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使何如璋的信中还表达过这样的想法:“方今各国协以谋我,其伺间蹈瑕者,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真令人应接不暇,可虑亦可闷也。”
台事之后,李鸿章在一件复奏中曾表示:“泰西虽强,尚在七万里以外,日本则近在户闼,伺我虚实,诚为中国永远大患。今虽勉强就范,而其深心积虑,觊觎我物产人民之丰盛,冀我兵船利器之未齐,将来稍予间隙,恐仍狡焉思逞。”但这并不意味着李鸿章台事之后已经把日本作为中国的战略假想敌。鸦片战争以来特别是第二次鸦片战争,天津教案中英法俄等西方列强在他心中造成的阴影,仍然远远超过日本的威胁。《北京专条》签订后5天,总理衙门奏请“切筹海防”,在沿江沿海各省督抚将军中间发动了一次海防建设的大讨论。不少大吏直接针对防范日本发表见解。而李鸿章在洋洋9000言的复奏中,针对的却是列强“各国”:“东南海疆万余里,各国通商传教,来往自如,麇集京师及各省腹地,阳托和好之名,阴怀吞噬之计,一国生事,诸国构煽,实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轮船电报之速,瞬息千里,军器机事之精,工力百倍,炮弹所到,无坚不摧,水陆关隘,不足限制,又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强敌。”并无把日本当作主要目标、“战略假想敌”的意思。值得注意的是,由李鸿章幕僚而升任福建巡抚的王凯泰在复奏中却主张联日。在他看来,日本自从向西方开放,受列强盘剥,有败亡之象,“日本若亡,固不足惜,而西人以日本为外府,蓄谋已久……一旦兼并,逼近肘腋,其患更何可胜言。臣拟遣使兼及日本,以使臣驻扎彼国,诚信相孚,既联络之,又讽谕之,俾早知感悟,勉力图存,则犹为东洋屏蔽也。”王凯泰在处理台湾事件中与李鸿章书信不断,他的这种观点,当与李鸿章一致。李鸿章这时的指导思想,仍是数年以前的“笼络之或为我用,拒绝之则必为我仇”,尽可能地化解与日本的矛盾,不使日本成为西方列强的“外府”。“海防议”发动不久,在家养病的大学士文祥上奏,提出:“目前所难缓者,唯防日本为尤亟。”请饬李鸿章、沈葆桢等赶紧购买铁甲舰、水炮台及应用军械,“不得以倭兵已回,稍涉松劲”。词语间对李鸿章等不甚满意。由于文祥奏折的促动,李鸿章才附和舆论,有前述防范日本的表示。
日本侵台未能得手,便又着意打开朝鲜大门。1875年9月,日本在朝鲜海岸制造了“云扬舰事件”,并以此为借口,派军舰到朝鲜逼迫开国。同时派使节来华试探清政府的态度,要求清政府派官员陪同或行文介绍日本人去朝鲜,企图假手清政府实现其征服朝鲜的祸心。总理衙门与李鸿章不同意日本的要求。日使森有礼于是否认中朝宗属关系,与总理衙门发生了一场辩论。1876年2月,日本逼迫朝鲜签订了《江华条约》。该约第一款写入“朝鲜国乃自主之邦,保有与日本国平等之权”的内容,以此否定中朝宗属关系,为其独霸朝鲜预留地步。中日之间关于朝鲜问题的交涉及《江华条约》的签订,使中国对日本野心的认识,更加深入了一步。
日本觊觎朝鲜,引起同样对朝鲜有着强烈欲望的俄国的关注。俄国报纸报道说,“日本已向朝鲜宣战,舰队封锁了朝鲜的港湾”,并表示:“对于接近俄国边界地域的这种纠纷,政府是不能熟视无睹的。”英国对俄国南下心怀恐惧,其报纸乘机宣扬:“俄国决定增派舰队……陆军准备与日本占领南朝鲜相呼应,侵入朝鲜北部。”在这种形势下,日本也开始做防俄的准备。日本国内,“士绅不服朝政,有四十万众密约为乱,不日内难将作”,日本近代史上一场最大的内乱——西南战争已经迫近。在这种内外形势下,为平息由于《江华条约》带来的清政府的不满,日本又以防俄为名对清政府进行欺骗。当时,沙俄占据伊犁。对我国西北边疆构成极大威胁。防俄这一题目,对清政府有相当的吸引力。1876年10月,副岛种臣以旅游的名义到天津拜访李鸿章,声称法国窃取到俄国政府的秘密文件,其中说:“俄如与日本生事,必先据日本赤马关,以断东西之路。”以此表示日本防俄之心甚牢,“其意似欲中、东两国推诚相与,共御俄患。”11月间,日本西部连续发生士族叛乱之后,日本公使森有礼返任过天津,在与李鸿章晤谈时称:“黑龙江东岸,俄人方鸠集蒙古、高丽人民,开拓日广,日本现于土满江置领事府,实虑俄人南侵高、日地界。方欲与中国、高丽并力拒俄,岂肯同室操戈,自开衅隙?”他还请李鸿章致书总理衙门:“嗣后商办各件,如蒙开诚相示,定当竭力以从。”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友好与亲近。对副岛种臣和森有礼的游说,李鸿章信以为真,认定“该国防俄之吞噬甚切,其愿与中国并力亦属实情”,于是决定“联日防俄”。
