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啦,好啦!”阿婷老公胆都吓破了,急得不停地跟阿婷解释说:“我不回去,我肯定不回香港,我就在这里陪你。”
我一看形势已经缓和下来,就跟这对老夫少妻告辞。直到这时候,我才感到身上的薄毛衣已经被冷汗打湿了,手心上也是汗,都是吓出来的!临走时,阿婷老公塞给我一张纸条说:“阿敏,无论如何也要帮我打个香港电话给秦生,就说我姓郭名冠清,是他的好朋友,叫他替我想办法跟我老婆说。”
在邮电所,我拨通了纸条上的香港电话,一位沙哑的老年人的声音传来。我问对方认不认识一个叫郭冠清的人。对方回答说,认识。我就将下午之事说了一遍。对方叹了口气说:“我早知他会出事,搞什么鬼?北上去滚滚出一个女仔,现在好了,人家跟你拼命了。”
我千叮咛万嘱托,让他一定帮郭先生打个圆场什么的。对方说,猜都猜得到啦!现在北上包女仔,大家都知道,只是没想到连家都不要了。然后,挺有礼貌地说了声:多谢。然后收线。刚挂完电话,一阵零散的鞭炮声响起,给即将到来的有人欢乐有人愁的除夕之夜,增添了几许热闹。
初一上午,我被阿洁的拜年电话吵醒。她叫我立刻起床,去她家吃饭。我赶过去时,阿洁的老公还未起床。我在客厅里小坐片刻,建议她陪我一同去看看楼上的阿金。
三天前,我曾跟阿洁去拜访过她的同乡女友阿金,感觉上阿金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精神处在即将崩溃的边缘。
我所了解的二奶,在投身做二奶之前,大都还是有职业的。我的调查统计表明,下列几种职业比较容易接触香港客,也就相对容易成为包养对象:西餐厅服务员、部长,卡拉OK的DJ女与咨客,发廊妹,桑拿女,还有就是打工妹。
对于内地来深的相当一部分打工妹来说,动荡与漂泊的生活决定了她们婚恋的不幸与无奈。在她们当中,大部分人努力在同乡中找对象,明确关系后再度联手打工,多年后有一笔钱回乡养老,这是打工妹中的“幸运一族”。有的打工妹年龄渐大,“门庭冷落”之后,不得不回乡找一个农民嫁出去。因为见过大世面,回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和一个种田人独处,心中的落寞难以言诉。许多打工妹幻想在花园式的大都市深圳定居,但国内户籍制度的限制,尤其是农转非的艰难,加上深圳生活费用之高,让她们无法圆梦。于是,不少打工妹想方设法找一个港人或深圳人结婚,以便在这个她们为之付出青春的城市生存发展。这样一来,有些人会不负责任地将自己的终身大事托付给不负责任的男人,结下的苦果外人很难体会。就像阿金,幻想在一个港人身上找到幸福,结果成为二奶。阿洁说,大年初一上门拜年,自己结了婚,按广东的风俗,应该给阿金的女儿包一个利是。她回里屋拿出一个利是袋,在里面塞了50元钱。我问她是不是我也要如法炮制?她想了想说,不用。过了一会儿又说,她太可怜了,你也掏50元吧。阿金家房门紧闭。我们敲了半天,阿金才睡眼惺忪地跑出来开门,她的女儿倒是很高兴,马上转身回房拿来两双拖鞋递给我们。
阿金一晚没睡,不是守岁,用她的话来说,是在“闭门思过”。看见我们两人争着掏利是给她女儿,她的眼圈立刻就红了:“那个死鬼,不管我们,倒是朋友们一直在帮我。”
阿洁十分关心昨晚除夕之夜,在新旧交替各家各户打爆了电话拜年的那一刻,阿金她老公有没有打电话过来拜年?阿金沮丧地说没有。她天天往香港打手机留言,他死活不理,一个月电话费就花了600多元。她没有钱了,女儿要吃奶粉都舍不得,所有的钱都拿来打电话,可对方不闻不问。
隔着一条窄窄浅浅的深圳河,自己的男人啊,你在哪扇窗前? 二奶们大都来自贫寒农村如果说,在31岁那年,阿金在经历了婚姻的破裂与打工的艰难之后,是因为不知情才被人包养,造成失足之恨的话,那么,她的胞妹阿银则是盲目地跟着感觉走,明知是二奶泥塘也要一头栽进去。如果说,姐姐的“二奶”之路充满了不确定性,充满了委屈、求乞和辛酸的话,那么,奇怪的是妹妹的路途表面看起来似乎要平顺一些,仿佛也多了一层幸福。
阿银,1974年生,今年27岁。皮肤白皙得让人看得见微细的浅蓝色血管,仅仅微微一笑面庞也会瞬间绯红。1月26日,正月初四下午,我拉着囡囡的手,和阿金一起去探望她时,她刚刚送走钢琴老师回来。看见我跟她姐姐很熟,也把我当朋友,邀请我去她家坐坐。
她家客厅不大,一架德国公主牌立式钢琴赫然而立,深褐色的琴面纤尘不染。墙角悬一把古典吉他。电视柜旁有一组半人高的音箱和一个中型功放机,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品牌。“这是谁的?”我下巴颏指向吉他问。阿金抢着说:“是阿银老公的。”
