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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正传-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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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理有话,说还有人一个钱也没拿呢。”

  ……沈从文嗫嚅着,再也无言以对。他只感到全身软了下去,似乎四周都有眼睛盯着他,好像不是书店欠他的钱,倒是他跑上门来无理取闹,他站在柜台边,不说话也不走,只呆呆地看着到书店来买书的人进进出出。有的人正拿起沈从文写的书,翻看,付款,离去;又有人以为沈从文是书店的伙计,要他取书来看,沈从文心里想:一些人买书,一些人赚钱,而作者却两手空空。所谓新文学运动的扩张,意思就是把这种关系显明地维持而已。

  书店的办事人不再理会沈从文,已经忙别的去了。沈从文知道等下去不是办法,空手来还得空手去,便离开柜台,走出书店大门。他感到十分疲乏,便在门口石凳上坐了下来,漫无目的地望着街景。进进出出的购书读者,不时有人有意无意地望了沈从文一眼。他们中正有着沈从文作品的热心读者,但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呆头呆脑坐在石凳上的人,正是被书店老板和刊物编辑廉价地赠与“天才”桂冠的沈从文。想到10年来新文学作者受着官商的压迫,单靠写作几乎难以为生,如同自己一样,在旁人难以想像的情形中挣扎,一些小报却正在造谣说自己发迹买了一幢大房子;然而,也正由于这些书店老板的竞卖,无意中将新文学作品向读者中普及,已形成不可逆转之势,沈从文不由得流露一丝苦笑。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沈从文仍然呆坐着。大约是坐得书店的人有点不好意思。——他们以为沈从文正在生书店的气,赖在这里不肯走,终于走出一个熟人,客气地对他说:“等经理回来,我们再同他说说,你明天再来看结果,如何?”

  这一来,沈从文不走不行了。他的精神结构里,缺少鲁迅赞扬过的上海“青皮”气质,面皮太软,无法与人争斗翻脸。门坎极精的上海书店老板们,大约正摸透了他的脾性,才这样软硬兼施地与他敷衍、搪塞。

  沈从文走出四马路过东新桥时,夜幕已经落了下来,路灯放射出的惨黄的光芒,照得苏州河面泛起一片黯淡的回光。

  唯一的办法还是伏案写作,再将写成的新作廉价地卖出去。然而贫与病似乎是孪生兄弟,生活的压力,工作的劳累,使沈从文的身体十分虚弱。不知是不是他在保靖那场大病后留下的后遗症,每当他坐在斗室里,面对一堵白色粉墙伏案写作时,三天两头会突然头痛难禁,接着便是不停地流鼻血。那情景十分骇人,常常弄得嘴角、下巴、衣襟、稿纸以及用来揩拭的毛巾上全都血迹模糊。一次,在复旦大学读书的陈万孚夫妇来看沈从文,当他们推开门一看,眼前的情景使他们惊呆了,只听得“啊呀”一声,陈万孚夫人竟吓得昏倒过去。结果,累得大家忙着去请医生,反过来抢救这位夫人。

  每当这时,沈从文的心境总是十分悲凉,绝望的阴影不时掠过他的心头。在这两年间他所写的文字中,“自杀”、“死亡”以极高的频率反复出现。那些带自叙传色彩的小说,如《一个天才的通信》、《呆官日记》,《不死日记》里的主人公,在贫病和社会黑暗的两面夹击下,常常免不了自杀的悲剧结局。这自然是沈从文心理情绪的反射。沈从文自己并没有试图自杀,他还冀望通过艰难的挣扎,去证实生命的价值。他常常想:

  ……我还是应当把命运扔给我的一切,紧紧捏在手上,过着未来许多日子的。我还应当看许多世界上的事情。①

  由于不忍心看着自己连累儿子受苦,沈从文的母亲终于在1928年年底(或1929年初)离开上海,独自返回湘西去了。

  1929年春,沈从文、胡也频、丁玲三人所办的刊物,已开始险象环生,《人间》月刊出到第4期使不得不宣告终结,以便集中资金办好《红黑》。然而,他们的这一场冒险,似乎从一开始就预定了悲剧结局。到8月,终因资金周转难以为继,《红黑》也成了商业竞争的牺牲品。从最初的筹备,到《红黑》最终停刊,一年的经营,他们非但未能赚钱赢利,一结帐,甚至连原先的本钱也赔了进去。但也就在这一年,他们编辑出版了4期《人间》,8期《红黑》,各自写了许多作品。除《红黑》、《人间》上发表的以外,还以红黑出版社及《二○四号丛书》的名义出版了七种小说单行本。胡也频的《光明在我们前面》,在萨坡赛路起首,丁玲的《韦护》在这里诞生,沈从文的《龙朱》、《旅店及其他》、《神巫之爱》等小说也在这里完成,他们终于以共同的努力,刻下了各自的生命痕迹。

  为谋今后的出路和偿还所欠债务,三人商议分头去找事作。沈从文决定去上海中国公学任教;这时,恰好济南方面正托冯沅君、陆侃如——两人也在中国公学兼课——帮助物色合适的中学教员,于是,由冯沅君、陆侃如介绍,胡也频决定去济南教书。8月,沈从文将九妹寄住在董秋斯夫妇家里(董秋斯夫人蔡咏棠,正担任史沫特莱的秘书),独自搬到吴淞去了。1930年初,胡也频离开上海去了山东。一个多月后,丁玲也从上海动身,赶到济南去了。







沈从文传……黑凤






黑凤

  1928年,当沈从文仍在生活困境里挣扎时,徐志摩曾写信给他说:“还是去北京吧,北京不会因为你而米贵的。”

  沈从文没有因此重返北京。后来,他又对徐志摩谈及自己想进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跟刘海粟学绘画的念头。徐志摩说,“还念什么书,去教书吧!”

