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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之乱-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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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静恼羞成怒地狠狠掐了我一把。秦静掐我的时候才发现闻达就站在我们的身后。
秦静的脸红得发了紫。但是闻达对秦静的害羞神态好像没有什么感觉。闻达只是对赵武
装的话有极大的兴趣。他认真地插话了,说:“做梦也没有什么不好。其实人生就是一
场梦。你不做这种梦就会做那种梦。与其随波逐流,不如选择一个自己的梦想。有时候
一个人坚持做梦,梦想可以成真。”闻达脸上的线条柔和地舒展开来,说话极富人情味,
好像很愿意参与我们的谈心。
    我们三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情,都希望他能够敞开
心扉说下去。我谦恭地引诱道:“梦想可以成真吗?您有体会吗?”
    闻达说:“当然。我就是这样的。我年轻的时候遇上一次鼠疫,现在又遇上了一次
霍乱。我一直在研究许多种传染病,我相信将来还会有奇迹发生的。”
    至少我们三个人相信现在有一桩奇迹正在发生。我们从来不知道闻达曾经遭遇过鼠
疫疫情。闻达个人的故事,在我们站里永远存在于传说之中。他的眼睛永远严厉而冰冷,
游离在他自己躯壳之外,更游离在大众的世俗生活之外。谁都不可能与他谈心。在这个
时刻,闻达却主动地谈起了他的往事。这是夏日宁静而情懒的午后,我们四个人坐在防
疫站后面的葡萄架下面。透过铁栅栏,看得见一辆设备齐全的白色新防疫车泊在那儿。
这车是我们昨天晚上梦想的,此刻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它像一个实现了的神话为我们
营造着非凡的气氛。
    秦静用她从来没有过的敬重对闻达说:“闻主任,我从课本上只知道我国消灭了鼠
疫。您能够给讲详细一点吗?”
    闻达说:“那是一九五二年,在黑龙江的甘南县突然发生大量的肺炎病人。但是传
播之迅猛,死亡率之高震惊了卫生部和政务院。那时候我可能比你们现在还年轻一点,
在印度尼西亚学的就是卫生防疫,回国就直接插班到大学卫生系学习。消息传来,我立
刻报名去了疫区,一去我就发现那是鼠疫,非常典型的鼠疫。我提出了对疫区实行紧急
处理的流行病防治方案,划出了半径为十公里的警戒圈,在警戒圈里再划大隔离圈,大
隔离圈内再划小隔离圈,一层层地进行检疫和预防接种。我们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后来
我光荣地被特邀出席了世界卫生组织的年会。”
    我说:“听说您当年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还穿着乳白色的皮鞋?”
    闻达呵呵笑了。他说:“谈不上风度翩翩吧。不过的确是非常神气,我的妻子就是
那个时候看上我的。”
    闻达居然还谈到了他的妻子。这使我们禁不住去瞟他的皮鞋。我正在转动脑筋想把
话题进一步引向深入,赵武装阻拦了我。秦静说:“后来呢?闻主任。”
    闻达说:“后来就是今天了,我又抓住霍乱了。我一定会战胜它的。你们相信吗?”
    我们说:“相信。”
    我说:“闻主任,后来您和您妻子的故事呢?”
    闻达一下子就变了脸,说:“你呀,怎么像一个家庭妇女,喜欢打听这样的一些事
情。这样下去没有出息的。”
    闻达的话说重就重,我一下子被砸得愣在了那儿。秦静说:“闻主任,有一个问题
您可以回答我吗?为什么我们的教科书上一提鼠疫霍乱天花就说消灭了?”
    闻达对赵武装说:“秦静不错。她爱学习。你要好好对待她。”
    闻达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使秦静吃惊得大眼圆睁,秦静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脸。赵
武装非常意外,傻笑着不住地点头。闻达却又没有把话接着说下去,他还是只对疫情有
兴趣,他说:“说消灭了也没有什么不对。上次的鼠疫,我们就是把它消灭了。这次的
霍乱,我们也一定能够把它消灭,对于消灭,可以有不同的理解。不管什么课本什么书,
它说消灭了,我们可以理解成这一次消灭了。这一次不是永远。要记住,微生物与我们
同在这个生活空间,它们无孔不入,它们的繁殖,变异是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的。一旦
为它们提供了外因,立刻就会造成发病。说消灭不重要,怎么理解消灭很重要。我们流
行病医生应该有自己的理解。懂吗?”
    秦静说:“懂了。”
    闻达说:“很好。”闻达的话戛然而止,他看了看手表,恢复了平常的严厉和冰冷,
站起来匆匆地就走,走两步又回头,甩着指头警告我说:“进封锁区是不准带书包括教
科书的,到时候没有抄的机会的,给带菌者开药可是一定要写拉丁文的。所以你要抓紧
一点一滴的时间把拉丁文学好。”说完扭头就走了。
    我冲着闻达的背影说:“是秦静喜欢带书。你弄错了。”
    秦静说:“是我是我。我委屈你了。”
    我说:“不要与我这个家庭妇女说话好不好?”
    秦静说:“但是我当然可以不要书而流利地开处方。”
    我说:“谁又不能够呢?还以为我真的是家庭妇女不成?”
