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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中国意识与台湾意识(1)
日本占据台湾之前,台湾是中国的一个省,台湾人民是中华民族的一分子,台湾文化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台湾人的中国意识,无论在反清复明的郑氏时期还是大一统的清代,其作为主流意识,一直都是台湾民众思想意识和社会生活的基础。
日本占据台湾之后,台湾沦为日本的殖民地,虽然依据《马关条约》两年内未离开台湾的民众自然转变为“日本国民”,但台湾人民的中国意识并没有被消灭,尽管在日本殖民统治的高压下,中国意识的表现方式或显现程度有所区别,中国意识作为台湾社会意识的主轴却从来没有出现大的偏差。在日据初期的抗日武装斗争中,北部陈秋菊、胡嘉猷等人组织的台北大起义,中部柯铁、简义,大坪顶铁国山,南部的林少猫、黄国镇等人,都是以回归祖国为号召;1910年代中期开始的非暴力政治抵抗的民族运动中,继承中华文化传统、宣扬中华民族意识、复兴台湾地区中华文化,都成为运动组织者、参与者的自觉行动,并且随着运动的深入,中国意识在台湾得到了更深层次的扎根和更广范围的传扬。黄呈聪就曾说:“回顾历史,我台湾文化,曾由中国文化作为现在生活的基础,无论风俗、人情、社会制度,尽皆如此。——从文化上说,中国为母,我等为子,母与子生活上的关系,其情谊之浓,不必我等多言。”转引自若林正丈《台湾抗日运动史研究》,研文堂,1983,第230页。就是日本殖民者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本来汉民族经常都夸耀他们有五千年传统的民族文化,这种意识可以说是牢不可破的。台湾人固然是属于这汉民族的系统,改隶虽然已经过了四十余年,但是现在还保持着以往的风俗习惯信仰,这种汉民族的意识似乎不易摆脱。”王晓波编《台湾的殖民地伤痕》,帕米尔书店,台北,1985,第14页。台湾人对自身民族属性的定位,以民族运动主要领导人蒋渭水的一番话即可明白无误的显示出来,他说:“台湾人不论怎样的豹变自在,做了日本国民,随即变成日本民族,台湾人明白地是中华民族即汉民族的事,(是)无论什么人都不能否认的事实。”《台湾民报》1924年9月11日。无怪乎台湾总督小林跻造怀疑说:“(台湾人)没有作为日本人应有的精神思想,惜利谋私,仅披着日本人的假面具。”转引自戴国《台湾与台湾人》,研文堂,东京,1980,第208页。日据时代台湾社会的中国意识,以民族运动领导者之一杨肇嘉的话最具代表性:“台湾人民永远不会忘记祖国,也永远不会丢弃民族文化!在日本人强暴的统治之下,渡过了艰辛苦难的五十年之后,我们全体台湾人民终以纯洁的中华血统归还给祖国,以纯洁的爱国心奉献给祖国。”杨肇嘉:《杨肇嘉回忆录》,三民书局,台北,1977,第4页。
以台湾人民抵抗运动为视角,日据时代大致可分为三个时期,即武力反抗时期(1895~1912年)、民族运动时期(1915~1936年)和皇民化运动时期(1937~1945年)。中国意识在不同的时期呈现出不同的特点,在武力反抗时期,由于距割台不久,当时的台湾民众仍有通过武装斗争达到回归祖国的热盼,这时的中国意识直接而鲜明;民族运动时期,台湾民众转向以非暴力政治抗争来谋求自治,同时等待恢复与祖国关系有利时机的到来,此时的中国意识体现为对自身民族性的体认和对中华民族文化的坚持和弘扬;皇民化运动时期,由于法西斯高压政策和军部势力的猖獗,社会运动停顿,台湾人民只能以抵制皇民化、坚守中华传统文化来与强制同化相对抗,这时的中国意识更多的体现为对中华文化和祖国中国的心理认同。
正如一个国家任何地区民众在国家意识之外还有其自身所属地域的地方意识一样,台湾人民除了拥有中国意识之外也当然会拥有台湾地方意识。台湾自移民社会转向定居社会之后,台湾地方意识便随之产生,这种意识是对自己定居繁衍的土地的认同感,是自身区别于不同区域民众的心理标志,本身并不包含任何政治含义。日本占据台湾之后,实施政治压迫、经济剥削和民族歧视政策,台湾人民从一系列不平等的待遇和生活体验中,逐渐感受到了压迫民族与被压迫民族间本质的不同,在“内地人(日本人)”与“本岛人(台湾人)”间政治经济不平等的鸿沟中,加深了“非我族类”的排异性,自发的凝聚为浓烈的台湾意识。1910年代世界范围内民族自决浪潮的冲击和台湾人民族意识的觉醒,促成了一部分台湾先进知识分子在民族运动中发展出台湾地方自治和设置台湾议会的政治诉求,在这里台湾意识从自发走向了自觉。可以说,日据时期的台湾意识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地方意识,而且是包含有民族反抗喻义的政治意识。
