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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便问：“她怎么说的？”
“哎呀，她说有个傻子，明明五两一亩的良田，偏偏要一两银子一亩，硬卖给了她，她才发了这笔横财，说得我们在场的几个，都眼红了很久。”
林卉看到，坐在对面的林廷正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李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双目欲裂，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已然见了血色。
叶夫人看火添得差不多了，就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满脸惋惜地说道：“可惜，我想问问那傻子是谁，在哪，她偏是不肯说了，定是不想我也去占这便宜！”
林卉看着叶夫人不过是说了一家别人家府上买地站了卖家便宜的事儿，怎么引得李氏和林廷正都快头顶冒烟了？
难道这叶夫人口中的傻瓜卖家，竟是……自家不成？
李氏心头正在滴血，当家的好不容易攒下那么点家底，在溪口村那边买了地，还没捂热乎，就生了大病。
李家的亲戚上门，忙没怎么帮，就是来出各种主意的，今日叫他们把宅子买了，明日叫他们把良田卖了……
这些人不怀好意，李氏知道吗？李氏不是傻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形势迫人，李家这些年，出了个做县老爷的，两个做领兵把总的，和若干个做郡府清客的，从默默无闻的小姓人家，突然就成了这平遥郡里的一个新贵。
若是这些个东西，不按照这些人口中的价格卖，也不会有别人家来问，没人敢问。
这么些家当，低价卖了去，还被几个中间办事的奴才剥削去一层，最后只拿到了十两银子不到，不然林大壮的病，也不至于拖成这幅样子。
后面家里没了收入，只出不进，就渐渐败落了下来。
叶夫人很是满意自己今日的表现，袅袅婷婷地就带着叶筝音回郡守府去了，林府上下，除了两个小的，这日夜里，都未合眼。
林卉第二日，就派了柳氏去细细打听了林大壮几人这两年的情况，顺便摸一摸那李府的底细。她大概猜得出，李府之前作出过什么缺德事儿，对不起自己家，但是叶夫人上门，总不可能是平白无故在李氏面前放火的吧？
为了挑拨林府和李府的关系？林府和李府翻脸，叶夫人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叶夫人回了郡守府，就把叶筝音关了禁闭，自己先上主院来。郡守两夫妻一碰头，就是好一番商讨。
“那府里何止是与我们府上差不离，根本就是个金窟窿，踩脚的石头，也比我们案上的金玉摆件要名贵……”
叶郡守虽然觉得叶夫人的话未免夸张了些，不过他向来相信叶夫人瞧好东西的眼光：“果真如此，那我们还得再抓紧些才是……”
叶夫人想到林府的一切，不日就要归到自己手里，那一丝喜意再也按耐不住了：“我看那个李氏，虽然不算太愚蠢，但是毕竟见识有限，大字不识一个，并不是个难对付的，那个神秘的大小姐，我三番试探折辱，她虽然说了两句话，句句都跟针尖似的，关键时刻又是颇多忍耐，看着有些深沉难琢磨。”
“溪口村的那些地，提了吗？”
叶夫人去了镜子前，自己动手卸了钗环：“自然提了，想必李氏几人，必定会忍不住的。”
“若是他们逆来顺受，以德报怨呢？”叶郡守在叶夫人身后，用手摩挲着叶夫人散下来的头发，抹了头油，摸着就有些腻人。
叶夫人冷笑：“逆来顺受，从来都是因为斗不过，只能忍，李府当日的所作所为，差点送了林大壮的命，现在林府咸鱼翻身，谁能咽得下这口气？再者，还有我呢，这次火候不够，再添一些就是了。”
叶郡守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夫人做事，向来滴水不露。”
叶夫人一手拍掉叶郡守的手，说道：“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突然提起溪口的地来？那边虽有几亩良田，可不够塞牙缝的。”
叶郡守淡淡一笑：“我那个哥哥。突然把眼睛盯死了溪口那边，若不是我在他身边埋了眼线，打量我还不知道呢。”
“底下负责此事的管事，只对外面说是为了置些产业，买几亩良田，哼，什么时候，偌大一个磐门。还需要这十几二十亩的良田养活了……我看这里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我们不好自己出面，撺掇着林家去这地头上争一争，把水搅浑了，才有我们的好处……”
叶夫人这才知晓，里头还有叶寻的缘故在，若说叶郡守长了十颗心眼子。那他的哥哥叶寻，就是长了一百颗心眼子，也不知溪口村那边到底有什么名堂……
“怎么说，溪口村那边到底有些什么好处，我们到底还不知道，磐门那些个见钱眼开的。你还是快点想个办法，把他们的眼睛从林府拿开才好，不然煮熟的鸭子，可就飞了。”
叶郡守，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林府的大小姐，总让人有些不放心，不过之前是之前，如今看林府这般豪富。可不能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反而让别人占了天大的便宜。”