    赵武装说:“别与秦静计较了,我也给你赔个不是行不行?”
    我说:“你们倒越发像真的了。”
    秦静自然是又与我扭成一团。赵武装在一旁不知帮谁才是好。在这个宁静而又慵懒
的午后,在封锁疫点的前夕,我度过了青年时代最后一段有趣的时光。后来就再也没有
兴趣与伙伴逗笑说傻话了。
    在大会召开之前,我一直趴在办公桌上练习新霉素和磺胺眯的拉丁文写法。秦静不
见了,她不用练习。从这天下午起,她不再与我如影随形。
11
    晚饭异常地丰盛。还是由食堂送到我们站里来的。荤菜有红烧肉、糖醋带鱼,蔬菜
有冬瓜、豆角,豆制品有家常豆腐、干子炒榨菜,汤有丝瓜鸡蛋汤。二号病疫区处理现
场指挥部的领导同志都来了。与我们一同在大会议室吃饭。以汤代酒为我们壮行。
    六点整,总指挥长挥动了一下小红旗,说了一声:出发,总指挥长是副市长,大家
总也没有记住他的姓氏。不过这倒没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感觉到副市长和蔼可亲,一声:
“出发”也吼得很有气势。一个副市长亲临现场,无论如何都能够说明我们事业的重要
性和伟大性。大家看上去自我感觉都比较膨胀,个个笑逐颜开,跃跃欲试。不由自主地
就把巴掌都拍红了。
    真正的出发时间是六点四十分,因为所有专业性的准备工作都必须经过闻达的检查,
然后由他根据封锁疫区的程序调配车辆。到处都有人在叫“闻主任”。闻达“哎哎”地
答应着,匆匆跑到前面又匆匆折身跑到后面,痛心疾首指手划脚地批评化验室粪样盒带
少了,药房的药品品种太单一,万一还发现有其他疾病患者呢?你不给予治疗吗?闻达
扯着嗓子叫道:“要知道,我们是去封锁,封锁,封锁!里面的任何人是不能够出来的。
我们要给他们提供治疗,防疫,吃,喝,拉,撤,等等,等等。”
    消杀科的装备不合格。我们流行病室只带五只储槽是肯定不够的。闻达臭骂赵武装
说:“你吃了八年的稀饭吗?臭塘乙村有九十九户人家,四百四十五点五口人,是计划
生育的大漏洞。计划生育不归我们管,但我们不能不给没有户口的人接种疫苗!你告诉
我?五只储槽够吗?”
    赵武装只得严肃地回答:“不够。”
    我自告奋勇他说:“我和秦静拿储槽。”
    我拉着秦静跑到供应室,请窗口的护士们都让开,对漂亮的小谢说:“我们可以再
拿五只大储槽吗?”
    秦静说:“能够尽量快一些吗?”
    我和秦静既客气又优雅,装出有几分怕她的样子。小谢气得翻着白眼,用力地把储
槽一只一只地顿在领料台上。我们抱起储槽,目不斜视地一直走出走廊才愉快地笑起来。
    我们都穿上了进入疫区的正规防疫服装。除了自己贴身的衣服之外,一层白大褂,
又一层后面开口的白大衣,没有想到这种白大衣是加厚的棉布,穿在身上跟盔甲一般。
再把工作帽一戴,口罩一戴,飞行员的眼镜一带,齐膝的长筒胶靴一穿,里头就开始哗
哗地出汗。武汉的夏天,三十五至三十九摄氏度的气温。没有干活人就差不多要热昏了。
大家高兴地抱怨说:“平时我们什么都要不到,这次上面一重视,夏天都恨不得给你发
棉袄。既然这么地把我们当人,再热我们也得全穿上。”
    我们一个个全副武装地从防疫站出来,体态臃肿,伸着胳膊,像大空里的宇航员一
样,笨拙缓慢地爬上汽车。
    马路上围观的群众人山人海,后排的人站在自行车上。保卫科的人不时地逮住一个
冲过来的愣头青,把他们往人群里掀,他们挣扎着叫喊:“疼死我了!”人们相互打听
着:“这是在干什么?出了什么事情?”有一些年纪大的人自以为德高望重,径直走到
了防疫车跟前,问我们:“小大夫同志,发生什么事情了?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我说:“需要。我们请您回到自己家里去。”
    我的俏皮话在这一次的行动中获得了一个展示的机会。全站的人都开始认识到我的
诙谐有趣。
    六点四十分,闻达跳上了第一辆指挥车。我们浩浩荡荡的车队终于出发了。我们朝
西行进,晚霞满天,太阳正在西下,红彤彤地映照着我们的车窗,给我们一种迎着朝阳
向前进的错觉。不过错觉也同样鼓舞人心。
    在十字路口,我们遇上了红灯,第一辆指挥车拉响了警报器,呼啸而过。后面的救
护车和防疫车装备的是急救警报,与公安的警报声音不一样,但是也跟着呜鸣叫了起来。
所有的红灯对我们都没有了作用,我们一一地呼啸而过。我把脸紧紧贴在车窗上,看着
一马路的车辆统统在给我们让道,我的眼睛潮湿了。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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