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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展示它的五脏六腑,更无法展示它的血脉和经络。……
我们再向前走,要攀过一道石梁,生怕中敌埋伏,我先让两个士兵上去,证明
石梁下面是密密的树丛,说明是安全的。但其中有一个士兵——麦克米伦给我提供
了一个情况,他看见对面的山丘上闪过一点亮光,他认为是敌人用望远镜在追踪我
们的行动。
麦克米伦的这个提醒甚为重要,我立即感到分队的危险,这就是说越共像猎人
诱捕猎物一样在诱惑我们。……
我们翻过石梁,横在面前的是一片长满荒草的开阔地,这条狭长的荒草地上路
径纵横,一直延伸到谷口。在这里,我们奇迹般地发现了一个放羊的老人,他已经
很老了,弯腰驼背,又瘦又黑的皱脸,看上去总有70岁了,身上几乎看不见肌肉,
活像一副骷髅。迟呆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们,惊奇多于恐惧,他的身边只有
5只黑山羊,他在这里放牧,可以证明一点:开阔地上没有地雷。
我们用一切能做到的手势,问他家住哪里,有无越共隐藏,他是否愿意带我们
进驼峰山口。克里斯很机敏地给他开了一听鸡肉罐头,表示友好。那老家伙狼吞虎
咽地吃完之后,竟然用手势向我要烟抽。……
我给他一支雪茄。这个老家伙抖抖索索地向我深深鞠躬致谢,作出愿意为我们
带路的样子。杰克逊向我使了个不要相信他的眼色。
我压根就知道他是越共的探子,想把我们带进越共的伏击圈内。可是我装作浑
然不知,因为有他在前带路,可以为我们踩雷。在关键的时刻,我们可以对伏击者
进行突然袭击。
两个士兵跟随着牧羊人在前,杰克逊带一个小队隔开一段距离随后,我带卫生
员、报务员、勤务兵和一个小队居中;克里斯带一个小队殿后。……
尽管这样谨慎小心,我还是感到四周充满着威胁,似乎每块岩石后都伏着越共
游击队员,每簇树丛后,都有一支等待发射的枪口。所有士兵都理解我的心情,他
们持枪在手,在半秒钟内就能向敌人射击。
这时,我忽然想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分队深入峡谷,无
异于向虎口里钻,而且目的性欠明确:如果仅仅是察看谷口地形。似乎并不需要;
如果是察看和研究越共的活动规律和运输方法,那只有夜间才能看到;如果是寻找
战机,搜索与消灭这一带的越共,显然,我们几十个人,尤其是失去B连的支援后,
绝对不能持久。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预感——我们正走进越共预设的圈套:范志雄进山,逃走了
一个人质。这个人质无疑知道我们要进入驼峰山口的意图;宝岩村我们打了个胜仗,
显然出乎敌人意料,迫使他们改变了部署。他们把迫击炮隐伏在村北丛林之中,那
里面一定有许多林间空地,而我们却像瞎子一样,以为是密不通风的原始丛林。……
正像范志雄审问的那个14岁的小坏蛋所说;这里处处都有他们的眼睛。就像麦克米
伦发现的那面闪光的镜子,它很可能是敌人用望远镜在观察我们的行踪。就像观察
笼中走动的老鼠。
突现的灵感又来告诉我:快些脱离此地,……最好的方法是呼叫战斗直升机。
这块开阔地可作降落场。我立即发出命令,喊了声“停止前进!”而后回头叫了声
“报务员!”
声音刚落,我就觉得脚下爆发了一个雷霆,我觉得被一种锐器重重一撞,像有
一块烧红的烙铁打在我的身上,随着气浪的冲击,我飞起来,一阵猛烈的咆哮冲进
了脑海,整个世界在这瞬间崩塌,我觉得自己向深渊沉落、沉落,最后落进一片黑
色的海浪之中。……
苏军医译出的安德森战地手记第二部份到此为止。掩卷沉思,仍然无法想象安
德森和他的别动队的命运,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安德森受了伤却没有死。不然,也
就没有他的手记的第三部份了。……
第十章
(一)黑旗军后裔
为了避免敌机轰炸,苏军医和我选了一个阴云低垂却又不雨的天气去竹箩村拜
访黎东辉。苏军医背了两个药箱,其中一个盛着孙洪林的礼品。
黎东辉的竹楼深隐在一处山崖的密林中,但在二楼的窗口,可以望得见蜿蜒山
路上的来人。所以我们还离竹楼50多米的时候,竹楼前的台阶上就出现了一个姑娘,
她穿着纯白色的很短的上衣,下面是宽大的黑纺绸长裤,黑亮的长发技在肩上,她
急步向我们迎来,步履轻盈而又活泼,她的椭圆的鹅蛋脸型是中国式的,肤色白哲,
鼻梁挺直,嘴唇红润,眼睛大而明亮,没有一般越南妇女眼窝微凹颧骨突出牙床外
鼓的缺陷。她的笑容很美,的确是光彩照人。她的身材具有越南妇女的一切长处—
—乳胸高耸,腰肢细柔,胖瘦适度,有着风摆杨柳那种摇曳多姿婀娜撩人的风韵。
不用说,她就是乔文亚心上的女神了!