1877年春,日本为镇压士族叛乱,指示其驻天津副领事池田宽治向李鸿章商借子弹。李鸿章为表示“救灾恤邻之谊”,未经请示总署即借予10万粒。
第二编 视野PK最后的谋略者及晚清被突破的底线(3)
《江华条约》之后,日本对朝鲜苛索百端,因而遭到朝鲜政府的抵制。中国驻日公使何如璋赴任后,日本为减少在朝鲜扩张的阻力,要何如璋设法为之介绍,愿与朝鲜“诚心和好,两无虞诈”。于是李鸿章在1878年10月致书朝鲜国王的叔父、太师李裕元,劝其联日防俄。信中首先宣称日本自西乡隆盛带头叛乱兵败自焚后,“彼君臣鉴于国小多难,或不敢复勤远略”,要朝鲜不要再担心日本的侵略。接着为日本说项,称:“日本近以俄人有事四方,……其于贵国既无恶意,似欲联为辅车,引为唇齿,颇疑贵国不肯倾诚相待。”最后提醒李裕元警惕俄国的威胁,与日本“蠲细故而扩远图”。李裕元在复函中不以为然,认为俄国固应防备,而日本“喜愠无常”,“少不如意,易致葛藤”,揭露了日本公使花房义质反对朝鲜在文书中称中国为“上国”,以及对朝鲜欺压讹索种种情形。可知日本并无与中朝两国“并力”的诚意,“联日防俄”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李鸿章“联日”幻想的彻底破灭,是在日本正式吞并琉球之后。
琉球自明初即受中国册封,至万历年间,日本进攻琉球,迫使其向萨摩藩称臣,于是琉球便处于两属的状态。明治维新后,日本于1872年10月宣布琉球为藩国。1875年5月,正式禁止琉球向清朝朝贡。1876年5月,又接管了琉球的司法权和警察权。琉球国王尚泰派紫巾官向德宏等到中国乞援。驻日公使何如璋主张对日采取强硬态度。他于1878年5月间致函李鸿章,指出:日本阻贡不已,必灭琉球,如果不加干涉,不仅祸将延及朝鲜,而且“台澎之间将求一夕之安不可得”。这时李鸿章尚在致力于“联日防俄”,认为:“琉球以黑子弹丸之地,孤悬海外,远于中国而迩于日本”,“若再以威力相角,争小国区区之贡,务虚名而勤远略,非唯不暇,亦且无谓。”对琉球问题采取消极态度,只同意由何如璋反复向日本政府交涉。
何如璋在东京所进行的舌敝唇焦的交涉没有产生任何效力。日本于1879年4月悍然宣布吞并琉球,改为冲绳县。消息传来,李鸿章深为震惊,对日本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在复何如璋的信中,反复表达了他的愤激与憎恶的情绪:“东人居心狡狯,往往以巧言我,辄用为生事之据。前此台湾之役、朝鲜之役,皆其明鉴。”“遽废琉球为县,其无情无理,不守条约,不顾公法,实为地球各国所未有,殊堪痛恨。”“倭人贪利弃信,诈伪无耻,有西人所不屑为者。”在给江西按察使沈保靖的函中,他对日本的野心和可能造成的后果作了分析,指出:“日本地狭民贫,迩来宗尚西法,国债累累,妄自谓富强之术胜于中国,恒思逞其狡谋以偿所费。故数年之间,一入台湾,再议朝鲜,三废琉球。……此时中国若操之过蹙,固启兵端,若竟置之不理,彼谓中国畏之已甚,必且得步进步,纵兵四出,无所顾忌。”
日本吞并琉球,选择了沙皇俄国图占伊犁,在中国北部边疆重兵压境的时机。面对俄日交乘,李鸿章不敢对日本灭琉一事采取强硬态度。恰值美国前总统格兰特于1879年5月经中国赴日本游历,李鸿章请其调停中日琉球争端。格兰特的斡旋并未奏效,仅仅导致1880年日本来华谈判。日本的打算是,以琉球南部的两个荒岛定为中国管辖作为交换条件,修改1871年签订的《中日通商章程》,取消其中关于禁止“内地通商”的规定,给予日本片面最惠国待遇特权,即所谓“分岛改约”。谈判期间,俄国派一支由2艘铁甲舰、13艘快船组成的舰队开赴远东,在长崎购买了价值50万元的日本煤。总理衙门恐日俄要结,采纳一部分人“联日拒俄”的主张,接受了日本的要求,与日本草拟了《球案条约》。
李鸿章于中日谈判之初,为“不于俄人外再树一敌”,也曾主张分岛以存琉球宗祀,来年再议改约。但后来他逐渐认识到,在中俄、中日关系中,中俄关系的处理更加重要。中俄关系紧张,日本便必然“伺隙而动”,乘机要挟,“日人之诡谲,断不肯助我拒俄。”因而主张赋予与俄国议约的大臣曾纪泽以便宜行事之权,早结俄案。后来,李鸿章得到确切的消息,中俄关系有缓和的希望,“俄人实为自固门户起见,尚未蓄意起衅。”于是对日本的态度转趋强硬。他在11月11日给清廷的奏折中力辟“联日拒俄”之说,认为:“俄事之能了与否,实关全局。俄事了则日本与各国皆戢其戎心,俄事未了则日本与各国将萌其诡计。与其多让与倭而倭不能助我以拒俄,则我既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