客,自然是在他的“户头”那里,不过刘不才很机警,不肯这样
说。因为虽说朱姑奶奶伉爽如须眉,从不干涉丈夫在欢场中的应酬,但蛾眉善妒,千古一例
,还是谨慎小心为妙。
“快说啊!”孙子卿又在催了。
刘不才心念一动,“要我说,我就说。不过,我说了你们得依我。”他说,“不然我就
不必开口了。”
“自然依你。快说!”
“那天小王提到小桂芳,我倒想去看看她。”
“小桂芳?”孙子卿说,“□二地方不如长三。刘三叔你‘叫局’不是一样?”
胡雪岩懂他们两人的意思,一个是要去捧小桂芳的场,而一个是因为做主人,觉得□二
不免简慢。但既然良朋聚首,看花饮酒,自以适性为主,所以他作了仲裁:“依三爷吧!就
到小桂芳那里。”
小桂芳那里叫艳红院,孙子卿也来过,但从未在这里做过主人。既然是迎合刘不才的意
思,为小桂芳捧场,也就不必先挑人,直接在小桂芳房间里坐,不过首先声明:一切是他请
客。
这在欢场中是罕见的例子,在刘不才和小桂芳都算是有面子的事。小桂芳的脾气很特别
,平时沉默寡言,遇到兴来时,妙语如珠,滔滔不绝,此时与刘不才久别重逢,不免稍有陌
生之感,所以神态矜持,不多说话。但那个“本家”却是能言善道,八面玲珑的人物,知道
孙子卿是豪客,胡雪岩脾气好,手面阔,是一等一的好客人,所以极力巴结,应酬得风雨不
透。
“真是想不到刘三爷会来!”她指着小桂芳说:“小阿媛户间里,昨天晚上结好大一个
灯花,大家都说明朝有喜事。果不其然,今天有诸位老爷光降。刘三爷,”她一面替刘不才
卸马褂,一面仰脸看着他,不胜关切地说:“为啥长远不来?人瘦了!”
“是想你们小阿媛想瘦的。”孙子卿笑道,“闲话少说,肚子饿了,‘摆台面’。”
全席谓之“摆台面”,半席谓之“吃便饭”。本家听说“摆台面”,自然格外地笑逐颜
开,一眼看见大小姐捧来的瓜子水果,立刻便说:“水果碟子拿回去,换外国苹果来!”
接着又张罗茶水,摆上烟盘,拿过一叠请帖和局票来,孙子卿便问:“刘三叔,要不要
请两个朋友来?”
“请一个。”刘不才答说:“把黄胖请了来。”
黄胖自然姓黄,但胖是虚肿,他生过一场黄胆病,一直不曾痊愈,因而得了个外号叫做
“黄胖”。此人是个胡雪岩所说的“古董鬼”,但鬼得很上路,对好朋友他就有一句话挂在
口边:“兔子不吃窝边草。”刘不才要请他的意思,孙子卿当然明白,但就因为深知黄胖的
为人,所以不加阻拦。
于是小王执笔,信手挥道:“飞请黄胖老爷速驾艳红院一叙。”写完,交“相帮”立刻
送出。
“叫局了!”孙子卿说,“小阿媛举荐吧!”
“慢慢!”胡雪岩说,“等开席再叫,也还不迟。让三爷跟小阿媛叙叙,我跟你躺躺烟
盘。”
于是孙子卿跟胡雪岩隔着烟灯对面躺下,小王端张凳子坐在烟榻前面听他们谈话──谈
的自然是正事,就这一路来,胡雪岩将他要走的那条路想停当了。
“我明天去看吴观察。”他说,“这件事,我们要走大路。”
所谓“走大路”,照胡雪岩的解释,就是先征得上海道吴煦的同意,秘密进行策动陈世
发反正。这样做法是拿自己的脚步先站稳,一向谨慎细密的孙子卿自然赞成。
不过,他也有疑问:“如果吴观察不同意呢?”
“为什么不同意?”胡雪岩反问一句:“又不要他出钱,而且策反不成,于他亦无害处
,何乐不为?”
当然,还有胡雪岩个人对吴煦的关系,他尚未计算在内。
孙子卿细想一想,果然不错是自己过虑,就不再有何异议了。
“走大路可以省事得多。不过,老孙,交涉还是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