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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越邸杀人事件-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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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下午,的场说有件事情很奇怪,把梅湘的状态转述给我们听时,枪中的反应是别扭地擦擦鼻子,立即断定“与案件无关”。晚上的场提起大汤匙弯曲的事,他也是同样的反应。特意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当场就否定了那件事与案件的关系。其实,当的场提起这两件事时,他那颗心一定是七上八下吧。
  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棒槌学堂·出品
  发现兰的尸体,知道尸体旁有一只纸鹤时,甲斐当时的反应是,用非常惶恐的声音问“没有其他东西了吗”,看着纸鹤的表情显得疑惑而茫然。这也难怪,因为自己留下来的东西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雨的模仿杀人”的场景。他一定非常苦恼,也非常不安。
  那之后,在讨论案情的会议上,他突然喃喃说了一句“不对”,这句话的意思现在也很容易理解了。除了变更模仿之外,前天弄坏电话机的,恐怕也不是甲斐而是枪中。种种他没有做过的事,都被说得好像是他一个人做的,所以,他才会脱口说出那样的台词。
  深月被杀后,更加深了甲斐的恐惧。他的不安加速度膨胀;又惧怕那个身份不明的黑影,最后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冲进了暴风雪中。
  而今天,枪中听到楼梯平台上的芥子雏倒了的时候,那个表情、反应,就跟昨天的甲斐有几分神似。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枪中也面临了跟甲斐相同的状况。那些芥子雏是白须贺彰带着“告发”的意味,故意弄倒的,对枪中而言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昨天晚上,我跟甲斐在大厅遇到彰之后,枪中一定是以某种借口把甲斐诱出了房间,例如对恐惧的甲斐说“我知道你就是凶手”。把他诱出房间后,边跟他商讨保守秘密的条件,边把他带到楼梯平台上。然后,在黑暗中,趁他不注意时,把事先绑在栏杆上的绳子环结套在他的脖子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他推下去,不让他有丝毫抵抗的机会。
  但是,今天早上一到现场,就听说雏坛上的芥子雏全倒了。
  枪中一定非常惊惧,不知所措,所以,马上去查看那些人形的状况。结果,为了解释这个难以理解的现象,他就推说是甲斐上吊自杀时的震动震倒的。 




  12 




  一时之间,可能大家都陷入相同的沉思之中,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枪中的行动。
  “啊啊啊!”
  突然,的场小姐的惨叫声震荡了房间的空气。当我们吃惊地把目光转向的场小姐时,枪中已经挣脱末永的手,抢走了女医手中的枪。
  “我真的服了这所房子的力量,不过,也许一切都该怪我自己太相信这种事了。哼,没错,的确很讽刺,名望,这也同样是一连串的讽刺吧?”枪中迅速背对墙壁,说完这些话后,把枪对准名望奈志。
  “哎呀哎呀,枪中,别开玩笑了。”
  名望条件反射地把两手举到头上,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退。
  枪中用鼻子轻轻哼笑几声,把枪口转向坐在椅子上的白须贺彰。
  “白须贺先生,”枪中对站在儿子身旁的主人说,“你这个人也真差劲,有这么优秀的人才,还要我接下侦探这种我一点都不习惯的工作。”
  白须贺先生也难得绷起了脸,保护儿子般把手搭在儿子肩膀上。
  “喂,名侦探,”枪中转向彰说,“要论卑鄙程度,我认输,甘拜下风。”
  但是,少年一点都不畏缩,冷静地看着枪中。
  “怎么样,顺便说说那个‘第二凶手’的动机吧?”
