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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越邸杀人事件-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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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右手遮在眼睛上方,迈着迟缓的脚步前进。横亘在古代生物般的白桦树林中的天鹅绒,随着我前进的步伐,逐渐展露出全貌。
  果然是水,我所听到的微微作响,是风拂过水面的波动声。
  “是湖。”冰冷而僵硬的嘴巴,蠕动出这样的唇形。
  “湖?”走在前头的由高,回过头来看着我,那声音像是在宣泄无处可发的怒气,“那种东西有什么用!”
  “不,你看,”与我并肩而站的枪中,举起手来,指着正前方,说:“你看那个!”
  “咦?啊——”近乎嘶喊的声音,冲到喉头。
  横亘在树林前端的湖——不只是湖而已;不只是这样而已!
  好似某人特意安排好的绝妙时机,就在这时候,风突然静止了片刻。突如其来的静寂,包围着兀立在雪中的我们,静得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我们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我们所看到的会不会是白色恶魔带来的幻觉。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好像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壁垒,来到了某个其他的世界;又像是被扔进了某个壮观的梦境中。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海市蜃楼”、“集体催眠”之类的名词。
  除了在黑暗雪景中延伸的湖之外,还有一栋巨大的西式建筑探出淡灰色的湖面,或者应该说是半浮在湖面上。不是那种山中小屋;也不是那种不怎么起眼的别墅,而是不太可能会出现在这种深山中的雄伟建筑物。
  那栋建筑像一只巨鸟,随着飘落的雪花,从空中飞下来,张开翅膀停在湖水边休息。黑色轮廓中,灯光点点。那闪闪烁烁的光芒,比我到目前为止所看过的任何夜景的霓虹灯都来得美丽。
  风很快又转强了,瓦解了瞬息的寂静。
  然而,那栋建筑物依然动也不动地耸立在暴风雪中,显得非常有分量。这绝对不是梦,也绝对不是幻觉。
  “啊……”深深的叹息被冻得发白,卷入风中。“有救了。”
  有救了……其他人的口中也相继冒出这么一句话。
  这就是我们八个人,在命运的安排下,跟那栋名为“雾越邸”的不可思议的房子邂逅的场面。 


    (书友 毛利小五郎 手打)
 
  
 
第一幕 暗色天幕




 



