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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有一次我穿过马路时被一辆汽车撞倒了,幸好没有伤到筋骨。当时我的
两个叔父结婚不久还没有小孩。我的游伴就是邻居的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
孩。我们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跳“房子”,踢毽子,捉迷藏,打打闹闹? 。
大太阳天、下雨天、下雪天,家里人不放我出门,我就只好跟在母亲身后晃,
听她和两个婶娘絮叨什么。她们说的引不起我什么兴趣,就去扒在小楼的窗
口望着大街,开始体会到寂寞的滋味。
我一点也想不起母亲为我讲过什么故事,除了她有时以“甘罗十二为
丞相”的历史来激励我。她很忙碌,做饭、缝制衣服、纳鞋底,稍有一点闲
暇,就看字迹很密很小的石印油光纸唱本,有时还轻轻哼唱了起来——她没
有上过学,通过自修认识了一些字。我也记不起她带我上过街,因为她自己
几乎是不上街的。她当然是疼爱我的。我是她唯一的安慰和希望。
但这种疼爱一般都不大流露出来。只有在我病中,躺在床上,只要我
睁开眼睛,无论是白日还是黑夜,就看到她焦急的脸俯向我,并轻声地喊着
我的名字:“冠!冠!”平时她对我管教得是很严的,因为我实在太调皮。她
有时还打我,通常是利用两个机会:为我洗澡时或是当我上床后。因为只有
在这两种情况下我无法逃跑。她一面打我的屁股一面教训我,数落我所犯的
错误。我虽一面乱蹦乱跳,一面大喊大叫,却不大哭,她自己倒有时哭了。
多少年后我读到一位诗人的诗句:“孩子呵,你用顽皮抹煞了母亲的辛酸。”
我就想起了母亲打我时的心情。不过,我当时从大人的隐隐约约的言谈中,
从母亲有时在灯下、有时在小楼窗口失神地独坐的状态中,已朦胧地意识到
母亲悲惨的命运。它在我幼小的心灵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是长孙,受到祖父的宠爱。他常常带着我上街。他在这条街上住了
几十年,熟人很多。走几步就有人和他打招呼:“曾大爹,出来走一下?!
看你的孙子好灵醒!”祖父就哈哈笑着,轻轻地拍着我的头说:“可调皮了!”
他有时晚上带我到附近一家京剧戏园看戏。
他认识那些守门的,可以不买门票。后来我有一次独自溜进戏园子看
戏,家里人焦急地到处寻找。当祖父终于在戏园的一个角落里找到我时,他
狠狠地用手“栗子”敲我的头,这是他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打我。
是的,关于童年,我的回忆中带着一些苦涩。当我六岁那年,有一个
深夜,隔壁的一家烧腊店起了大火,我家也被烧毁。就迁入到附近一条街上
居住。不久我就上了小学,开始了生活的另一个阶段。1991年
记忆中的小书柜
当我10岁时,有了一个小书柜。当然老早丢失了。我很怀念它。它
是与我童年的回忆连系在一起的。
我进小学后,离家在外的父亲为我订了两份杂志:《小朋友》、《儿童世
界》。当时订阅的杂志都是由邮局寄递的。我在家里做功课或是和小伙伴们
在门口玩耍时,听到邮差(当时对邮递员的称呼)高声喊我的名字,就急急
忙忙地跑了过去,接过卷得好好的杂志,我是很快乐,很得意的。父亲还为
我买了一些别的儿童读物,我自己也设法弄到了一些。杂志、书藉渐渐多了
起来。我喜爱它们,却不善于收捡,到处丢散着,有时为了找不到一部本想
看的书,急得大叫又跺脚。这种情况,母亲当然看在眼里。有一天放学回来,
看见一个小小的柜子放在房中。母亲说:“这个就给你了。以后,你的宝贝
书就放在这里边,再不要乱扔了。听到没有?”