叶夫人用梳子理了理头发，说道：“那溪口村的事情好好运作一番，说不定还能一箭双雕，不仅将那潭水搅浑。还能一举拿下林家。”
夫妻二人镜中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起来。
……
安阳城。林府。
已经到了六点多钟的样子，天还不是十分亮。厚厚的乌云遮住了早晨的阳光，让原本就很冷的天气，更阴冷了几分。
林府梧桐苑的花厅内，已经摆了早饭，一笼蟹黄包，一笼猪肉包，一笼水晶虾饺，一笼麦烤小馒头，一碟子黄金脆卷，一碟子酸豆角，每个人的面前，有八果粥、小米粥、肉糜粥、豆浆、豆腐脑，不一而足。
林大壮拿起骨头肉粥喝了一口，早饭便正式开始了。
用饭间，只听到筷子勺子相碰的叮叮咚咚的声音，柳氏和邢妈妈等走动间衣服摩挲的声音，再无其他。
林家并不是什么官宦世家，也并不很讲究那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所以平日里吃饭，比一般的富贵人家热闹许多。
今日的沉闷，显得十分反常。
想到柳氏今日报给她听的消息，林卉心中，对那李家，添了几分懊恼，说起来，林大壮和李氏都是心胸开阔之人，若不是那李府所为太过，又怎么会让林大壮二人到如今也无法释怀。
若不是自己及时回来，在那李氏一家的相逼之下，林大壮会怎么样？林家会怎么样？林卉真是想都不敢想。
林大壮首先用完了早饭，放下了筷子，家中其他人也跟着放下了碗筷。
“我和你娘，商量了，我现在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想过两天回老家看看，毕竟我们这么多年都没回去过了，正好赶上村里过年祭拜祖宗。”说这些话的时候，原本有些凝滞的家庭气氛终于又活络了许多。
林廷正、林廷玉和二丫都没什么异议，两个小的还一个劲地问着家乡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没有，柳氏本来就和林大壮商量过了，是肯定同意的，只有林卉，被这个决定炸得一愣。
林大壮说到祭祖，作为这个时代的人，祖宗礼法，是压在身上最重要的东西，林家大概是因为林大壮的病，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机会回去，这次不仅有了机会，林家还变得有钱了，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产生这个念头实在不足为奇。
林卉轻声问道：“大概什么时候出发呢？家乡可有落脚的地方？”
林大壮便答：“我和你娘已经商量过了，我们当年走的时候把屋子送给了你林虎叔叔一家，这次回去，就借他家里住一住，后日就出发，如何？”
他对这个女儿，一直都没有像对待林廷正几个一样对待她，他觉得，大概是因为林卉这么多年没有养在身边，父女间就差了点什么。
林卉看林大壮和柳氏连住处都打算好了，看来有这个想法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了，想了想，又说道：“我们家和林虎叔叔家，本是最要好的，我们要借助一阵子，林虎叔叔自然不会有二话的。”
“只是房子已经给了林虎叔叔家里，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他将房子派了什么用场，我们冒冒然去了，要立刻腾出那么大的地方来安置我们这么大一家子，也不便宜，要不可以派个人先送个消息回去，也不至于让林虎叔叔一家打个措手不及。”
林大壮和柳氏想了想林卉的话，都觉得很有道理，比自己二人想得要周全得多：“理当如此。”
林卉又说道：“父亲母亲给亲戚邻里们的礼物怕都是已经备好了，安阳城的特产，给奶奶、婶婶、姐姐妹妹的绫罗绸缎、衣裳首饰，给读书的孩子的笔墨纸砚，想必都能可他们的心意。”
“我们几个小的，原都没想到今年要回去老家，我和大弟也有了些年纪，怎么说我们两个也该备些自己的礼物才是，父亲母亲可否宽限我们几日准备？”
林大壮和柳氏原本已经备了礼物，按照他们已经的做法，也不过是多带些吃喝的玩意儿罢了，如今还带得比以往好出了许多，可是听林卉的意思，却是绫罗绸缎、笔墨纸砚，样样都要准备。
二丫和林廷玉在旁也嚷嚷着：“我们两个也要准备礼物！”
“那便再延后几日。”林大壮点头应下。
林卉笑着说道：“府里的马车也要再采买几辆，车夫也得再雇几个。不然我们这么多人，还带着那么多的东西，一辆车怎么放得下？”
林大壮等人，以前出门都是租用别人的车子，倒是没想到这头：“偶尔用用罢了，买了来平日里也不是闲着？”
林卉笑道：“也不值多少银子，以后弟弟上学、母亲出门做客、父亲打理生意，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林大壮也不再反驳，林卉暗地里给了李氏一千两的银子，每个月还会拨一百两银子给李氏花用，家里的财政名义上是握到了李氏的手中，但是林卉说要添置什么，他也没什么立场反驳的。何况，这种东西，林卉从不会再往李氏这边伸手，都是自掏腰包的。
林大壮此刻觉得，之前与李氏商量得还不够周全，车马不够是一方面，回去林家村，下人要不要带？就算不带下人，这么多东西车马，林虎家里怕也安置不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