  “如果你允许我凭想像来说明的话。”少年的声音非常镇定,“因为动机这种东西,只能从凶手偶尔触及的言语来推测。”
  “可以啊,我倒想听听看你对我说的话究竟有什么看法。”
  “例如,从这个‘第二凶手’身为导演的思想来看,他曾经说过自己可能是很向往成为某种独裁者;他想完全统治‘世界’——自己导演的舞台,演员只是他的棋子而已。
  “或许,光凭这样就下判断,是武断了一点,不过,我认为他所犯下的第三幕罪行,是为了完成他的某种创造行为,在他的意识深处,潜藏着统治理想中的舞台演出世界的欲望。”
  “嗯,有道理。”
  “他的朋友也说过,他对‘生’好像没有什么兴趣,‘死’反而对他充满了魅力;他就是这么一个感性的人。”
  “是铃藤说的吧?你的记忆力还真不错呢。”说完,枪中转向一直杵立在自己刚才被迫坐下的椅子旁边的的场,说:“的场小姐,你真是个杰出的奸细。”  。
  女医一脸苍白地盯着枪,很不甘心似的咬着嘴唇。
  “你遗漏了很重要的一点,不过,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没错,大致上就是那样,就算你都说对了吧。”枪中扬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不太自然的微笑,对微微眯起眼睛的彰说,“当我看着深月时,偶尔会有焦躁、厌烦的情感油然而生。在榊被杀之前,不,是在确定甲斐就是凶手的那天晚上之前,我一直不了解这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她是我堂哥的女儿,我非常爱她的美,还有塑造出她这种美的一颗心,甚至可以说对她有一份崇敬。
  “可是,有时候我会有压抑不住的烦躁。当我看到她在日常生活中吃东西、洗涤衣物、挤电车到排练场来,我就会对她产生几近于愤怒的情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想也是。即使她长得很像你母亲,你也不可能知道的。”枪中的嘴角悬得更高了,“因为我觉得深月不该做那些事。现在回想起来,我从未问过自己烦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在无意识中压抑着自己,不让真相显现在心中。
  “前天晚上,当我察觉温室龟裂的含意,从中找出甲斐就是凶手的答案时,我想到可以利用现况杀死其他人,就在这个意念浮现之前,我突然看清楚了自己烦躁的原因。知道自己的欲求后,我立刻下了一个结论——深月应该在这时候切断与‘生’的纠葛;她应该在这个家成为美丽的尸体。”
  说着说着,枪中嘴角的笑容不再像刚开始那么不自然,表情变得有点可怕。他的眼睛在金边眼镜下闪闪发光,语气充满了狂热。
  “此外,雾越邸这栋建筑物,对我而言有着无法形容的魅力。这个房子的空间,是混沌与协调——像走钢丝般的平衡感——雕塑出来的,不受任何事物迷惑或污染,是个非常美丽的空间;就像时间洪流中的一座城堡。在这个房子里,我看到了我一直在寻找的‘风景’的一小部分。然后,又逐渐扩展到一大部分,于是,我看到深月的尸体在风景中。
  “你知道吗?彰,即使昨天我不杀深月,她也注定会在这几年内香消玉殒。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身体,很平静地放弃了自己的未来。所以,她才显得那么与众不同,才会那么美。可是,人只要活在这个龌龊的现实世界中,就无法逃避庸俗的事物,这一点让我难以忍受。
  “她应该从这个俗世完全解脱,与其做个人,还不如做个娃娃。她不该吃饭,也不该跟男人上床。不但不该逐渐老去变丑,也不该有幼稚的童年时代。她必须超越过去、未来,才能让她的美完美无缺。”
  “不,”我不由得发出声来,“这种想法只是……”
  “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吗?”枪中转向我说,“铃藤,我很抱歉让你这么悲伤。可是,我也是由衷地爱着她啊,只是我爱她的方式跟你不一样而已。”
  “你既然爱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过我爱她的方式跟你不一样,你一定会说活着才美;有生命、会说、会笑、会动才美,不过,我认为这是很愚蠢的想法。”
  枪中用下巴指着放在房间角落的彩绘大壶,说:
  “你们看那个仁清大壶,如果这个大壶跟插在里面的枫叶一样,是有生命的东西,可以保存到现在吗?早已变得干巴巴,回归肮脏的泥土了。听到我这么说,或许你们又会说,蔷薇就是努力盛开到最后才那么美。是不是这样呢,铃藤?”
  枪中皱起鼻梁,不以为然地说:
  “其实你们都错了,蔷薇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注定很快就会凋谢。蔷薇在绽放的那一刹那,就开始逐渐凋谢了。就像我们,从出生的那一刹那,就逐渐走向了灭亡。世界整体也是一样,不管是国家、社会、人类全体,甚或地球这个星球及宇宙整体,都无一例外。
  “没错,蔷薇会逐渐凋零。必须在它最美丽的那一瞬间摘下它,它的美才有意义。如果把花放在跟前欣赏,任它逐渐凋零,不但没有人会觉得花美,最后看到腐臭的花瓣,还会感叹以往的美。
  “你们这些人太不懂得珍惜美的事物了,真正的美绝对不能腐朽。如果美的事物本身没有防止腐朽的能力,我们就要助它一臂之力。”
  枪中不给大家反驳的机会,紧接着喊了一声“白须贺先生”,又看着这个雾越邸的主人说:
  “如果你看到这个房子开始腐朽,一定会尽一切力量去弥补吧?例如重新涂刷墙壁、铺石子等等……不是吗?”
  不等白须贺回答,枪中又转向我说:
  “对于其他事物,我们也必须这么做,尽一切力量来守护它们的美。那么,对命中注定急速转变的生物,我们该怎么做才好呢?前天晚上,我终于找到了答案。”枪中用炫耀的语气说,“那就是亲手摘下它,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摘下它?”我黯然地重复他的话。
  “没错,铃藤,就是这样。花会退色是花的责任;虽然摘下它之后还是会退色,但是,这时候就是摘下它的人的责任。如果怎么样都无法阻止花的退色,就应该在它退色变难看之前,在它最美丽的一瞬间将它摘下。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负责任的爱的方式。”
  “那只是——”我强忍住铅块在胸部膨胀般的麻痛,挤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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