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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间里住几个人？”警察问。
“两个，我和另一个女孩儿。”晓瑜答。
两个警察往屋里环视一圈儿，问道：“你的暂住证？”
李晓瑜从抽屉里拿出她的暂住证递给警察。警察接过暂住证翻看了一下就还给李晓瑜。然后他们转身走了。
警察从东西两院出来后全都上车了，警笛再次鸣响，警车一先一后开出了帅府胡同。
一场虚惊过后，李晓瑜问我出了什么事？我编了一套瞎话。说：“我打架了。”
“和谁？”
“那个吴尚友。”
“打得厉害吗？”
“没什么事儿，都解决了。”
“打架你怕什么？”
“没怕，只不过是怕吃眼前亏。”
就这样我在晓瑜面前算是蒙混过关了。想我刚才狼狈的样子，不知李晓瑜会怎样看我。好在李晓瑜相信我的瞎话，并没有想得更多。事过之后我就更加敬重李晓瑜了，在关键的时刻只有她能帮我一把，足以见得她对我的一片诚心，真是难能可贵。这一事件使我安稳多时的心又悬了起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雪夜命案绝不能不了了之。它就像悬在我心头上的一把双刃剑，时时刻刻都会穿透我罪恶的胸膛，叫我命系一旦。我曾几次想到公安机关去自首，可是我不敢去，不去心中的负重又难以释怀。
东院枣树上的果子从青绿变成了朱红，绿色的枝叶遮天蔽日。枣熟季节，那树上结满了红枣，红红的像缀满天空的星星。我们5个人拿着塑料盆和竹篮子在枣树下打红枣。魏光手拿竹竿在枝叶上打来打去。广义觉得不过瘾，他干脆像猴子一样爬到树上，用手晃动树枝，晃得枣树枝唰唰地响。大红枣像冰雹一样洒落下来，滚满地面。地面上的几个人如同在海边拾珍珠，我们把红枣拣起来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塑料盆里、竹篮子里。一颗大红枣掉在地上顺着坡路往前跑，枣在前边奔跑晓瑜在后边追赶，红枣领着她跑了好长一段路，晓瑜把追到的红枣拣起来放在篮子里。打枣归来后，我们吃着自己亲手打下的红枣感觉特别地甜。
红枣成熟的日子既是中秋佳节。中秋节我同晓瑜去浑河赏月，傍晚我俩乘车去了浑河岸边。夕阳还没有下山，银盘一样的满月像一盏灯挂在飘忽作响的老树上。月光淡淡地照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也照着河岸边长堤上那两个向往幸福向往美好生活的身影。整个世界只有孤独的月和赏月的人。清凉的浑河水潺潺流淌，可是宽阔的水面上没有船。
晓瑜说：“如果河里有船该多好哇。”
“从来就没有船，真是有点可惜了。这是一条非常好的水路，只是没有开发利用起来。”
“古人在陆地上还要开凿大运河，开辟水路。浑河为什么不开辟一条水路搞运输呢？”
“北方不是水乡，这里水源不充足，如果搞航运就常常会断流。”
“这是被冷落的一条河。”
“不过可以利用这条河从事旅游业。”
“是个好主意。哎，我问你，浑河到底有多长？”
“好像有七百多里地，它发源于吉林省，流经清源县、新宾县、抚顺市、沈阳市、辽中县、辽阳市、台安县、海城市等八九个县市，最后汇入辽河。你知道吗？浑河是沈阳人的母亲河。”
我俩凝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望着河水里的月亮，慢慢地往前走。
“在河边看月亮，同时可以看见两个月亮。”
“天上的月亮是你的，水里的月亮是我的。”
我们一边赏月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谈。淡金满月升得老高，月亮周围绕着一圈儿月晕，看上去漂亮极了。李晓瑜折了一个树枝，她把树枝上的叶子去掉。她说回去要用干树枝做一束花。回到家后晓瑜用那束干树枝制作了一个卡片树，树枝上拴着好多写有文字的卡片。我记得有这样一个卡片上面写着：爱情在哪里？在杯子里，在袜子里，在餐桌上，在窗子里，在奉献中，在点点滴滴里。
我和李晓瑜的感情在一天天加深，可是我们仍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然我已经三十多岁了，并有过婚姻生活，李晓瑜也已经二十七八了。然而我俩并没有急于在一起，我的自卑心让我没有勇气捅破这层遮羞布。有一天我和晓瑜去北陵公园照相。在牌坊前的台阶上，我要给她照张相，我说：“你到台阶上去。”晓瑜像猫一样跳上台阶，她的身影带走我的视线，我仰起头。晓瑜的裙子随着惯性飘忽起来，她的内裤分明闯进我的眼里，那是一个印有黄花的内裤。见景生情我有了想法，我不能再矜持了，如果再保持这样的距离，我就不能算是一个男人了。本来在神州大地上已经是阴盛阳衰，李晓瑜不说在心里她也一定会笑话我。所以我一定要创造条件证明我是一个男人。
