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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卉慢慢地走到了门前。
第三十一章 采买
青云门，桃源峰，落秋院。
原本高挂在天上的月亮被云层遮住，没有了月光，整片白屏山脉都被这一片浓密的黑暗笼罩。
屋子里的灯早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被林卉熄灭，外面太暗，林卉无法看清来人的真面目。
悠悠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敲门声渐渐平息下去。
林卉知道，那个人还没有走。
起风了，门外梧桐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也给这盛夏闷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凉意。
“开门。”
低沉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悠悠抖得跟门外梧桐树上的叶子似的。
一团火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闩上，门闩自动脱落了，林卉一个闪身，隐到了暗影中。
门外进来一个人，林卉倏地睁大双眼，来人大概五十岁的年纪，身材稍显矮胖，眼如铜铃，鼻子高挺宽阔，嘴唇很薄，脸色发红发黑，梳一个道髻，头发微卷。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偷袭方阑珊的万长老万寅。
万寅刚进门，目光就往林卉这边扫过来，林卉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出来。”
林卉沉吟了几秒，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避无可避，无奈，从躲藏处走出，到了万长老的眼前。
她虽然面色如常，身上早已经被冷汗浸透。
悠悠在见到万寅的那一刻，跑到了床边上，挨着床，瑟缩地坐倒在地上。
万寅上下打量了林卉几眼，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叫林卉出去。
看来，万寅此次前来，不是为了自己，恐怕是为了悠悠。
林卉看了看悠悠，脚步迟疑。
万寅冷笑一声，笑声刚出，林卉就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一阵血气翻涌，鲜血直直喷出。
林卉坚持着不让自己倒地，看着悠悠。
悠悠见林卉被万寅伤了，恐惧稍减，面上带了忧心和焦急，又见林卉受了伤仍不肯离开，心中激荡，她努力做出微笑的神色，对着林卉点头。
林卉见悠悠如此，稍稍放心，说道：“我就在门外。”说完，脚步踉跄，出了屋子。
万寅看着两人的互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林卉倚靠着梧桐树，坐倒在地，疗起伤来。
屋子里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万寅从屋子中走了出来，径直离开了。
林卉进了屋子，悠悠呆坐在桌子旁，表情木然。
日子过去了十多天，那天晚上的事情似乎都没有发生过，悠悠又变回了那个木头女孩，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林卉尝试和悠悠对话，没有任何进展。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青云门的长老，怎么会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杂役弟子扯上关系，那天夜里，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卉开始绘制血蝠符了，已经成功绘制了二十张。
现在她的身上，有血蝠符二十张，冥火弹符一百张，是时候再去一趟坊市，将手中的东西都脱手出去，买一些空白符纸回来。
刚走到天子峰下的道吉镇，好巧就看到了一个熟人，正是伙房的跑堂景歧，在街边支了个摊子。
摊子后头，除了他自己，还有一对夫妻，大概五十多岁，穿着布衣，两个人正在听景歧说笑。
景歧看到林卉的那一刹那，笑容微微僵硬了下。
景歧原本是道吉镇上一户普通人家的孩子，这家人祖上也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修仙者，在青云门十分有地位。
他的后人就在这道吉镇上繁衍开来。
在那位祖上还在的时候，景家也出了一两个拥有灵根的子弟，进了青云门。再往后，却是已经三百年没有有灵根的子弟的出现了。
景歧是三百年来的第一个。
这个时候的景家，早就已经衰弱得不成样子，哪里还能看见丝毫往日的荣光。景歧的父亲倒是念念不忘，最爱和景歧讲他们祖先伟大的事迹，当得知景歧拥有灵根可以修仙以后，一家人只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到了六岁，景歧顺利地进了青云门。
他的资质很普通，进青云门也已经很勉强，只做了普通弟子，成了无人问津的存在。
尽管如此，他仍然是父母的骄傲。
道吉镇虽然普通人比修仙者多，但是因其特殊的环境，造成镇上主要流通货币也是灵石，而不是普通人使用的金银。
景歧每个月都会拿十块灵石回家，这对镇上的普通人来说，就是一笔巨款。景父景母都以为，他在青云门过得很好，却不知道，这些灵石都是他坑蒙拐骗来的，他做伙房杂役挣的，每月不过三块灵石罢了。
林卉没有太过关注景歧，安静地走开了。
坊市上虽称不上熙熙攘攘，倒也是行人如织，除了许多修仙者在坊市中寻找需要的物品外，还有很多普通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在街上采买。
