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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大煞手-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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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朝午笑道:“假如你的独生女儿性命操在人家手里,而那人又真能做出辣手摧花的事,包兄,恐怕你也镇定不到那里去!”

  这时——

  项真却已无心闲聊了,他在沉思着,考虑着,眼着这件事,该要怎么办呢?不错,申老四与那贾取欣全是自己的仇家,而那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周婶更把一条命卖在他们手中,自己那个家——虽然简陋,却异常温馨甜蜜的家——也被他们烧毁了,以外,君心怡和自己也曾受伤,把这些宿怨血恨一桩桩的加起来,已足够取他们的性命了,但是,他们如今的境遇却又这般凄惨,一个身负重伤,一个惶惶如丧家犬,敌踪密布,血刃紧随,确已到了山窜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了,在这种悲凉的情形下,自己若想报复他们,更是简单爽脆,有如刀斩俎肉!不过,假如这样做,未免就失去磊落气度与豪士风范了,一个真正的江湖强者是不应该这样做的,这,不错是有些乘人于危,落石下井的味道了,但是,如果就此将那些血债一笔勾销,则又大也显得轻淡委屈,大也不能心心头之恨,而杀又不行——有损武士道德,另外,何尝又没有三分怜悯在内?——要怎么办才公平,才适当呢?老实说,却确是教人难以定夺啊……

  好一阵子——

  项真终于下了决定,他冷森森的注视着面前那又是凄惶,又是瑟缩,又是惊惧,又是无告的申老四,语声坚硬的道:“申老四,你和贾取欣落得这般惨状,委实令人同情,现在,我若斩杀你们,未免有失忠怒之道——”

  申老四喜出望外,他抖着嗓子叫:“项真,你,你是说,你放过我们了?”

  冷冷一洒,项真道:“听我把话讲完——但是,假如我就此收手,把那些血债轻轻抹煞,这不是太也亏待了我,便宜了你们么?”

  一挥手阻住了申老四惊惶的意图声辩,项真又道:、而我,自来是恩怨分明,毫不苟且的,我不愿欺凌别人,同样更不愿亏待自己,我不能就此横下心来宰杀你们,也不能将前仇宿恨一笔勾销,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申老四哭着嗓子叫:“项真,你是江湖上的顶尖人物……你总得讲点道理……”

  点点头,项真道:“当然,我是一定会讲道理的……”

  把一双眼缓缓闭上,片刻后又霍然睁开,项真双目中光彩如电也似投注在申老四脸上,他断然道:“我有一个解决此事的方法,申老四,我不愿在此时此地此境宰杀你们,但我亦不全全恕过你们,现在,你和贾取欣两人,十分良削一只耳朵下来,算是还我的债。”

  申老四闻言之下,不但没有悲债哀伤的表情,反而立时定下心来,神色上,竟然已有些欢欣释然了,因为申老四晓得,以自己和贸取欣两人与项真所结的仇恨衡量来说,按项真的作风及心性,早已够得上连死两次都有些便宜,如今项真却只要他们各人的一只耳朵,这种重惩让别人看来或者已经相当严重,但以项真的一贯对敌的作风比较,在相同事件的例子上,已算太轻太轻了……

  缓缓的,项真道:“这个方式,申者四,你甘心么?”

  连连点头,申老四感激零涕的一叠声道:“甘心,甘心,实在甘心……”

  项真平淡的道:“我还算讲道理吧?”

  申老四一边抹着泪痕,边忙道:“讲道理,讲道理,太讲道理了……”

  深沉一笑,项真道:“我想,你也该明白,这在我来说,是委屈又委屈了……”

  申老四感动的道:“是,是的,我知道,项真,多谢你如此宽宏大量,仁心仁德,对我们哥俩这般厚待……想不到在山穷水尽的绝地里,能善视我们的,这还是我们以前的敌人……项真,再谢谢你,我,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淡淡的,项真道:“罢了!”

  那边,包要花与西门朝午也全愣了愣,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狠酷歹毒,冷面冰心有“大煞手”之称的项真,竟会如此平淡轻松的放过他的仇人,项真昔往至今的一贯作风,他们是太了解了,这能说不是一个意外么?虽然,这“意外”里仍包含着血腥……

  微俯下腰,申老四“霍”的一声自鞋筒里拔出一柄雪亮锋利的匕首来,他右手握柄,左手指尖轻捏刃尖,高抬过头,一张胖脸异常严肃的道:“项真,我申老四偿债了。”

  项真徐缓的道:“得罪了。”

  申老四猛一咬牙,左手倏然抓着右耳往外一扯,匕首的光芒猝闪,“嚓”的一声,他的右边耳朵已血淋淋的齐根削下,失耳的痛苦,使他浑身不可仰止的哆嗦,面上五官也刹时缩成一团,他双目圆睁,手一抛,“啪”声轻响,那只血肉模糊的耳朵,也颤生生的丢到项真脚前。

  抖着嗓子,申老四道:“请明验……”

  点点头,项真道:“很好。”

  退了一步,申老四忽然慷慨悲壮的道:“项真,贾取欣贾公子重伤在身,孱弱虚颓,只怕受不了割耳之痛,他那一耳之罚,便也由我申老四顶了!”

