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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你把这些事都弄乱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想。……我的心里好乱哟。……”
乱而后治,我发现她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痛苦了!
“阿娟,你读过中国的古诗吗?”
她摇摇头,不知何意。
“只有两句,你记牢就行,‘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详细
地为她作了讲解。
她的明亮的眸子里隐现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阿叔,让我好好想一想。……”
过后,我仔细想了想这次诡辩式的交谈,也许并非哄小孩!
第十三章
(一)北上反修
从竹萝村回到支队,宣传科长和我说了三件事,以便我根据情况安排活动:
一是昨天敌机轰炸了公路上的两座桥梁,支队长到抢修现场去了;二是太原防
空部队来电告知:孙家杰在对空作战中受伤,望酌情告知他的父亲,政委指示,暂
不告知支队长,而是由宣传科派人先作慰问,看看伤情,而后再向支队长报告;三
是黎氏娟来找乔文亚,未让他们见面,估计她还会来找,想让乔文亚离开几天,到
太原去慰问孙家杰。
这三件事的主旨,是希望我借此去访问太原,并把乔文亚带去。这正中我的下
怀,本来张科长也与我同往,在临行前有两位筑路工程师要搭车去太原,张科长便
让位给他们了。
乔文亚本来是很愿意陪我四处采访的,当他知道带他去太原的目的后,便表现
得失情少绪,心甚怏怏。13号公路是敌机轰炸的重点区,道路坑坑洼洼,颠簸得翻
肠倒肺,脑袋不断地撞着顶篷,也不适宜谈话,我们只好门声不语,各自想着心思。
车过山阳,有一座桥被毁,路上弹坑有三米深。青年突击队正在抢修,我们把
车开进路边的树丛中暂避等待。两位工程师对这段路了如指掌,带我们到路边的加
油站去吃茶。油料库设在壁立的悬崖下的两个巨大的溶洞里,洞口外垂挂着绿色的
藤萝,山谷间林木苍郁,一进溶洞就觉得凉气森森,管理油库的四个战士,正在一
个木板箱上兴高采烈地下棋!其中一个黑大个(大概是个班长)一见我们到达就一
推棋盘把坐位让给我们。我赞叹他们的溶洞像是仙居,说约翰逊丢几颗原子弹也奈
何不了他们的。……可是两位工程师对他们表示不满,责怪他们许多地方不符合
“疏散、隐蔽、伪装”的防护原则,首先是做饭烧水搞得烟雾腾腾,而且在洞外的
树上还晾着衣物。
那班长一边检讨,一边给我们泡茶,一边跟我们要烟抽。那神态却是。你们这
些过路的家伙总是指手划脚发号施令,犯不上跟你们叫真,并且给工程师一个绵软
的小小反击:“首长,若是不烧开水,你们可就喝不上热茶了!”“要离油库远一
点啊,”工程师教训人教训惯了,对班长的油滑甚为反感,“烧水要在夜里烧,”
然后,他向我解释说,这些玩命鬼不经常敲打他们不行。麻痹得很,去年在这
个路段上,一个施工连遭敌机轰炸,伤亡30多人,就是因为不注意隐蔽。这些小鬼
蹲山洞蹲烦了。总想挨几颗炸弹来点刺激!
最后,工程师丢给他们一盒香烟,换了句:“希望首长再来!”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水下桥已经铺好,我们的车从离桥大约半华里的地方从离
水面只有几厘米的浮桥上开了过去。这是运输线上精心构造的替换系统。我想,美
国佬是不是知道炸掉公路桥后并不影响车辆的通行?