“是啊,他最喜欢音乐呀!他逼我去学钢琴时就说过,将来我们都失业了,你弹钢琴,我弹吉他,肯定饿不死的。”阿银的笑容是一种心满意足的证明。
“钢琴学了多久了?”我好奇,觉得这个家还是蛮有情调的嘛。她想了想说:“一年多吧,拜尔差不多完了,599弹到十几课。”“弹一只曲子吧!囡囡一直在家吵着要听呢!”阿金将女儿抱到沙发上,母女俩端坐着,像在等待一场音乐会。“新年新曲,来,弹一支吧!”我轻轻地拍掌。
阿银的脸突然红起来,她说:“弹一曲《少女的祈祷》吧!我刚学的曲子,我很喜欢。”
她在琴凳上坐好,打开琴盖,先试着按下一串清亮而迷人的音符。渐渐地,这个狭小而充满市井之气的村庄遽然远去,在午夜山风、竹音和薄雾的引领下,一位穿着古典英式长裙的少女迎风而立,双手合十,面对月空、大地和冥冥中主宰命运的神灵,默默地祈祷———祈祷她的未来之路,期待她的命运出现奇迹。“啪,啪!”一曲刚落,囡囡带头鼓起掌来。我和阿金也鼓掌,阿银脸上更红了。她放下琴盖说:“老师说,我最近半年的进步很快,我想去考级。可能几年之后,说不定我也能教琴呢?”“教琴?能养活自己吗?”阿金疑惑地问。
我笑着说:“教琴肯定能。现在的钢琴老师多俏啊,一节课就收100元。”
“你知道李云迪的老师但昭义吗?我本来想找人请他教课,但是太贵了,听说要500元一节课哩!”“李云迪是谁?”阿金张开茫然的眼睛。
“姐啦,拜托啦,你什么都不知道!”阿银无奈地笑着。这一年,钢琴王子李云迪还远没有出名。
两天之后的一个下午,正月初八,我约阿银去村内一家西餐厅聊天。
阿银是个很合适的谈话对象,素质较高,和村内其他二奶不太一样。当我迂回曲折地把话题扯到村内的二奶现状时,她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对于社会上二奶现象的产生,我觉得社会要负一定责任。像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贫穷家庭的女孩子,难道就不能通过什么一些异端来改变命运?我也奋斗过,我也打工呀,可是,代价太高了。我不是被男人骗就是自己无端地生重病。这一点,社会上的人们注意到没有?吃饱了喝足了的人们只会唾弃我们,但是,如何来改善我们这批人的生活,在我们奉献聪明才智时,也能衣食无忧呢?还有,为什么光指责“二奶”,就不讨伐、制裁男人呢?要不然,只要有男人包,“二奶”现象还要继续存在下去的。
你分析过没有?在这个村里,“二奶”们有不少的相同之处。家境相同:来自农村贫寒家庭;家庭背景相同:家中起码有兄弟姐妹超过4个以上;婚恋悲剧:出来之前或者是被包之前都经历过婚恋悲剧;教育背景相同:绝大多数是初中或小学文化;外出打工经历相同:被人欺负;导致的结局也是一样的:被人包养。
你去书摊上看一看,几乎每本地摊杂志上都有写“二奶”的东西。我敢说,那些作家、记者们都是瞎编的,写的“二奶”不是风流就是可怜可嫌,谁也没来实地考察,找个把人聊聊,认真地分析一下,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男人包“二奶”?为什么又有越来越多的女人做“二奶”?
我这样强调社会的责任,不是表示做“二奶”是这一类女人的惟一的出路。但至少从我来说,从我遭受的挫折来看,我不敢再去社会上打拼了,我拼不起,干脆让人养起来算了。有人让国家养,有人让企业养,升官发财,儿女出国,衣食无忧。我们那里有人五岁造名册,就有了国家工资,就是国家干部。我为什么不可以让男人包养?
你可能也听我姐姐说了,我们家很穷的,我姐姐14岁时帮人带孩子,一个月赚20元,我也从12岁开始帮人带孩子,和姐姐一同赚钱养家。
我在深圳“二奶村”的60个日日夜夜第五章(5)
我来深圳打工,认识的那些男人,嘴上说想找我做女朋友,但一个个都像狼一样,狠不得扑上身来,和我干那个。我很难接受,觉得好多只有在小说里才能看到的事,都在我身上发生了。我姐是1991年来深圳的,我晚她4年,1995年出来打工。当时广东新会市招工,我进了新会市一家私人制衣厂,是个黑店,每天只给我们20多元工钱,没日没夜地干了一个月,人累得快断气了!偷偷写了信给姐姐。当姐姐从深圳赶来救我时,我一看到她,就哭了。那时,姐姐也很艰难,她患妇科病刚刚出院。离开新会,我和姐姐住在一起,白天出门拼命找工作。有一次,我看见一个酒楼的招工启事,按照地址找到宝安的福涌镇上。老板是个骑着摩托车的年轻仔,他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