第五部分中国意识与台湾意识(2)
日据时期的台湾意识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的内涵:第一,强调台湾人与日本人分属不同民族,台湾人是汉民族。在这里,台湾意识与中国意识产生了交叉点。他们说:“现在台湾的先住民族中,除去八万未开化人之外,十分之九算是由中国渡来的汉族。”《农民的最后生存权》,《台湾民报》大正14年9月6日。其次,认为台湾风土人情与日本不同,依其特殊性应实施不同的政策,“殖民地原住的民族,既然与本国(按指日本——引者)不同,风俗习惯自然与本国迥异,其各殖民地的特殊的事情,于统治上是有绝大的关系,所以不能以统治本国人的方针制度,来适用于殖民地的统治,这是极其明显的事情”。《拓务省与殖民地参政权》,《台湾民报》昭和4年8月18日。在这里,台湾意识的第二层含义是,台湾人要有与日本人不同的自己的生活方式。第三,设置台湾议会,实施台湾自治,这是台湾意识上升为政治层面的诉求。他们指出:“台湾虽是在日本统治之下,但是因为台湾本来的民族是与日本民族不同,实际的政治施设非特别参酌台湾特殊的民情风俗不可。”《非设立民选议会不可》,《台湾民报》昭和2年8月14日。其发起的台湾议会设置请愿运动的目的,即在于“台湾的民情风俗与日本内地不同,如欲谋台湾民众的幸福,须行适合台湾民意的政治;欲行适合民意的政治,必要使台湾住民参政;欲使住民参政,非设置台湾议会不可”。《台湾民报》昭和2年1月3日。此外,在台湾社会生活的实际层面,台湾意识是作为同化政策的对立面而出现的,台湾意识强调台湾人的汉民族性及台湾社会特殊论,认为“台湾是有四千年的历史和文化,社会上有特别的制度、民情、风俗,——同化政策欲使台湾化作与内地(日本)的府县同样,这实在是难的,若要达其目的,总要生出种种的强制,无视台湾的个性了。若此则不利于台湾民的现实生活。”《台湾民报》大正13年6月21日。因此,在日本殖民统治这一特定历史背景下,台湾意识显示出其民族反抗的政治意义和进步性,有着强烈的政治反抗意味,从而使得台湾意识烙上了地域概念和政治概念的双重印记。
日据时期的台湾社会,中国意识作为宏观意识,它体现了台湾人的民族性;台湾意识作为次级意识,它体现了台湾人的地方性;二者既相互区别,又共处以一个统一体中,两者可视为表与里、壳与核的关系。中国意识的深层内涵是它的实质所在,台湾意识的表象外壳则是它的外在样态。无论中国意识或是台湾意识,在日本殖民统治下它们共同聚合为反日意识。正是基于二者关系的上述特点,所以不管这种反日意识是以中国意识抑或台湾意识的面目出现,日本殖民者都很自然的将其一并归结为中国人(或汉人)的中华民族意识(或汉民族意识)。换句话说,日本人已经看穿了中国意识与台湾意识的同质性,即它只是台湾人反日运动手握匕首的两刃而已。这一认识在日人对台湾民族运动中代表中国意识的祖国派和代表台湾意识的自治派的描述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
一种是对支那(中国)的将来也持很大的属望,以为支那不久将恢复国情,同时雄飞于世界,必定能够收复台湾。基于这种见解,坚持在这时刻到来之前不可失去民族的特性,培养实力以待此一时期之来临。因此民族意识很强烈,时常追慕支那,开口就以强调支那四千年文化鼓励民族的自负心,动辄拨弄反日言辞,行动常有过激之虞。相对的,另外一种是对支那的将来没有多大的期待,重视本岛人的独立生活,认为即使复归于支那若遇较今日为烈的苛政将无所得。因此,不排斥日人,以台湾是台湾人的台湾为目标,只专心图谋增进本岛人的利益和幸福。然而,即使是这些人也只是对支那的现状失望以至于抱如此思想,他日如见支那隆盛,不难想象必回复如同前者的见解。《台湾社会运动史》第二册政治运动,创造出版社,台北,1989,第14页。
出现上述现象的根本原因,在于台湾民众无论是中国意识或是台湾意识都毫无例外地对自己属于中华民族一员有着深刻的认识,“中国是素称文教之邦,我们台湾人是汉民族的后裔”。《台湾民报》昭和6年8月1日。“我们是具有五千年优秀历史的汉民族的子孙”《台湾社会运动史》,稻乡出版社,台北,1988,第281页。。日人也说:“台湾人的民族意识之根本起源,乃系于他们是属于汉民族的系统”,“视中国为祖国的感情,不易摆脱,这是难以否认的事实”。王晓波编《台胞抗日文献选编》,帕米尔书店,1985,第14页。台湾民众的心态,由黄白成的一段话就能明白的体现出来:“中国——对世界人类有很大的贡献,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