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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苏轼写诗词悼念她,把她比作高洁的梅花:“玉骨那愁瘴雾,冰肌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幺风。 素面常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现在,惠州西湖栖禅寺松林中的王朝云墓,已成为风景胜地。
第五部分第20节 变异的世界纷乱如麻(1)
(一)
我潜在海湾村“卧底”近两个月,多方调查过“二奶”结局。总体上来说,她们的结局不外乎以下几种:升格为大婆,这在多数女人看来,是比较幸福的结局(如阿春的好友佳佳),不过这种“幸福”的情况只有一例;绝大多数是维持现状,依旧保持晦暗未明的没有结局的结局(如阿婷、阿洁、阿金、阿银、阿月、阿洁的隔壁女仔、阿妹),这期间又有相对
平稳与“战争”不断两种态势。自我脱离,回老家嫁人或是留深重新生活(如阿艳)。再有两种令人齿寒的结果:患上精神分裂症和吸毒。
在海湾村,“二奶”吸毒的例子,除阿艳等人吞服过摇头丸之类的东西,始终没有发现过。听说别的村子里有。我结识了一位因做“二奶”而患上精神分裂症的女子,是美容院的美容师提供给我的。由于职业的关系,她认识许多“二奶”。据她分析,大多数的“二奶”都是心甘情愿地做妾的,内心并不会感到特别痛苦,因为她们已经习惯了寄生虫生活。但是,她认为,“她们都忽略了结局。悲惨的结局才是最好的明证。”
2月28日上午9时,我约美容师去宝安区寻找小妮。美容师和小妮是同乡,两人曾经是一对腻友,好得不分彼此。小妮被人包养后,美容师不仅没有看见她幸福的笑脸,反倒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苦恼的泥塘,最终摆不脱仿佛宿命般的悲惨命运。
虽然,我曾在精神病院做过隐性采访,多次接触过精神病患者,但是,当我在一间出租屋见到小妮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妮静静地坐在一间又脏又乱的房间里,房间仅有6平方米左右,一地的纸屑,空气中飘浮着服用抗忧郁症药物所散发出的气味。小妮患病后,曾被送回家乡。治疗稍好转后,小妮又跑回了深圳。如今,她的两个妹妹一个哥哥都在宝安第71区打工,小妮随他们一同生活。她的房间是三房一厅单元中最小的一间,哥哥嫂子住一间,两个妹妹占一间。
透过特别安装的铁门望去,小妮一脸平静地坐在床头,未经梳理的短发在头顶好似要爆炸开一般。她的手中拎着一根红毛线,不停地缠绕着,脸色白皙如纸。3年前发病时,先后住院3次,以后每年春秋两季都会发病。因为没钱支付昂贵的医疗费用,两个妹妹和哥嫂只得将她安置在家中。
也许是发现我探寻的目光,小妮的脸上开始有了一点动静,旋即,又复归安宁。对于可怜的小妮来说,随着精神病魔的入侵,先前与男友无论是真情还是嬉玩,无论是等待还是承诺,都已经失去了意义。过往都成了风中的残音,不再制约人的言语和行动。
(二)
小妮妹妹交给我3本厚厚的病历本,是小妮在深圳市康宁医院(精神病院)先后3次住院的病历。
我翻开第一次住院病历:
姓名:唐小妮。出身:农民。性别:女。文化程度:小学四年。年龄:22岁。永久住址:陕西省镇巴县某某乡某某村。籍贯:陕西省。临时住址:宝安71区某栋某室。职业:无。入院日期:1998年11月30日中午12时。婚姻:未婚。病史供给者:小妮哥哥。主诉:急起失眠,话多6天,加重言语零乱二日。
现在症:患者一直对香港男友不满意,嫌对方年纪大又无钱。特别是一月前患者听到香港一男子包养“二奶”致妻儿自杀的报道,更是感触颇多。11月22日因小事与男友吵架后即出现失眠,几乎整晚不睡觉,话多,喜找朋友聊天。有时,在公共汽车上也对陌生人讲个不停,内容多为诉说自己与男友在一起是为生活所迫,以及对包“二奶”现象的诸多不满,还有谈自己的生活经历,自己与要好男友在一起的美好情景。以及父母、兄弟姐妹间的事情。家人打断她的话题即发脾气。生活尚自理,现食饭少,每天只吃几口饭。昨晚,突然对哥哥讲看到书上写“变态”两字,觉得整个房子都变了,称听到死去的母亲讲话,母亲叫她做什么就要做什么。并称她要天下雨天就会下雨,她要花开花就一定会开。今晨起床就称母亲在房间内,大叫“母亲过来”,一会又叫哥哥给她梳头,没梳完就将梳子夺过扔到地上,并称要将画上的苹果摘下来。今日家人将其骗来我院门诊,以“反应性精神障碍”收入院。
