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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西那段日子,我跟他一起生活了大概八九个月,他跟我谈了很多很多,从对政治问题的看法到对我家庭生活的关心。
他反复通读了马恩列斯的著作后,又反思了自己几十年的工作实践,对自己充满自信。他说,过去我只是有实践经验,现在我又有了理论。又有理论,又有经验,将来无论再遇到什么事,我都不怕了。
他总结他有关经济工作的实践,说他的经济管理经验完全是从实际工作中,根据中国的国情逐步积累起来的。他是根据中国的国情制定经济政策的。从江西苏区开始到陕甘宁边区,到建立东北根据地,到全国解放,地域逐渐扩大,人口也逐渐增多,经济结构也逐渐复杂。他一直没有间断地搞经济工作,经验积累从简单到复杂,变得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全面。
他跟我们反复说过,全国人民吃饭穿衣的问题都在他肩上,这个担子非常重,责任非常重大,作为主管经济的他一定要让老百姓的生活有所改善,稳步前进,要一年更比一年好。只有这样,老百姓才能觉得共产党好,觉得共产党真是为他们的利益着想。他说,我管理经济的经验主要是从实践中来的,是根据中国的国情逐步发展起来、丰富起来的。
有一次,父亲和我讨论一个和汇率有关的问题,我们争论来争论去,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也没搞清楚。我记得回到北京后,父亲特地把当时人民银行的一位副行长叫到家里请教这个问题。副行长给父亲讲得非常清楚,父亲听明白了以后,又告诉了我。
父亲还提到香港问题,因为他一直主管全国经济工作,他很清楚香港在我国贸易中占有怎样的位置。解放初期,中国主要靠出口少量的农产品、工艺品换取外汇,购买国家急需的机械设备和药品,而香港在我国的国际贸易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所以他说,即便是到了香港回归的时候,我们也要保留它的位置,不改变它的性质,因为中国需要外汇,中国需要和国际上进行经济交流。我那时还不知道,父亲早在1938年就安排人到香港建立了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并开始利用香港进行国际贸易,为根据地解决一些药品和收发报设备,办事处就是华润公司的前身。
在江西那段时间,陈云已经在思考“文革”结束后,中国应该怎么搞,谁来主持工作这样一些大问题。他对女儿说:小平同志从能力上,从健康条件上,从经验上都是一个很好的同志,将来还可以出来为国家做事情。
第一部分:我心中的陈云国家机密怎么可以在家里讲
大概是1962年或1963年的时候,父亲主管国家经济工作,为了回笼货币,国家实行了高价商品,市场上销售一些高级点心、高级糖和其他高价商品。那年夏天,妈妈买了一床毛巾被,就是高价商品,买完以后还挺高兴的。等到第二天报纸登出来,因为我国经济已经恢复到一定水平,可以取消高价商品了,从今天起,所有的商品都降为平价。我母亲就有点抱怨他,怎么不说一声。爸爸说:“我是主管经济的,这是国家的经济机密,我怎么可以在自己家里随便讲?我要带头遵守党的纪律。”
在江西的时候,正好发生了“九一三”事件,我们最初并不知道北京究竟出些什么事。国庆节前,听说北京不游行了,但不知道是为什么。10月份以后,这个事情开始从中央向地方逐级传达。有一天,父亲得到通知,到省里听传达文件,就是关于林彪事件的中央文件。他走后我就一直担心,怕他回不来。我非常清楚地记得,那天是下午去的,天快黑了还没回来,我在路口上看了好多次。他回来后,我就急着问,都说了些什么?爸爸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这个事情会传达,但是要等到文件规定传达到你这一级的时候,我才能跟你讲。”这之后我又催问了好几次,他说还不可以,没到时间。我记得我还抱怨过,我说人家的爸爸都跟孩子讲好多事。他说我就不可以,我不是那样的人。
第一部分:我心中的陈云如果被敌人抓住了怎么办
有一天,在与父亲聊到“文革”期间,很多“叛徒”被揪出来的事,我问父亲,要是被敌人抓起来,先假装投降,然后出来还继续为党工作,可不可以?父亲马上非常严肃地站起来跟我讲,绝对不可以自己随便就这么做,一定要得到党的批准才可以。他说,过去确实有过这么一次特殊情况,薄一波等61位同志被国民党抓进监狱里去了,当时,党确实非常需要干部出来领导各个地区的工作,就开过一次专门的会议,同意他们集体自首,由党来安排他们的工作。这是经过党中央讨论决定,正式批准,有文件依据的。他非常严肃认真地告诉我,可能怕我真的出现这个问题。