街边的摊位上，除了一些修仙者使用的黄纸、妖丹、法器等等，还有许多对修真者无用，却对普通人很有吸引力的一些俗世使用的器具，如女孩子们的金银首饰。
林卉在坊市中物色符篆的买主，因为方阑珊的缘故，她不好将冥火弹符和血蝠符直接拿出来摆摊贩卖。
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高声叫嚷：“死人啦，死人啦！”
林卉定睛看去，竟是景歧的摊位，原本和景歧说笑的那对中年夫妻已经横死，血流了一地，甚为恐怖。
景歧好像也受了伤，单腿跪倒在地，他的对面站着几个人，正中间的那个却是那日和林卉一起面见峰主的初晴，初晴拥有变异灵根雷灵根，被桃源峰峰主苏文文收为亲传弟子，这段时间在桃源峰，风头一时无两。
初晴被景歧愤恨地盯着，脸上带了些无措。
旁边站着的穿一身白色长袍的弟子，一脚踹倒了景歧：“看什么看，初晴师姐是什么人，你这个废物，竟敢招惹师姐，敢骗师姐的灵石！自找苦吃，哼！”
“师妹，我们走吧。”一个着一身灰色长袍的男子安静地站在一边，他长相英俊，神色冰冷，说话的瞬间，似乎将身边所有的视线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第三十二章 卖符
白屏山脉，天子峰下，道吉镇。
那男子说完话，转身便走。
初晴的脸微微发红，这是师兄第一次和她说话，她原先的无措早已消失不见，匆匆地跟上灰衣男子的步伐。
林卉的目光被灰衣男子吸引，男子身上的这件灰衣上有一副画卷，正是灵珠法宝碎片中的那块布片碎片。
林卉到了青云门之后，想过这件衣服的所在的多种可能，却是一直没有头绪，不曾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知道是不是林卉的目光过于热切，那男子似乎有所感应，转头过来，正对上了林卉的眼睛。
他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到冰冷，被这种眼神盯着，让人遍体生寒。
林卉装作无措的样子，低下头去。
“师兄？怎么了？”初晴见男子停下了脚步，轻声问道。
就在这一刹那，景歧暴起，他发出了一颗火球，同时手持一柄青锋剑向着初晴冲去。
才不到十步的距离，在初晴等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景歧的行为让众人都有些呆滞。
随着一声悠远而绵长的剑吟，那灰衣男子背上的剑已经出鞘。景歧刚往前冲了两步，身体就被剑光洞穿，身死倒地。
林卉的瞳孔微缩，这个人好强！
那灰衣男子就好像做了一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情，转头大步潇洒离开了。
坊市从刚才绝对的安静，像油锅中掺进了水，鼎沸起来。
“刚才那人是谁？！”
“肯定是青云门的人。”
“太强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兴奋，谈论着刚才那位灰衣男子，没有人在意还躺在街角的三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修仙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比俗世更残酷，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被大大的削弱，连最后那层伪装也被无情的撕开。
这样直接，林卉真是很难不喜欢了。
尸体被拖走了，也不知道最后会被怎么处置。
坊市中逐渐又恢复了平静。
林卉本想着找个人直接将所有符篆整批出手，可惜坊市中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或者修为不高的散修，恐怕很难有这样大的胃口。
若是直接进店里卖，目标就太显眼了一些。
太阳渐渐升到了半空，上次为了买那支画符用的灵笔，花光了林卉所有的积蓄，现在身上连吃顿午饭的灵石都没有。
林卉离开了坊市。
她走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脚上换上了黑色男人的皮靴，里面垫了一些东西，让林卉看起来稍微高了一些，但毕竟是小孩子的身子，看起来还是很矮。她换下了道袍，穿上一件成年男人的黑色绸缎衣裳，又用许多填充物填塞，将整个人都弄得又矮又胖，手上也带了一副手套，同样被填塞了一番，又用一张黑斗篷将自己整个人遮住，进了坊市中的多宝斋。
一般修士光是改变容貌作用不大，高级别的修士可以用神魂波动来辨别真伪。
但是林卉却拥有灵珠，可以隐藏神魂波动的，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别在外表上露出马脚。
林卉进了多宝斋。
伙计看到进来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这种装扮在修士中还是很普遍的。
他微笑着上前招呼：“想要看些什么？”
虽然只是个伙计，却也有着炼气期二层的功力。
林卉摇了摇头，用十分嘶哑的声音说道：“卖。”
伙计看着矮胖的林卉，笑道：“不知道要卖些什么？”
“符篆。”
伙计摇头笑道：“符篆不值钱，你可来错了地方，要卖符篆，在外面摆个摊就成。”
林卉皱眉，嘶声说道：“看过再说。”
伙计见林卉态度自然，十分自信的样子，无奈说道：“里面请吧，我可先说清楚，若是东西不好，小心被轰出来。”
走到一间屋子，里面有一个老者，大概六十几岁的模样，是个修仙者，应该有炼气期七八层的修为。
“齐老，来了个客人，要请您看货。”
齐老打量了林卉一番，发现林卉的修为只有炼气期四层的样子，呵斥伙计道：“你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什么人都往里带。”
林卉见这店里，个个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主，也不说话，直接从乾坤袋中取了一张冥火弹符，递给了齐老。
齐老眼睛一亮，倒是真没想到，原来还以为会是普通的火球术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