医学证明，一个有过婚姻生活的男人如果在3个月或是更长的时间里不与异性接触，那么他就会出现生理上的萎缩现象。就像一个运动员如果长期不进行训练，再想恢复就得经过很长一段时间进行恢复性训练。然而我越是看重和晓瑜的接触就越是紧张，越是紧张就越是畏缩。一个月夜，树叶在窗扇上鬼鬼祟祟地窥视。在洒进半壁月光的小屋里，我终于留住晓瑜在我的房间里过夜了。白天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情，在黑夜里在幽暗的灯光下就敢说敢做了。夜叫人的胆量大了起来，更敢于轻举妄动了。夜里我和晓瑜拥揽在床上，可我柔软得就像刚刚爬到岸边沙滩上的海豹，急出一身臭汗却力不从心。
晓瑜说：“没关系，你别紧张。”
她这么说我就更加紧张了。
第三卷第十一章 转折（2）
新生活激发起我创作的欲望，我又拣起画笔着手画古城风光，我所居住的这座古朴老宅。我买来了画布、油彩和画笔，又做了一个画架。我搬出凳子坐在胡同口像模像样地画起来。后来发现我每次画画的时候都有一个中年男士也不说话总是默默地在一旁观看，样子认真，态度温和。那天我用灰色的调子把远处教堂的尖塔勾画出来。
“好，点到为止，这是画龙点睛之笔！”中年男士赞叹不已。
我停下手中的笔对他笑了笑，说：“请多指教。”
“谈不上指教，外行看热闹。”
“不，您很在行。”
“只是愿意欣赏。”
“我已经多年不画了，这井字街的风景实在是好。我一直想画，就是画着玩。”我谦卑地说。
“在沈阳，这样的地方已经没有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老沈阳城的绘画作品呢。”停了一会儿他不无惋惜地说，“如果前边的驸马府不拆就更好了，那3层大院放到现在也是一个很好的旅游景点。你画起来肯定有味儿。”
我说：“小时候我来过，脑袋里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印象。”
中年男士唉叹一声，望着远处驸马府的旧址不再说话。我又下笔把小院围墙的质感画出来。
沉吟许久中年男士再次开口说道：“要画出它的沧桑，有时候仅仅是一笔就可以表现出一个时代沧桑。”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又说：“有一个女士领着一个孩子走在路上，虽然她已经不年轻了，她和许多走在路上的人没有什么两样，很多人都在路上走。但是你可以发现这个女人摆臂的动作有一种韵味。一个艺术家就能在她的身上发现一种美，一种风韵和一种诱惑。这就是女人腋窝瞬间的闪现，那模糊的似是而非的感觉。你画画的时候就要捕捉在眼前瞬间闪现出的细节。”
我很愿意和这个男士交谈，他是一个充满情趣酷爱艺术又有闲暇时间的老沈阳人。他叫高大伟，是不远处那个小院里的居民。他平时喜欢下棋、钓鱼、听音乐，他还喜欢收藏，喜欢美术。他颇具放浪者豁达的胸怀、恬静的心地和乐天洒脱的性格。他淡泊名利，常常被大自然所陶醉。对他人常怀有一种友善之心。在我看来他多少还有一点附庸风雅的味道。总之他兴趣广泛。
一天高大伟邀我去他家下棋。他的家坐落在少帅府后巷的一座民宅小院子里。绕过大帅府穿过帅府悠长的东大墙再拐过一个小弯就到了高大伟的家。我第一次踏进他家的门栏之时，才知道高大伟还是一个单身贵族，这单身贵族的身份完全是他的性格使然。再看他的家里没有丝毫做作的味道，一个大书柜里随意摆放好多图书，分不清门类。科学杂志、流行小说、连环画册、古玩鉴赏、旅游指南、养生保健、天文气象这些书籍都胡乱地放在一起。我在书柜前浏览一圈儿，又看见一本世界美术史和一本《资治通鉴》被一本钓鱼杂志压在上面。墙上还挂着一幅5岁儿童的绘画杰作，另外墙角处挂有一个落满灰尘的二胡。
下完棋他弄来几瓶啤酒还有熟食和我在小院当央边吃边聊。他对拉裴尔、达·芬奇、罗丹、齐白石等名家又作了一番点评。我只是听着，不时地点头迎合。我们举杯大口喝酒。他对酒文化也有一定的研究。
他说：“酒是具有精神的。中国的酒文化和西方的酒精神各不相同。西方的酒文化通向纵欲、通向生命力的爆发。而中国的酒文化是在一醉解千愁的背景下通向自由，通向避世，通向与日神精神的交汇。所以说喝酒是喝文化，喝醉了就更有文化了。凡醉，各有所宜。醉花宜画，袭其光也。醉雪宜月夜，清其思也。醉得意宜唱，宣其和也。最好是花看半开，酒饮微醉。”
高大伟看我话不多，他便自嘲地说：“上帝造人，把人造成两个耳朵，一张嘴巴。上帝的意图是让人们多听少说。何况嘴的用途不单只是说话还有吃饭和呼吸的作用。那么人就更应该少说话了。你看，我却说了这么多，你说的就很少。”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