父亲在延安任中央组织部部长的时候,几乎每个干部调动都由他去谈话。他说只要跟这个人谈三分钟,就大概知道他是哪种类型的人,有什么特点,适合搞什么工作。
父亲从来不会把国家机密随便向孩子们透露,或者把这些事情作为聊天的资料来跟我们讲。他不允许我们随便到他房间,尤其是文件摆着的时候。他说,国家的机密你们不能知道,不该问的就不能问,不该知道的就不能知道,不该看的就不许看。
记得上小学以前,父亲很严肃地把我叫到办公室,把我当成一个大人一样跟我谈话。因为我没上过幼儿园,一直在家里,大概比较自由散漫吧。他就说,你马上就要上学了,上学跟在家里不一样,那是个集体,有很多同学,而且这些同学来自不同的家庭,出身都不一样,有的孩子甚至可能很穷苦。你到这个环境以后,绝对不许提父亲是谁,更不能觉得自己比别人优越,你没有什么可以骄傲的本钱,你是你,我是我。
20世纪50年代父亲穿的衣服,一年到头都是布衣布鞋。1952年他到苏联去,按照国家规定给他订做了一套深蓝色的毛料中山服,1954年他出国到越南去,又订做了一套毛料的中山服,他把这两套中山服当成礼服了,平时不穿,节假日或接见外宾的时候才穿。后来料子衣服穿得时间长了,胳膊底下、膝盖底下都磨破了,妈妈就同工作人员商量,是不是给父亲再做一套毛料的中山服。工作人员请示父亲,父亲说补一补还可以穿,不要做新的。工作人员只好利用父亲出差到上海的机会,把衣服带到上海去,请上海洗染店的老师傅给父亲补一下。
父亲以前是和全家一块儿吃饭的。后来因为他肠胃不好,改为自己一个人吃饭。他的饮食习惯很独特,定时定量,他一个星期的菜谱就是全年的菜谱,春节也不变。他饭量不小,但吃得很简单。早上不喝牛奶,而是一杯豆浆,两片面包,一袋果酱,一碗稀饭,六颗花生米。中饭一个荤菜一个素菜,晚饭青菜豆腐常年不变,而且油很少。他从来没有吃过燕窝、鱼翅、海参什么的,也没有吃过补养的人参。他就吃土人参,这是妈妈建议他吃的:每天最少两个胡萝卜,吃前蒸一下。
20世纪五六十年代,父亲有两部车,一部吉姆,一部吉斯,这都是当时苏联产的,他规定家属不能用他的车,母亲上下班都是骑自行车。她当时在中科院植物研究所工作,有时候还得到香山去,早出晚归,早上她就带着饭盒,骑上自行车去上班。
父亲经常告诫我们不能脱离群众,他经常讲民以食为天,他是处处从国家的发展,从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来考虑问题的。20世纪50年代公私合营以后,国家实行计划经济,一段时间市面上女同志的发卡都买不到。父亲知道了,他说这怎么行,多少万群众,连女同志两个发卡都买不到。他就说,拨出一部分钢材解决这个问题,不然群众要骂娘的。
1961年,父亲在杭州开会时,亲自给商业部长姚依林打电话,说今年发给老百姓的布票绝对不能比1960年少。姚依林说我们一定按照您的意见办。
那时候发布票,一年就几尺布。20世纪60年代人们穿的都是棉袜子,不结实。父亲听说可以用尼龙丝织袜子,就亲自给纺织工业部和外贸部打电话,说你们赶快研究尼龙丝,我们要解决老百姓穿袜子问题。他说你别看这些东西小,它关系到千家万户的生活,要是供应断档了,供应不及时,老百姓买不到,那就是大事。
他亲自给冶金部部长打电话,说你一定要调质量好的钢材给轻工部,用它生产质量好的针。
第一部分:我心中的陈云你没上班就要退回工资去
1971年9月,我去江西照顾父亲的时候,他就说过,你来照顾我,不能拿工资,你将来要把工资退还给公家。国家发给你工资是让你给国家做事,这段时间你没给国家做事,就不应该拿工资。所以,当我1972年回到物理所的时候,就把这一段时间的工资都退还给物理所,物理所财务处还给我开了一个收据。
有一个叫张廷春的警卫员,在东北期间就跟着父亲,一直到解放初期才离开。因为那一批人年纪都大了,应该有自己的归宿了。离开前他问父亲有什么要告诫他的。父亲说,无论你到哪里工作,都要记住一条,就是公家的钱一分都不能动。国家今天不查,明天不查,早晚都要查的。记住这一条,你就不会犯错误。父亲告诉我,张延春一直牢记父亲的忠告,而且非常感激父亲。
父亲是一位慈祥的父亲。他很爱我们,经常跟我们说说笑话,关心一些生活中的琐事,表现出父亲对孩子的深沉的爱。“文革”中,我母亲因为贴了江青的大字报,被下放到湖南的干校。我弟弟清华毕业以后分到湖南电池厂,小妹妹在军校毕业以后被分到西藏军区,在那里做卫生员。一家七口人,被分得七零八落。大妹妹被分到北京怀柔做老师,还算是能两个星期回一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