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虽然初次乘地铁成功了,可我仍然避免重复这同样的危险经历,而是乘坐到处等着我的出租汽车,为此我花掉了一大笔令人难以置信的小费钱。
我来了!我来了!是时候了。布努埃尔开始拍摄《安达卢西亚的狗》。彼埃尔·巴切夫恰好具备符合我的男主角的理想体貌。他已经在服用麻醉剂,不断嗅着乙醚。我们的影片刚刚完成,巴切夫就自杀了。《达卢西亚的狗》是部青春和死亡的影片,找打算把它当作匕首,刺入优雅的、有教养的、富于才智的巴黎的心脏。欧仁尼奥·蒙代斯在1929年就此题目写道:“市努埃尔和达利刚刚坚决地站在了被称为趣味高尚的、漂亮的、令人愉快的、风行的、法国式的那种东西之外。伴随着这部影片的一台同步留声机放送着特利斯坦。但应当放送的是《波里卡扎的霍塔舞曲》国,这是不愿成为法国式的,而想成为阿拉贡西班牙的、块布罗河的、伊比利亚半岛尼罗河的(阿拉贡,你是个埃及,你在死亡之上树起了霍诺舞的金字塔)阿拉贡式的东西。月亮野蛮的本原之美,‘血比蜜甜’的荒原之乡,终于重现在世界上。不,别去寻找法国的著毅。西班牙不是花园,西班牙人也不是园丁。西班牙是颗行星,这儿的昔键是腐烂的驴子。那么也就不存在风趣,不存在装饰;西班牙,这就埃斯库里阿,而非精致,因为无法篡改它。西班牙不能涂抹乌龟,也不能用水晶薄膜打扮驴子。在西班牙,十字架上的基督流着血,人们把它们抬到街上游行时,两排国民卫队护送着它们。”
蒙代斯以下列话语结束:“在电影史上,这是一个时期,一个以血为标志的时期,就像尼采希望的那样,就像西班牙总在做的那样!
影片获得了我所预期的结果。一个晚上,它就搞垮了战后的装成有知识的先锋主义的十年。被称为抽象艺术或非具象艺术的这种卑鄙的东西,倒在我们脚下,奄奄一息了,而在我们影片一开始时,它看到被剃刀割裂的少女的一只眼睛后,就再也无法恢复过来了。在欧洲,再也没有蒙德里安先生那些古怪的小小菱形的立足之地了。电影制片厂的制片主任们一般是感觉麻木的人,什么都不会让他们吃惊。我们的制片主人承认,看到我们为这么短的影片向他提出所需物品的清单时,他认为这是在做梦,这份清单包括:一位两臂下各夹着一块熊皮的裸体女人;巴切夫用的一个无嘴面具和另一个嘴部用毛来替代的面具,这些毛要使人想到腋窝的毛;四头腐烂着的驴,要把它们陈列在四架三角钢琴上;一只真的切下来的手,母牛的一只眼睛和三个蚂蚁窝。
拍摄腐烂驴子场面的那天,我要说那景象真值得这么花力气。我把大瓶的粘糊糊胶水倒在它们身上,来替它们的腐烂化装。我掏空它们的眼球,再用剪刀把它们扩大。我同样地剪开它们的唇,让牙齿更好地露出来。我还在上面加了个额外的颌骨,以便加强效果。这些驴子似乎要在另一些颌骨上方呕吐出它们自身的灭亡,这另一些颌骨不过是一些钢琴键盘,一些有五十个棺材的最凄惨的黑色钢琴。
《安达卢西亚的狗》把我从尘世的生涯引向胡安’米罗希望传授给我的那种生涯。我对他说:
“我喜欢从腐烂的驴子开始。这更紧迫。其他的随后会顺利地出现的。”
我没搞错。一天晚上,我在圆顶酒吧碰到了罗贝尔·德斯诺斯。他带我到他家里去。我像平时一样,臂下夹着一幅给人看的画。德斯诺斯想买它,可他没钱。他当然明白我放在这幅题为《春之初》的油画中独创的东西。我在这幅画中,用惊人的客观态度描绘了各种淫荡的乐趣。
他对我说:“这与大家在巴黎做的完全不同。”