那大约是做小生意的祖父过去用来放置杂物的小柜子,约两尺多高,
一尺多宽,一尺来长。内分三格,有两扇门,是棕色的。已经很破旧了,被
扔置在坪台上。母亲修补了一下,洗刷干净,交给了我。我高高兴兴地将书
籍、杂志清理好、放了进去。我把小书柜放在堆杂物的后房,那里家里人是
不大去的。我常去看看我的小书拒,翻检一下,这是一种愉快的享受,感到
自己有了一笔宝贵的财富。有时,就坐在杂物堆中静静地看书,看得那样入
神,一直到天渐渐暗了,母亲喊着我的名字走了进来,催我下楼吃饭。她一
面责备我不守时,一面又含着隐隐的笑意:她显然因为我嗜好读书而感到喜
悦。
现在想来,我是理解母亲的这种喜悦的心情的。我小时很调皮,很贪
玩,由于不用功,学习成绩不太好,各门功课大都只是七十多分。母亲寄希
望于我,因而很为我的前途担忧。
我热衷于阅读——即使那不是正式的课本,对她也是一种慰藉。从我
自己说,拥有了一个小书柜,培养了我对书籍的感情,几十年来,我收藏书
籍的习惯,是从那时开始的;同时也培养了我阅读的兴趣,使我课余的时光
不致完全消耗在嬉戏中。那对我日后的发展是有影响的。从某一意义说,那
个小书柜可以看做是我后来走上文学道路的摇床。
当我读初中以后,我的书愈来愈多,主要是我自己省下零用钱买的。
我喜欢跑旧书店,在那里,可以用比平时少得多的钱买到一些好书。我的小
书柜也不够用了,不得不将一些书籍留到外边,而书柜的内容也在渐渐地起
变化。我最初珍藏的是《苦儿流浪记》、《十五小英雄》(这当时是法国作家
凡尔纳的一本科幻小说的译本)、《爱的教育》、《稻草人》等。到我初中毕业
时,小书柜中主要放置的是中国现代作家的一些著作,最多的是鲁迅的作品
和一些翻译的外国文学作品了。那一年,抗日战争正在进行,我告别了形势
危急的家乡,开始了流亡学生的生活。当然,也告别了我心爱的小书柜。抗
日战争胜利后,我回到了家乡。故居已成为一片废墟,小书柜再也找不到了。
但它还留存在我的记忆中? 。
我的初中语文老师
我初中先后进了两个学校:一、二年级是在汉口市一中。因参加“一
二?九”学生运动被默退。和我同在一个读书会的三个朋友(其中有一个是
比我高一年级的同学,另两个是别校的学生)被捕。一个名叫阎夏扬的特务
认识我父亲,要他对我“严加管教”。祖父唯恐我继续卷进漩涡中,就逼迫
我转学到黄冈县仓子埠正源中学。我是在那里初中毕业的。
我初中的语文老师先后有三个。我留下印象较深、并给我影响较大的
却是一位代课老师王志之。
先谈一谈那三位教师。初一的语文教师名叫吴树人,这名字比较好记,
因为是和鲁迅先生的原名一样的。他是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生,分配到校不
过一两年吧,年纪很轻。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态度比较严厉,但同学们还是
不怎么怕他,课堂秩序不大好。他是湖南人,有点大舌头,说话不是很清楚,
同学们为他起了一个绰号:“烧萝卜”。其实,他有学识,讲课也是很认真的。
我记得他讲鲁迅的《秋夜》和周作人的一首新诗(可能是《小河》)使我对
这两篇作品,也对散文和诗,有所启发和理解。他与我还有这样一点关系:
我被选拔参加全市中学讲演比赛的讲稿是他写的,训练我讲演的也是他。我
能取得比赛的第一名,其中大半的功劳都应该归功于他。读二年级时的语文
教师姓宁,名字则记不准,似乎是澄澈,也是北大中文系毕业。他年龄也不
到三十岁,瘦瘦的,衣着比较讲究,经常穿西服,这在老师中不多见。风度
潇洒,讲课时也很轻松自如。学生们都很喜欢他。我对他还有一种特别的感
情,是因为和我同在一个读书会的几个高年级的同学告诉我,他是倾向进步
的。当时“一二?九”学生运动的浪潮在全国澎湃展开。我们学校的校长和
训育主任对学生的爱国热情采取了压制的方式,一般教师都不大表态,但宁
老师却是同情学生,并暗地支持学生的。他的这种态度在讲课时也有意无意
地流露了出来。可以感觉到他是热爱新文艺的,虽然他也依照课本讲古文,
但讲现代作家的作品时就特别富有一种激情。他住在离我家很近的一所漂亮
的楼房里。他有一位美丽的妻子,穿着时髦。他俩常常一道骑着自行车上街,
很引人注目。他们是当时新潮派的人物。我读初中三年级时已转到正源中学。
一个乡镇的中学当然不能与汉口市一中相比,设备简陋,师资水平也差。教
我们语文的是一位姓胡的五十多岁的老先生,矮矮胖胖的,戴老式深度近视
眼镜,络腮胡子。只为我们讲古文,同学们没有什么兴趣。而且当时抗战已
经发生,经常有省城来的各种宣传队来,慷慨激昂的歌声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同学们也都热情地开展了各种形式的救亡活动,哪里有上课的心思?!
但那位老师总是上课铃声一响就来到课堂,学生闹轰轰的,有的干脆溜了出
去,他照样望着窗外念他的之乎者也。
现在我要说到王志之老师。宁老师病了,他是来代课的。他从北京来
不久,是宁老师的朋友,也许是亲戚,就住在宁老师家里。宁老师向我们介
绍过,他是一位小说家,笔名含沙,认识鲁迅。这就使我肃然起敬了。我当
时喜爱文艺,并常在销路少得可怜的《时代日报》的副刊上写稿,那副刊编
者田一文是我们的熟人。但真正见到一位作家,这是第一次。
我对鲁迅先生是热爱的,一位和鲁迅有交往的人,当然会引起我的兴
趣。王老师中等身材,很健壮,留着长发,宽宽的脸,戴着一副黑边的大眼
镜,经常穿灰色的西装。他代课的时间只有两三个月,除课文外,常选一些
补充教材,大都是现代作家的作品。我听他的课是很用心的,也的确有所得。
在同学们的要求下,他也谈过一些写作经验。他告诉我们做一个真正的作家
是不容易的,要有丰富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