第五部分第20节 变异的世界纷乱如麻(2)
既往史:4岁时左侧头部曾被火伤,诊治不详,现已愈。无中枢神经系统感染和昏迷抽搐史,无中毒或长期服用成瘾药物史,无重大躯体疾患,无药物过敏及手术史。
个人史:兄弟姊妹5人,行三。母孕期及自幼生长发育情况不详。适龄上学,成绩一般,因家境不好读至小学四年即在家务农。1992年来深打工,一年后认识现在的香港男友,之后未再做工。月经史不详。病前性格偏外向,开朗,不嗜烟酒。
家族史:否认父母两系三代有精神病及其他遗传病史。
入院诊断:精神分裂症(偏执型)。
自1998年11月30日至12月16日首次住院后,不到一个星期,小妮再度入院。在第二份住院病历上,可以明显看到小妮的病情稍稍加重。
第二次住院病历:
主诉:第二次急起失眠,话多6天,加重行为紊乱,毁物3天。
第一次出院后尚能坚持服药。但出院后第二天(12月17日),因一堂弟服了40粒安眠药,病人很担心(他),当晚又开始出现失眠,几乎彻夜不眠,话多,不停地诉说她住院及生活经历。不停地提到前任男友的名字。又称她母亲、外婆就在楼下,让哥哥叫她们上来,还说她可以叫中央领导下来。易发脾气,常常大骂她的男友,哥哥劝说也对哥哥发脾气。生活尚能自理,但很少吃东西。近3天来不肯服药,将家中的物品摔到地上,伸手去摘画中的苹果,生活不能自理,几次欲脱衣服,幸被家人阻止。
(三)
第二次出院后不久,小妮又反复出现失眠、乱语,行为紊乱。两个月后,家人不得不第三次送她入住康宁医院。
在第三次住院病历上,可以找到小妮第三次发病的原因:
出院后坚持服药,明显易发脾气。入院当天患者与过去男友打电话时,对方挂断电话。又给香港男友打电话,对方也挂断电话。为此,患者大发雷霆,摔东西,骂人,到街上乱跑,自言自语,内容零乱。家人见其病情加重,再次送入我院治疗。
精神检查:
一般情况:神志清楚,检查不合作,对答不切题,或问话不答。个人生活不能自理,不肯进食,对治护不合作,药物需灌服。
认识活动:交谈不合作,无法深入了解其认识活动,无法了解其是否有错觉、幻觉及感知觉障碍。思维显散漫,言语零乱,语句前后欠联系,未发现思维中断、思维云集等其他思维形式障碍,思维内容因无法深入了解,未被查出被害妄想、关系妄想等思维内容的障碍。注意力不集中。检查因不合作无法进行,一般智能情况检查也无法进行。
情感活动:情感欠适切,情绪不稳定,对医护人员态度凶,无故发脾气,骂人。
入院诊断:精神分裂症(偏执型)。
谈到姐姐患上精神疾病,小妮的大妹泣不成声:“这一切,都是那个老不死的香港佬害的。现在,我们一家人都找不到他,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
是啊!除了同情,除了美容师无声的叹息外,我们还能说些什么?
小妮是不可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借助美容师和小妮两个妹妹的讲述,一个“二奶”的悲情故事穿过时光隧道,在我眼前徐徐展开——
小妮穿越西北高原,来到阳光炙热的深圳宝安区某工厂打工,一年后跳槽到一家小酒楼当服务生。刚刚脱离了工厂那嘈杂的环境,在酒楼装潢一新的环境里,小妮心情极好,就连端盘子也是脚步轻盈,笑眯眯的,惹人怜爱。
那天,3个香港老头北上逛深圳,在小妮的酒楼落座。小妮殷勤地递茶送水,十分周到。就在小妮刚刚端上一锅干锅烧鸡时,一只瘦骨嶙峋、硬得像僵尸的手,攥住了小妮丰润的手臂:“女仔,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月拿多少钱?”一位瘦高个子的老人问小妮。他年已70好几,脸上布满了皱纹,像是蒙着一张羊皮纸。一头稀稀拉拉灰白的头发,让人想起拔掉毛的家禽。
第五部分第20节 变异的世界纷乱如麻(3)
“600元包吃包住。”小妮满心喜悦,甚至有些骄傲地宣告。的确,脱离了工厂每月只有400元的低薪和十几个人抢占一个冲凉房的艰辛,对眼前这份工作,小妮很珍惜。
“哈,哈,哈……”3个香港老头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笑得小妮心慌慌的。她知道香港与内地的生活差距,但仍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只是原先的矜持,换成了带点无奈的礼貌性的笑容。
“拣这个,这个很嫩……”另外两个老头猥亵地笑了起来。
埋单的时候,瘦高个老头叫住小妮,给了小妮一个电话:“女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