  一怔之下,项真忙道:“且慢——”

  那个“慢”字尚在项真舌尖上跳跃,申老四已惨然一笑,匕首突翻,又是“嚓”的一声,他那仅存的一只左耳,亦已飞落地下!

  这时,申老四已经痛得冷汗淋漓,突目切齿,连脸上的肥肉也在急速抽搐,猩红的鲜血瞬息间便已沿着两边淌,染赤了他的胖脸,更一滴滴的洒流到他皱乱污秽的衣衫上,连他握着匕首的手,也是那么抖索得几乎抓不牢了……

  卓立不动,项真冷然道:“姓申的,你这算怎么回事,我并没有答应你贾取欣的那一只耳朵可以由你顶替割下!”

  强撑着站在那里,申老四抖生生的恳求着道:“项真……贾取欣已经伤病极重,只剩下一口气了,你又何必非要他那一只耳朵不可?我……我与贾取欣交情深笃,难道说,就不可代他交上一只耳朵偿债么?姑莫论贾取欣昔日与你所结之仇,也是因为他帮助我的原故才种下的祸源,就算我替他割下的耳朵也不是假的呀,项真,生死之好该有舍命之义,何况,我那只耳朵也是肉耸耸的一只真耳朵啊!”

  注视着申老四,项真徐徐道:“申老四,你和姓贾的真有这种过命的交情?”

  哭丧着脸,申老四惨切切的道:“一点也不假……如果不是我连累了他,今天贾取欣仍然是春风得意,做他的逍遥公子……全为了我,第一次被你伤了,而伤还未好,第二遭又在‘双义帮’里栽了跟斗,更被我拖累得亡命此地,惶惊终日,落到眼前这种形销骨瘁,缠绵病榻的穷途末路……这都是我害了他……项真,你想想,若是我们没有深厚的交情,他岂会如此割命帮我?人家已经仁尽义至……而我,我为他舍掉一只耳朵,又,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那边一直注意看情况演变的包要花与西门朝午也皆禁不住动容了,尤其是西门朝午,更扫除了心里对申老四的憎厌及卑视,转而有些赞起他来!

  低沉的,西门朝午道:“包兄,看不出这姓申的老小子还真讲义气……”

  颇有同志的点点头,包要花道:“不错……而他那两只耳朵一掉,反而把原先的野气去了三分,你听听,说起话来竟也文雅得多啦……”

  西门朝午悄声道:“如今他哪里还有胆子发熊?……对了,包兄你琢磨看看,项兄会不会就此放那姓贾的一马?”

  略一沉吟,包要花犹豫的道:“难说:公子爷最恨什么事人家越俎代庖,自作聪明,他横起心来的时候是谁也看不出的,表面上温吞平常,往往猛一下子就翻了脸……”

  西门朝午却胸有成竹的道:“不过,依我看,项兄是会饶了那贾取欣的……”

  眉毛一吊,包要花道:“何以见得?”

  笑了笑,西门朝午道:“很简单,‘义’字一个,项兄生平最崇尚忠义之人,而那申老四,眼前就正像是这样的了……”

  包要花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甬道的那头——项真已在一番闭目思忖下缓缓睁眼,然而,双目中的神彩却是柔和的,善意的,澄澈的,更带着那么一丝儿笑意……

  就像一个囚犯在等待着审案者的宣判一样,申老四直挺挺一抖索的站在那里,满脸满腮是血,满襟满肩也是血,天气很冷,纵然在室内的也能冻得人打哆嗦,流在申老四身上的血迹,就这一会已然半凝了,半凝成一条条,一块块,一滩滩红紫色粘粘的血浆,看上去凄怖面而悲枪,两只耳朵,便那么干皱皱的,污黝黝的丢弃在地下,屋里的光线又黯,在这副哀的情景里,申老四那肥壮得可笑的躯体也失去了他原有的诙谐感,更变得那么孤单落寞与无助了……

  看着申老四,项真道:“好吧,申老四,便容你代那贾取欣受过……”

  喜出望外的踏前一步,申老四又是感激,又是悲楚的道:“多谢……项真,多谢了……”

  微微仰头,项真又淡淡的道:“而且,我还助你歼灭‘双义帮’来犯之敌——假如他们真敢来犯的话!记住,申老四,是歼灭,而非抵挡!”

  浑身一震,申老四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了,他傻子一样呆在那里,好久,才迷惘的,疑惑的,结结巴巴的圆睁着那双龟眼道:“项真……呃……你,你说什么?你可是在告诉我……要帮助我们脱过此劫么?”

  项真平静的道:“不是脱过此劫,而是破除此劫,申老四,你需明白,逃跑不是解决艰困的最佳方法,那除非在万不得已之下才用,解决艰困的最佳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攻击,攻击,再攻击!”

  简直被感动得要跪下去亲吻项真的脚面了,申老四热泪盈眶,情绪激荡,语不成声的道:“项真……你真是个君子……真是个英雄……我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位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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