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回到警队,他一言不发地打开达马斯的牢门,示意达马斯跟他走。达马斯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往后甩了甩头发,然后专注而耐心地看着他。亚当斯贝格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把他妹妹的信递给了他。
“是给我的吗?”达马斯问。
“是给我的。看吧!”
达马斯看完之后狠狠地擂了一拳,然后用手捂住脸,那封信夹在他的手指头上。亚当斯贝格看见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他的膝盖上,一时间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兄弟姐妹对他充满仇恨、茹尔诺家族的威力完全是无稽之谈。亚当斯贝格默默地在他对面坐下,等待着。
“跳蚤身上根本就没有鼠疫细菌?”达马斯最后抽泣着问,头仍然低着。
“没有。”
达马斯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双手紧攥着膝盖,好像被迫喝一些十分难喝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又咽不下去。亚当斯贝格甚至觉得看见了沉重的现实,像是一大团可怕的东西,融化在他身上,压碎了他的脑袋,压扁了他像球一样圆的世界,把他的想像压出了血。他在想,如果身上有这么重的负担,就像陨石压肩一样,人是否还能走出这间办公室。
“真的没有鼠疫?”他痛苦地一字一句地问。
“真的没有。”
“他们不是死于鼠疫?”
“不是。他们是被你的同父异母兄弟安托万•;于尔凡掐死的。”
又是一阵沮丧,他的双手又在膝盖上痉挛起来。
“掐死后把皮肤涂成黑色,”亚当斯贝格接着说,“那些被掐的痕迹,那些木炭,难道没有使你感到惊奇吗?”
“我感到惊奇。”
“然后呢?”
“我以为是警方编出来的,想掩盖鼠疫的真相,免得大家惊慌。可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安托万跟在你的后面,把他们一一掐死了。”
达马斯看着自己的手,摸着那枚钻戒。
“是玛丽…贝尔在指挥他?”
“是的。”
又是一阵沉默,心又坠入了深渊。
这时,当格拉尔走了进来,亚当斯贝格向他指指落在达马斯脚边的那封信。当格拉尔捡起来,读完后使劲摇了摇头。亚当斯贝格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了他。
打电话给弗雷医生,让他来替达马斯:很急。通知国际刑警组织,抓玛丽…贝尔。没有任何希望,她太狡猾了。
“这么说,玛丽…贝尔并不爱我?”达马斯嘀咕道。
“是的。”
“我一直以为她爱我。”
“我也曾这样以为,大家都这样以为。正因为如此,我们弄错了。”
“她爱安托万吗?”
“爱。有一点爱。”
达马斯的身子弯成了两截。
失踪疯癫的达马斯(3)
“她为什么不问我要钱?我会给她的,我会把所有的钱都给她的。”
“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可能。”
“无论如何,我不愿碰它。”
“你会碰它的,达马斯。你要花很多钱为你的同父异母兄弟请律师。”
“是这样。”达马斯还是用双臂抱着头。
“你还得照顾他们的母亲。她的生活没有着落。”
“是的。‘罗莫朗丹的老太太’,他们在家里谈起她时总是这么说。我一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指的是谁。”
达马斯突然抬起了头。
“你没有告诉她吧,嗯?你没有告诉她吧?”
“告诉他们的母亲?”
“告诉玛内。别告诉她跳蚤没有……没有……”
亚当斯贝格没有接过他的话头,得让达马斯自己说出那个词来,好多次了。
“没有……没有感染?”达马斯终于讲了出来,“如果她知道这样,她会死掉的。”
“我不是凶手,你也不是。好好想想,你好好想想。”
“他们想对我怎么样?”
“你没有杀过任何人。你只需对你的跳蚤负责,它们在人们身上咬了三十几个包。还有,引起全民恐慌,你也是有责任的。”
“那会怎么样?”