   1




  “哟,是一个团体的同伴呢。”
  才走进那个房间,就听到如马嘶叫般高亢的声音。我们一群人,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声音的主人,在进门左手边墙上的壁炉前,是个个子矮小,戴着圆圆银框眼镜,刚迈入老年期的男人。壁炉中燃烧着货真价实的红红火焰,男人坐在壁炉前面的矮板凳上,两手烤着火取暖,只扭过粗短的脖子,对我们露出满脸的笑容。
  他身上穿着看似编织的白色厚毛衣,年纪大约50出头,不,应该将近60了吧。从鼻子延展到嘴巴四周及下巴的白胡子,长得非常浓密,正好跟秃了一大半的头发成对比。
  这个男人就是这个屋子的主人吗?瞬间,我这么以为,其他人应该也是一样吧。
  “请问……”第一个踏入房间的枪中秋清,开口想问这件事,可是,才开口,男人便笑得更夸张了。
  “不是的、不是的,”男人举起一只手,用力挥动着,“刚才我不是说你们是同伴吗?我也是因为这场暴风雪,借住在这里的人。”
  听到他这么说,大家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我也不例外。紧张纾解了,冻僵的身体才开始感应到房里的暖气,顿时暖和起来。
  “打搅了……哎呀!”
  最后进来的是芦野深月,在我正后方说。我回过头看,她的手还放在敞开的门把上,诧异地望着走廊。
  “怎么了?”我问她。  棒槌学堂·出品
  她轻轻抚梳着淋湿的乌黑长发,疑惑地说:“带路的人不见了。”
  原来是带我们来二楼这个房间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我没说什么,只对她耸了耸冷得僵硬的肩膀。
  “那个人阴阳怪气的。”深月说。
  “他的确是个蛮冷淡的人。”
  “不只是这样,我总觉得他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我很想说——那是因为你很漂亮啊。可是,我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不希望,这句话成为没意义的笑话。当时,我的表情一定显得很不自然。
  这之间,其他人已经争先挤到壁炉前,伸出双手来烤火取暖。我边在嘴边摩擦着失去感觉的双手,边催促深月,跟着挤到壁炉前。
  淡绿色大理石壁炉的上方,钉着一排厚厚的榉木装饰架,两端摆着高高的银烛台,中间排列着颜色鲜艳的彩绘壶,以及装饰有精致螺丝的小箱子。我不是很了解这些东西,但是,看得出来这些东西颇有历史,价值不菲。
  这些东西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椭圆形大镜子,照着我们在壁炉前挤来挤去的模样。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放了大半个心,在火前默默待了好一阵子。
  等身体稍微暖和了,我便开始打量这个房间。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西式房间,换算成榻榻米的话,应该有二三十个榻榻米。光这一个房间,就比我在东京——当然不是在二十三区内——所租的二居室大多了。天花板也很高,大概足足有两层楼高吧。
  一套铺着豪华织品的沙发,从中央排到壁炉对面那一片墙前,看起来非常舒服。墙壁上交叉钉着好几个白色的装饰架。地上铺着非常豪华的波斯地毯,以鲜红底、暗绿色的配色为主,上面织着藤蔓图案。
  最引人注目的是:面对壁炉的左手边——进门时,门的正前方的那一面墙壁,几乎是一整面的玻璃,除了从地面延伸约一米高的茶色围板之外,从围板上方到天花板,全都是玻璃。黑色细木格子,把图案玻璃隔成边长约30厘米的正方形。外面的灯光,把带点蓝色色调的玻璃,照得像深海一般。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大吊灯清楚地浮现在玻璃上。
  “真是吓死人了,”比我们早到一步的男人挪动矮板凳,空出位置来给我们,他温和地眯起圆圆眼镜下的眼睛,开始跟我们说话。“突然下起这么大的雪,谁受得了啊。对了,你们是出来旅行吗?”
  “嗯,算是吧,”枪中摘下被蒸汽薰得雾茫茫的细边金框眼镜说,“您呢?是本地人吗?”
  “是啊,勉强可以说是个医生吧,我姓忍冬。”
  “Nindou?”
  “是的,忍耐的冬天——忍冬。”
  很罕见的姓。金银花是在梅雨季节绽放出淡红色清纯花朵的一种草类,其学名就是“忍冬”。
  “我懂了,”枪中点点头表示了解,随即把视线转下脚下,不一会儿,又展露愉快的笑容,看着对方,说:“唷,这种巧合还真有趣呢。”
  “什么巧合?”
  “就是这片地毯啊。”
  “啊?”老医生一脸茫然,视线跟着枪中再度俯视脚下,“这地毯怎么了吗?”
  “您看不出来吗?”枪中望着站在一旁听他们对话的我,“你看出来了吧,铃藤。”
  我默默摇了摇头,于是,枪中又接着说:
  “你仔细看这张波斯地毯的图案,跟一般的‘唐草文样(藤蔓图案)’不太一样吧?整整大了一号,草也是一根一根独立着。而且强调茎部,把茎部画得特别长,叶子却没几片。”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跟阿拉伯风味的“唐草文样”大异其趣,不但没什么异国风情,还带点日本独特的逸趣。
  “这是描绘金银花的图案,被称为‘忍冬唐草文’。”
  “啊,你是说这个啊。”
  “也简称为‘忍冬文样’,若要追溯起源,应该是源自古希腊的棕榈图案吧。这个图案经由印度传到中国、日本,就被冠上了这个名称。”
  听到老医生冒出一句“哦”,枪中又转向老医生,说:
  “这不是有趣的巧合吗?图案名称跟初次见面的人的姓一样的地毯,就铺在初次见面的地方。忍冬这个姓非常罕见,可是,在我们跨进这房间的瞬间,这屋子就已经给了我们这样的提示。”
  “原来如此。”忍冬医生把脸皱成一团,笑着说:“您知道得真多呢,哪像我,除了自己的饭碗之外,什么也不知道,连‘忍冬文样’这种东西都没听过。”
  “对了,忍冬先生,您是来出诊的吗?”
  “不,我是去其他地方出诊,看到云的变化不太对劲,就赶紧躲到这里来了。”
  “真是明智之举,不像我们,差点就昏倒在路边了。”枪中瘦削的脸庞浮现出笑容,手在上衣口袋内摸索着,“抱歉,我姓枪中。”枪中从名片夹中拿出又湿又皱的名片,递给对方。这个动作将冻结在袖口的雪花啪啦啪啦抖落一地。
  “枪中……名字是‘akikiyo’吗?”
  “‘清’的读音是‘saya’,所以应该读成‘akisaya’。”
  “原来如此,唷,是个导演呢,拍电视剧的吗?”
  “不是的,是带领一个小剧团。”  棒槌学堂·出品
  “剧团?太棒了!”老医生的眼睛闪闪发光,像小孩子发现了什么稀奇的玩具似的“剧团名字叫‘暗色天幕’,是个在东京表演的小剧团。”
  “像是实验剧团之类的吧?其他人都是同一剧团的成员吗?”
  “是的,”枪中点点头,指着我说:“这位是铃藤,我的大学学弟,刚出道的作家。他虽然不是剧团的成员,但是,我经常请他帮我写剧本。其他六个人,都是剧团的演员。
  “一群东京剧团的人来到这里,应该有什么目的吧?是来这里举办地方公演吧?”
  “很惭愧,我们还不够资格举办地方公演。”
  “那么,是集训之类的啰?”
  “这不是什么集训,只是个小小的慰劳旅行。”
  “可是,怎么会在这种深山里迷路呢?”
  忍冬医生保持一脸福相的笑容,毫不客气地东问西问,枪中就在这样的引导下,开始叙述我们到达这个屋子的经过。




  2




  信州自古以来即以恬静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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