我们下午6时到达太原。和两位工程师分手后便直奔62支队的卫生队。不料孙家
杰已经回连队去了。这就是说,他的伤并不很重,我们怕当夜去连队很不方便,就
住进了高炮团的招待所。乔文亚和团政治处取得联系后,宣教股长立即来接待我们,
要我们在招待所休息等候,他跟二营一连的高炮阵地取得联系后再说,那意思是不
想让我们到阵地上去,据说一种高爆力的气浪弹杀伤力很大,它可以把数吨重的85
高炮,从山顶上抛进几十米外的山沟里去,热浪能把战士们吹走,像飓风吹走树叶。
即使在掩体里也会被震得七窍流血。
宣教股长简单地告诉我们,自从克夫至太原的新建铁路通车后,美机的轰炸重
点就转移到太原地区,太原不但是北太省的省会,而且是钢铁基地,是新兴的工业
城市,除了太原钢铁厂外,还有火力发电厂、机械厂、焦炭厂、耐火砖厂以及其他
大中型企业,这是越南的“鲁尔”区。
这个地区是敌人轰炸的重点,当然也是我方防空的重点,敌机在这里损失惨重,
苏修的“萨姆—2”导弹负责高空,而我们的高炮和高射机枪则对中空低空发挥威力。
这种立体火网对敌机威胁很大,美军把轰炸太原也视为畏途。仅去年3月的一个下午,
敌机分12批60架次突袭钢铁厂,被62支队击落8架,还俘虏了3名飞行员。
他说孙家杰的高炮连是守卫刘舍火车站的,那里也是敌机轰炸的重点,意思是
我们没有去的必要。同时告诉我们,招待所后面山崖下有巨大的防空室,能抗得住
重型炸弹的轰击。
至于什么时候去慰问孙家杰,他说明天用过早餐后视敌情而定,希望我们耐心
等待。其实他早已安排就绪,现在无非是怕引起争执而安抚我们。我的态度是客随
主便,没有必要坚持己见让主人为难。
果然如此,第二天我们刚在小食堂用完早餐,4孙家杰在指导员的陪同下已经到
招待所来见我们。这使我们很不过意。我们本来是看伤员,结果是伤员来看我们。
在连连抱歉的同时不能不佩服这些人的办事周到。
指导员是很会讲话的人,在对我们专程来访表示感动之后,连连讲他们的高炮
连不是接待客人的地方,好像我们不能到连队去看病号是他们的过错,说的不是实
话,其善意却使我感到舒服,而后又向我们介绍孙家杰作战如何勇敢,让他留在招
待所跟我们细谈,要谈多久就谈多久。然后借口到团政治处有事,适时地告辞了。
孙家杰的右臂用三角巾吊在胸前,由于失血过多,脸色苍灰,他的高挑的双眉
使我感到英气中有种蛮劲,一言一行还是那种“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红卫兵气质。
乔干事向他作了介绍后,他说他曾见过我,还读过我的中篇小说《我守卫在桃花河
畔》。……然后就用我们带给他的礼物来招待我们,用左手抓起花生和糖果撒到我
们面前,没有一点客套,也没有谦让之态,我想:若是哪个国家的总统坐到他面前,
他也绝不发怵。那神态除了伟大领袖之外,谁也不会放在眼里,国家主席、将军、
元帅都敢揪斗,中南海和外国大使馆都敢冲击。我不禁暗自佩服那位指导员,他用
什么方法来驾驭这个桀骛不驯、可以打出红彤彤新世界的红卫兵呢?
“黎叔叔,你到越南来是打美帝还是写《最可爱的人》?”
“大概这两种事我都完不成,”我觉得有点好笑,“第一,我还没有见过美帝
是什么样子,第二,朝鲜战场上的最可爱的人可以写,在越南的最可爱的人不能写!”
“为什么呢?”
“因为抗美援朝是公开的,援越抗美是秘密的!”
“那么‘文化大革命’红卫兵小将们的活动能不能写?”
“国内铺天盖地都是红卫兵小报,当然能写了,只是我不能,因为我不了解红
卫兵。”
“你看过哪些红卫兵报?”
“看过你们上海的《造反报》,还有《飞鸣镝》、《全无敌》、《追穷寇》、
《风雷激》之类。……”
“那不是我们办的,我们办的是《决战到底》。……你看过北京中学红卫兵报
《奔腾急》吗?”
“没有!”我不解地问,“为什么非要看《奔腾急》呢?”
“那上面有我们的大行动!……”
“噢,什么大行动?”
“我们红卫兵小分队,冲上了国际列车北上反苏修。……”
“我听说过,那是北京中学的小将们的创举!……”
“其中也有我们5人小分队,我们是到北京搞串连的!”
“很好,那你就谈谈你们北上反苏修,南下反美帝吧!”我笑笑说,“不过,
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你爸爸到工地上去了,他还不知道呢!”
“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孙家杰意气洋洋地说,“只是失血多了一点,我在炮
位上坚持到战斗结束,我眼前一黑,就从炮位上倒撞下来,指导员还以为我活不成
了呢。”
“那好,先说你北上吧!”
“你还记得北京54中的一位同学干了一件震动世界的大事吗?他们把苏联大使
馆门前的扬威路改成了反修路,受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接见。……”
“记得,报纸上登过他们的照片吧?”
“是的,我们上海红卫兵小将一看到照片,就想到也要干点震动世界的大事,
‘改个路名算什么?有种的就真正反反修!’这话就是我说的。接着,我们组织了
5人小分队,找到了54中的校文革,见到了红涛和罗建军。一拍即合,我们组织了2
0多个人的分队,一心想为世界革命作贡献。……”
“你们当时大概只有十六七岁!”
“对,我是1950年4月生,16岁多一点!”
“干世界革命是不是小了一点?”
“怎么?‘八·一八’伟大领袖毛主席接见我们百万红卫兵时,充分肯定我们
的革命行动是正确的!”孙家杰充满自信地说,“我们马上和黑龙江省委联系,……
他们立即支持,我们拿着省委的介绍信到齐齐哈尔边防检查局开了出境通行证。……”
“出境开个通行证就行吗?苏修会放你们过境吗?把你们扣住怎么办?”
“这些,我们连想都不想,我们是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
争取胜利’的口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