她欢快地向我们打招呼,婉转轻柔,中国的普通话讲得不很纯正,带有广西人
的轻悠悠的尾音。她和苏军医是老熟人了,不等他介绍,就亲切地盯视着我,略带
顽皮地说:
“你是黎叔叔吧?咱们可是一家人呀!”
我的心头猛然一动,心想,如果她知道我跟乔文亚的谈话,会怎样对待我呢?
“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的名言漾上我的心头!我装做不知道她的事情,等待苏
军医给我介绍,她却落落大方地伸出纤纤小手跟我紧握,而后欢快地自我介绍:
“我叫阿娟!我们全家欢迎你来看我们!”
黎东辉和他的夫人阮氏贞在竹楼下迎接我们,黎东辉身材中等,略嫌瘦弱,清
癯的脸上带有灰白色的病容,他的夫人活脱脱是阿娟的翻版,纤弱的身材依然看出
当年的风姿,脸色苍黄,皱纹细密,鬓发灰白,只有仔细辨认,才能看出当年的妩
媚,却没有女儿活泼灵动。她温存地笑着,流露出一种基督徒式的善良和虔诚。
竹楼上分为四大间,外室是黎东辉的起居室兼会客室,内室是夫人和女儿的房
间。另外一间空着,我想那是他们的儿子黎文英回来住的地方,另一间则是厨房和
杂物室。
黎东辉接过支队长的礼品,像捧着往昔的战斗友情,眼里射出快乐的感谢的光
芒,他说:
“黎同志,支队长跟你说过我们并肩战斗的情景了吧?如果不是有个国界之隔,
我们就是儿女亲家了。”
我看到黎氏娟的脸上立即罩上了羞赧而又难堪的红晕,我猜想,黎东辉守着女
儿说出此话,可见还不知道她和乔文亚的感情。
苏长宁似乎不愿意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争先问起他的病情来,留下了药品和
嘱咐就告辞了,并问什么时候来接我。
我说自己能回去不用接。黎东辉却以军人的直率断然地说:
“你过几天来吧,黎同志可以住在文英的房间里,我们是本家,又是南京来的,……
我们有很多话要说。……”
黎东辉的这段洋溢着某种亲情的话大出我的意料,本来,我是想作一次客人式
的略带应酬的拜访的。
苏军医走后,阿娟为我们泡茶,她的动作灵巧、轻盈,而后又在茶几上摆了一
盘甜柑和香蕉,对我会心地笑笑,向我告辞。她说要带女民兵小分队到工地上去。
当我想到她再也见不到乔文亚时,心头涌起一阵怜悯。……
“苏军医说了。你原来是他的顶头上司,……一不吸烟二不吃酒,那你就吃茶。
1954年5月,奠边府战役结束后,我到南京军事学院学了三年,暑假期间,到过山东
泰山、胶东崂山。我毕业那一年,阿娟9岁,她跟她妈妈也到过南京,后来,我们到
广西靖西,祭奠黎氏祖坟,带回坟前的一杯故土,……”
说到此处,黎东辉打了个便咽,略显浑浊的眼睛竟然滢滢欲泪了。
“一听你要来,我们全家都高兴,胡主席说,咱们两国人民是同志加兄弟。我
们全家和中国同志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跟支队长应该是同志、兄弟。战友加同
学;我和你,虽然是初次见面,可我们应该是同志、兄弟加本家,说不定我们还有
血缘关系呢。……我们全家都把你当成远方来的亲人了!”
这一派充满友谊和亲情的炮火,把我轰到温馨的五彩云端里去了,我像掬饮了
人间真情的甘泉,感到一种宁静的欢悦,我当时的一切热情表示都显得苍白无力了。
“我不应该叫你黎同志,因为我也姓黎,应该叫你本家同志。”黎东辉这种过
分的亲近,使我察觉到他内心的隐衷,这种隐情在孙洪林向我介绍时已经提到了,
他,作为一名越籍华人后裔的心境,也许有我所不理解的深意吧?他滔滔不绝的向
我倾吐,仿佛这是久已储藏的激情,今天才找到了渲泄的机会,“苏军医把你的要
求全对我说了,我非常高兴有这样一个倾诉衷肠的机会,咱们是纯粹家人式的交谈,
可以不受禁忌。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祖上是广西靖西人,我的祖父是黑旗军首领刘永福手下
的前营管带。太平天国失败之后,退往保胜(现在的老街)一带,开辟山林屯耕边
陲以图再起,在反清无望之后,也只是偏居一隅等待招安。19世纪60年代,法国侵
占越南南部之后,又向北侵,妄想建立包括柬埔寨、老挝和中国西南地区在内的
‘东方帝国’。当时的越南和中国还是宗藩关系,阮氏王朝很自然向清政府请求援
助,清政府也有感于唇亡齿寒。从广西和云南派出了两支军队,进驻北圻,从广西
进入的援越军队主力就是黑旗军,当时黑旗军誓师的口号是:‘为越南削平敌寇,
为中国捍卫边疆。’那是1873年的12月,在河内郊外,经过一场血战,打死了法军
司令官安邺,迫使法军退出河内。法国驻西贡的总督杜白雷,也因败撤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