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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正传-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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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抄写的几个月后,作警察所长的五舅因积久的肺病瞑目长逝。此后,屠宰税又改归本地团防局负责征收。新机关对原先税收工作考察的结果,沈从文又得了职务“不疏忽”的评语,收税员仍由沈从文作下去,月薪已从原先的12千文加到16千文。他还学会了刻图章、写草书,作半通不通的五律七律旧诗。这时,母亲在凤凰已将家中房屋卖掉。这在地方人眼里,是要被看成“败家子”的。现在房子既已售出,自觉无颜见人,也就不好意思在凤凰另外租房子居住。听说沈从文在芷江做事做得好,有出息,母亲便在过去因胡闹无法收拾的儿子身上,重新编织起希望之梦。于是,母亲带了沈从文的九妹,来到芷江,在青云街熊府附近赁屋与儿子住在一起,卖屋所得近三千块银元,全数存入钱庄,交由沈从文经管。

  沈家原是湘西有名的旧家,又与熊府是亲戚,还有钱存到钱庄里,沈从文又聪明能干,按本地人观念,要面子有面子,要钱有钱,要人才有人才。本地几个有钱有地位的绅士财主,都打量着要沈从文作女婿。当他们请熊捷三问问沈从文母亲的意见,看能不能得到这样一个女婿时,熊捷三总是笑笑地说:“这事不忙,最好再等等看。”——原来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早盘算着要将自己女儿嫁给沈从文,来一个亲上加亲。这在他,甚至也不再是一个需要保守的秘密。他就不只一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向沈从文作过暗示。

  可是,来到沈从文生活中的一段小小插曲,却把这些人的打算连同母亲编织的好梦,全给击碎了。

  税收职责新属的团防局,是一个商会性质的机构。在这里,沈从文认识了十几个本地著名商人,还经常看到一个和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男孩子出出进进。这男孩子似乎和团防局许多人相熟,皮肤白白的,模样俊秀,与人应酬所需要的大方机灵皆不缺少。听人介绍,沈从文知道这男孩子名叫马泽淮,是芷江著名大户龙家的私生子。就在马泽淮出入团防局之间,沈从文逐渐和他熟悉起来,并成了好朋友。有一天,马泽淮对沈从文说:

  “我姐姐要你到我家去玩。去不去?”

  沈从文不免有点惊讶:“你姐姐怎么认得我?”“唉,沈家少爷,芷江哪个不认得?我姐姐早就晓得你,说你办事认真,能干,真是个聪明人。”

  一点不好意思连同几份得意,写在沈从文眉目神情之间。马泽淮知道,沈从文是非去不可了。

  从马泽淮家里回来,不知怎地,沈从文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女孩子的影子。伴随初次见面而来的一点惊讶,几份羞赧,那女孩子白白的面庞上飞起绯红的笑靥、细腰长身,体态轻盈,身体各部分配置得似乎都恰到好处。胸前一对拳头大结实的小乳房,半害羞似地躲在衬衫里,又半挑逗似的仿佛要从衣缝中豁裂而出……。青春期女孩子那份迷人处,啃啮着沈从文的心。眼下,沈从文已到了18岁年龄,不可抗拒的自然法则,使他不能不陷入一个年龄相当的女孩子的诱惑。过去在军队里见到那些年长士兵思念家中年轻妻子时那种神情发痴,浑身作寒作热的情状,现在被他第一次亲身体验到了。他以为,那个名叫“爱情”的东西,此时正在自己心里发芽生根。

  沈从文魂不守舍的样子,被马泽淮瞧在眼里。这个鬼精灵,立即看穿了沈从文的心事。于是,他常常在有意无意之间,用相宜的言语朝沈从文心里痒处搔去。——说他姐姐如何夸沈从文好,将来哪个女孩子能嫁给沈从文,准有好福气;说沈从文是自己难得的知己朋友,如果能成为亲戚那才更好,……如此等等。沈从文不怀疑朋友说话的真实,觉得马泽淮是个值得信托的人。

  沈从文为那女孩子弄得办事无心思的样子,同样被团防局一些人瞧在眼里。辗转传扬开去,不久就被一心希望沈从文作自己女婿的熊捷三和几个有钱绅士知道了。他们见到沈从文时,都劝沈从文不要这么傻。终于有一天,熊捷三将沈从文母亲请到家里,并把沈从文也叫了去。这次是当着家里长辈的面,正式认真地给沈从文议亲。熊捷三提出四个女孩子——一个是熊捷三的女儿,两个为芷江著名大族龙家的女儿,一个姓李,也是芷江有名望人家,征询沈从文的意见,看谁好就定谁。

  沈从文将这四个女孩子与那个自以为爱上了的女孩子作了比较。他明白,四个女孩子的像貌全不在那个女孩子之下,而家境、教养,却非后者所能企及。奈何前者没有后者才有的那种“爱情”。——他觉得自己爱上了马家那个女孩子,对马泽淮的话也深信不疑,以为那个女孩子也正爱着自己。而且,狄更斯小说中那些男女相互的痴心钟情,此时正调度着沈从文的感情走向。听了熊捷三的话,他一面摇头,一面回答说:

  “那不成,我不作你的女婿。也不作店老板的女婿。我有计划,我得按照自己的计划作去。”

  话是那么脱口而出。可是他在心里问自己:我有什么计划?自己也无从回答明白。

  看到两人问答间的神气,沈从文的母亲一句话也不说,始终只是微笑着。她明白自己的儿子,好像预感到沈从文命中注定还得经历许多磨难,自己也将连带着经历那份磨难,微笑里也就掺杂着一丝忧虑。

  听了沈从文的回答,熊捷三无可奈何地说:“好,那我们看,一切有命,莫勉强。”

  沈从文的第一次议婚,就这样以失败告终。这一顷刻的选择,几乎改写了沈从文此后一生的命运。如果他选择了那四个女孩子中的一个,将会如何?十几年后,他在北京回忆这段往事时,这样说:假若命运不给我一些磨难,允许我那么把岁月带走,我想象这时节我应当在那地方作了一个小绅士,我的太太一定是个有财产商人的女儿,我一定做了两任县知事,还一定做了四个以上孩子的父亲;而且必然还学会了吸鸦片烟。照情形看来,我的生活是应当在那么一个公式里发展的。这点打算不是现在的想象,当时那亲戚就说到了的。①

  这真是一场神魔之争。它令人想起希腊神话里住在俄林波斯圣山上诸神的明争暗斗。或是宙斯与赫拉,或是赫拉与雅典娜,在冥冥中用魔法或神力,在那些凡夫俗子身上赌着输赢,同时派定了那些凡夫俗子无法规避的一份命运。发生在沈从文身上的这场神魔之争,“魔性”战胜了“神性”,“情感”战胜了“理智”,原先的生命等式方程中的一边掺入了一个新的因子,那等式的另一边,当然就得另外改写。它意味着沈从文命运中紧接而来的一场磨难。然而,它又正是一件幸事,它最终将沈从文从那份预约的庸俗生活发展里攫出,去承担较之一个乡村绅士远为重要的人生责任。——这当然是一种事后诸葛亮,在当时,人生是不曾向人们作出这样的预约的。

  那时,沈从文总感到心里有些话要对那女孩子说,需要用一种什么方式显示自己值得那女孩子爱。既然马泽淮将成为自己的亲戚,值得信赖,沈从文便用刚刚学会运用的旧诗来制作情诗,并托马泽淮带给他的姐姐。这期间,芷江突然发生了战事。800土匪包围了芷江,400守军加上100团丁,据城与之对抗。直到外面援军赶到才解了围。在芷江被围的四天里,芷江城外有700栋房屋被烧,夜里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城内外枪声大作,到处都是喊杀声,紫色流弹在空中飞来飞去。城里居民人心惶惶,各家到处打听消息,关心战事的发展。可是沈从文无暇顾及这些,他正无日无夜地给那个女孩子赶制旧诗。

  就在给沈从文传递诗笺期间,马泽淮开始向沈从文借钱。他似乎很讲信用,今天借钱,明天还钱;后天借走,大后天还回。在经过无数次借还之后,沈从文终于发现,家里卖房子得来,由自己经管的那笔钱,有一千块左右不对数。任凭沈从文算来算去,种种方法用尽,也算不出这笔钱究竟到哪里去了。这事的蹊跷处,沈从文直到晚年也没有弄明白。

  这事只能与马泽淮借钱有关。可是,虽然事出有因,却查无实据,没理由兴师上门问罪。沈从文何尝不想当面向马泽淮问问明白,但这时马泽淮却不再与他照面,团防局也消失了他的踪迹。

  沈从文终于明白自己吃了大亏,那一千块钱连同自己的“爱情”,全进了乌有之乡。他心里十分害怕,每天作事都心不在焉,只想寻找出一种不失体面的解救办法,可是想来想去想不出。那个姓龙的商人隐约知道了这件事,私下向沈从文许诺,替他补足这一千块钱的亏空。但人要脸面树要皮,这事总有一天要被人知道。他感到在芷江再也无脸见人。既然种种办法都无从补救,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主意已定,他便给母亲写了一封信。信上说:……我作了错事,对不起家里,再也无脸见人。我走了,这一去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沈从文胸口酸胀得紧。想到自己的行为不知道连累到母亲有多少气怄,他感到自责的痛苦。同时,他又觉得心里好像有一点委屈。自己并不是不想学好,到芷江以来,自己一心想认真办事,好好作人,却不明白为什么结果偏偏与自己预期的全然相反。这责任似乎不该全由自己负担,可又不知道该怪罪谁。

  他呜呜地哭了。

  他将写给母亲的信,连同在钱庄存款的票证,一起留在家里,用一张包袱,胡乱裹起一些换洗衣物,然后搭上一条开往常德方向的船,瞒着母亲和熟人,悄悄地离开了芷江。







沈从文传……小客栈里的“红娘”






小客栈里的“红娘”

  船到常德停泊后,沈从文带着随身小包袱,上岸寻找宿处。常德不是这次出走预定的终点,但他必须在这里转船,才能继续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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