“法官不会追究下去的,你现在可以走了。”
达马斯像一个累极了的人一样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攥紧拳头,紧紧地护住他的钻戒。亚当斯贝格看着他走出去,然后跟着他,看他来到真实的马路上以后首先跟谁接触。但达马斯拐了弯,重新走向自己开着门的囚室,在小床上躺下,缩成一团,不再动弹。而安托万•;于尔凡也在自己的小床上以同样的姿势躺着,只是方向相反罢了。埃莱尔…德维尔老爹干得很漂亮。
亚当斯贝格打开克莱芒蒂娜囚室的门,老太太正抽着烟,在用纸牌占卜。
“怎么样?”她看着亚当斯贝格,说,“有什么变化吗?来来往往,我们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可以走了,克莱芒蒂娜。我们把你送回克里希。”
“别这么快。”
克莱芒蒂娜在地上碾碎烟头,套上拖鞋,细心地把扣子一个个扣好。
“你们买的拖鞋不错,”她用欣赏的口气说,“很合脚。”
“谢谢。”亚当斯贝格说。
“你说,探长,既然现在我们都已经熟悉了,你也许能告诉我最后那三个无赖是不是已经死了。这么乱七八糟的,我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三个人都已经死于鼠疫,克莱芒蒂娜。首先死的是凯文•;卢博。”
克莱芒蒂娜露出了微笑。
失踪疯癫的达马斯(4)
“第二个我忘了他叫什么,最后是鲁道夫•;梅瑟雷,死了最多不到一小时。他像木头人一样倒了下去。”
“太好了,”克莱芒蒂娜笑得很欢,“天下自有公正。不用着急。就这么回事。”
“克莱芒蒂娜,你提醒我一下,我忘了第二个人的名字。”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名字。他叫亨利•;托梅,住在格勒内勒路。最后一个人渣。”
“是这样。”
“我的孩子呢?”
“他睡着了。”
“当然,这样仰天大睡,你们肯定弄累他了。告诉他我星期天等他吃中饭,像往常一样。”
“他会去的。”
“好了,我想我们的话都讲完了,探长,”她向亚当斯贝格伸出一只有力的手,“我要对你们的加斯东说几句话,感谢他给我弄来了扑克牌;还有另外一个,身材高大、有点胖的那个,他虽然秃顶,但穿得整整齐齐,一个有品位的男人。”
“你说的是当格拉尔?”
“是的。他想要我做馅饼的配方。他没有这样说,但我明白他的意思。这好像对他很重要。”
“很有可能。”
“一个懂得生活的男人,”克莱芒蒂娜摇摇头说,“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
亚当斯贝格把克莱芒蒂娜•;库尔贝送到大门口,并一把拦住刚刚来到的弗雷。
“是他吗?”弗雷指着在囚室里缩成一团的于尔凡。
“他就是凶手,家中干大事的人,弗雷,他可能要关到疯人院里。”
“亚当斯贝格,现在不说疯人院了,而是说精神病院。”
“而他,”亚当斯贝格又指着达马斯,“他应该出去了,但他状态不好。弗雷,如果你能帮助他,跟踪他,那就帮了我一个忙,一个大忙。让他重新走进现实世界。从十楼上掉下来,太痛苦了。”
“他就是那个有幻觉的人?”
“就是他。”
当弗雷试图把达马斯扶起来时,亚当斯贝格派了两个警官去抓亨利•;托梅,又派了许多人去抓鲁道夫•;梅瑟雷,然后,他打电话给德康布雷、丽丝贝特和贝尔丹,通知他们准备悄悄地迎接达马斯回来,德康布雷正打算下午离开医院。最后,亚当斯贝格打电话给马塞纳和旺多斯勒,把那个大错误的结果告诉了他们。
“我听不清楚你说话,旺多斯勒。”
“吕西安正在往桌上倒刚买来的东西,很吵。”
而吕西安有力的声音他却听得很清楚,吕西安在大房间里响亮地喊道:
“在自然界里,人们往往忽视笨蛋的非凡力量。”
亚当斯贝格挂上电话,心想,这可以成为若斯•;勒盖恩的一则很好的广告。一则雄辩的、健康的、有力的、真实的、遥远的广告,离已经消失的鼠疫阴森森的回响很远很远。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放在桌子中间,看了一会儿。当格拉尔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份卷宗,他顺着亚当斯贝格的目光看过去,也默默地观察起那个小手机来。
“你的手机有什么不妥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
失踪疯癫的达马斯(5)
“没什么不妥,”亚当斯贝格说,“只是不响了。”
当格拉尔放下有关罗莫朗丹的材料,没有再说话就出去了。亚当斯贝格躺在卷宗上,头枕着双臂,睡着了。
晚上七点半,亚当斯贝格徒步来到了埃德加…基内广场,他不慌不忙,但半个月来脚步从来没有轻巧过。更轻巧,也更空灵。他走进德康布雷的屋中,来到那间小办公室里,办公室的门口挂着一块简陋的牌子,上面写着“生活顾问”四个字。德康布雷坐在他的座位上,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但腰杆重新挺直了。他正在跟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红发男人谈话,那个男人神情有些不安。
“瞧,”德康布雷扫了亚当斯贝格一眼,然后又看了看他的拖鞋,“赫尔默斯,神的使者来了。有什么消息吗?”
“城里平安无事,德康布雷。”
“等我一分钟,探长。我正在接受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