  其时,胡适正担任上海中国公学校长,由徐志摩介绍,胡适同意聘用沈从文为中国公学讲师,主讲大学部一年级现代文学选修课。沈从文以小学毕业的资历,竟被延揽为大学的教师,这即便在当时,也不能不说是一种大胆而开明的决断。

  第一次登台授课的日子终于来临了。沈从文既兴奋,又紧张。在这之前,他做了认真而充分的准备,估计资料足供一小时使用而有余。从法租界的住所去学校时,他还特意花了八块钱,租了一辆包车。第一次以教师身份跨进大学的门,不能显得太寒酸!按预先约定的条件,讲一个钟头的课,只有六块钱的报酬,结果自然是赔本!

  当时,沈从文在文坛上已初露头角,在社会上也已小有名气。因此,来听课的学生极多。今天又是第一堂课,还有一些并不听课,只是慕名而来,以求一睹尊容的学生,故教室里早已挤得满满的了。他们中已有不少人读过沈从文的小说,听到一些有关他的传闻,因而上课之前,教室里有人小声议论着沈从文的长像、性格、文章和为人。——他们知道沈从文是行伍出身,小说里又不乏湘西地域荒蛮、民气强悍的描写,在他们的头脑里,遂不时浮现出想象中的沈从文的形象:一个身材魁伟、浓眉大眼,充溢着阳刚之气的男子汉。

  然而,当沈从文低着头,急匆匆走上讲台,与学生对面时,眼前这个真实的沈从文,却与他们想象中的沈从文判若两人:一件半新不旧的蓝布长衫罩着一副瘦小的身躯,眉目清秀如女子,面容苍白而少血色;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睛稍许冲淡了几分身心的憔悴。

  他站在讲台上,抬眼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头,心里陡然一惊,无数条期待的目光,正以自己为焦点汇聚,形成一股强大而灼热的力量,将他要说的第一句话堵在嗓子眼里。同时,脑子里“嗡”的一声炸裂,原先想好的话语一下子都飞迸开去,留下的只是一片空白。上课前,他自以为成竹在胸,既未带教案,也没带任何教材。这一来,他感到仿佛浮游在虚空中,失去了任何可供攀援的依凭。

  一分钟过去了,他未能发出声来;五分钟过去了,他仍然不知从何说起。……众目睽睽之下,他竟呆呆地站了近十分钟!

  起始,教室里还起着人声;五分钟过后,教室里的声浪逐渐低了下去;到这时,满教室鸦雀无声!沈从文的紧张无形中传播开去,一些女学生也莫名地替沈从文紧张起来,有的竟低下头去;在她们中间,有一位刚从预科升入大学部一年级的学生,名叫张兆和,时年十八,面目秀丽,身材窈窕,性格平和文静,学生中公认为中国公学的校花,因肤色微黑,沈从文后来称之为“黑凤”。这时,她见沈从文行状狼狈,一颗心也憋得极紧,怦怦直跳,血潮直朝脸上涌去,竟不敢抬头再看沈从文……。——这些心地善良而富同情心的年轻女性啊!

  这十分钟的经历,在沈从文的感觉里,甚至比他当年在湘川边境翻越棉花坡还要漫长和艰难。但他终于完成了这次翻越。他慢慢平静下来,原先飞散的话语又开始在脑子里聚扰组合。……他好容易开了口。这第一句出去,就像冲破了强敌的重围,大队人马终于决城而出。他一面急促地讲述,一面在黑板上抄写授课提纲。

  然而,他又一次事与愿违。预定一小时的授课内容,不料在忙迫中,十多分钟便把要说的话全说完了。他再次陷入窘迫。最终,他只得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道:我第一次上课,见你们人多,怕了。

  下课后,学生们议论纷纷。消息传到教师中间,有人说:“沈从文这样的人也来中公上课,半个小时讲不出一句话来!”这议论又传到胡适的耳里,胡适却不觉窘迫,竟笑笑说:“上课讲不出话来,学生不轰他,这就是成功。”

  不知具体起于何时,选修沈从文所授课程的那只“黑凤”的身影,飞进了沈从文大脑的屏幕,而且愈来愈鲜明,愈来愈深入,再也无从抹去。张兆和的美貌和沉静,强烈地摇动着他的心旋,使他目眩神迷。丘比特的神箭射中了他的心窝,生发起爱情的潮汐。这时,沈从文已经26岁,早已过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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