这么说过后,他就怀着恶梦般的激动情绪,以不自然的无穷无尽的抒情口吻谈论起罗伯斯庇尔,他不停地谈着,使我不由想睡觉了。正如每次听人长谈法国大革命那样,第二天我就犯了咽喉炎,而且还挺厉害。以往,我一旦略有发烧,便会看到有人围绕在找身边,给我无数过于庭重的关怀和照顾,可找现在浑身无力,不得不躺在床上,孤零一人呆在旅馆的房间里。突然之间,我感到这家旅馆太可怜了,它的整洁更成问题。当天夜里,我不得不起来,我发现天花板上贴着三个山子,是蟑螂还是臭虫?我把枕头朝它们扔去,可我很虚弱,打不到它们。我又沉重地倒在床上。耗尽了气力,找睡了个仍然焦躁不安的觉。醒来时,找注视着上方,缺少一个,它一定是落到我床上了。我感到恶心,开始抖床单和被子,可没找到它。突然,找吓得喊出声来,我把手伸向后背时,在只能用指尖碰到的地方,我觉得这个由于叶在我皮肤上。我无法弄下它来,越想弄下来,它就盯得越紧。我跳下床,站在镜子前。扭动身体,我能看见贴在我皮肉上的虫子,它圆圆的,吸足了我的血。这准是壁虱。我愤怒地用两个手指捏它,可无法把它弄下来。这只壁虱那么深地嵌入了皮肤,仿佛与我本人合为一体了。我始终不能弄掉它,好像它变成了连体双胞胎吓人的胚胎原基。我的害怕和厌恶太强烈了,找不得不做出一个野蛮的决定;我用剃刀片着手割皮肤上的壁虱,四面八方都割破了,才终于把它挑了出来,一股血流从背上涌出。我刚造成的这样一场失血,便找陷入半昏厥的状态中,我勉强挪动到门口,向公佣呼救。地板上留下了长长一串鲜红的血迹。我用一条床单缠绕在上半身,试图扎住伤口,防止大量出血。布上渗出了一大块血迹,我得转向盥洗室,但水流只是增加着大量的出血。女佣并没来。我发狂地撤着铃。我的房间仿佛变成了屠户的肉案子,床上、地毯上、墙上、衣柜的镜子上都是血。女佣终于出现在门口,地发出一声尖叫,接着就跑掉了。楼道里一遭嘈杂声向我宣告有人来了,这回同时出现了好几个人,为首的是旅馆经理,他问找出了什么事。
“这是一个……这是一个……”
可这时我还不知道怎么用法语讲壁虱这个词。经理慈父般地用眼神鼓励我。他显得极为有人情味,极为想了解一切…··,
“这是一个咬着我的臭由!”
医生终于来了,我已经明白根本没有壁虱或臭虫叮在找背上,那不过是一个我完全了解的“痔”。医生对我说,自己做这样的手术太危险了。我向他解释把这个德当成一个寄生虫了,但白费劲,他并不相信我。
“我懂得这样的一块斑点长在脸上,有人会想消灭它,可就是那样,触动它也是荒唐的事!而长在后背上,这又能把你怎么样?”
我很快站了起来,又虚弱又沮丧,仿佛再不会恢复以往的健康了。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安达卢西亚的狗》还没路公众见面,我觉得它全搞砸了。如果我做得到的话,我就会把它毁掉。还缺半打腐烂的驴子,演员们很糟糕,脚本不少地方也缺乏足够的诗意。
除了影片,我还能做什么?我的某些粗话证明是无用的。我的羞怯妨碍我出风头,使我对自己不满。卡米尔·戈曼答应跟我订份合同,坦签约一直拖延着。
我没能成功地找到一位优雅女人,也没有人会接受听从我色情奇想的摆布。我像头发情的狗跑到街上,可什么也没找到。奇迹偶然出现时,我的羞怯又妨碍我接触它。多少个下午,我跑遍大道,坐在街头的咖啡座上向异性使眼色,我觉得街头散步的所有女人理所当然地具有与我相同的欲望。可并非如此!满怀沮丧,我开始虐待一位丑陋的女人,我一分钟也不放过她,用热情的目光盯着她。每当她上了公共汽车,我就坐在她对面,用膝盖轻轻触碰她。她站起来,换了个座位。我不得不下车,在这充满敌意的、忽略我的大道的人流中,重又混入女人堆里(我只看见了女人)。然后呢?你想把整个巴黎放进去的袋子在哪儿?你真是大蠢货!就连丑女人也吸引不了。
回到旅馆乏味的房间里,双腿疲劳不堪,心中满含苦涩的悲哀。所有那些刺痛我眼睛的无法接近的女人占据了我的想象。面对带镜衣柜,我试着尽量延长时间,回忆一个又一个白天见到的形象,迫使她们向我显露她们身上我极为渴望的东西,从而实现了我孤独的祭献。令人疲惫不堪而又致命的长长一刻钟过后,我用紧握的手的全部野性力量,夺得了同灼热的辛酸泪水混合在一起的无上快感。巴黎有那么多的女人大腿,而在我不知不觉独自躺倒的床上,却没有一个来找我的。入睡前,我从不会忘记与天主教的简短交谈。
我经常去卢森堡公园,坐在长凳上,我哭了。一天晚上,我未来的画商戈曼带我去塔巴林舞厅,他让我注意由一位穿缀着闪光金属片连衣裙的女人陪伴着进来的某个男人。
“这是超现实主义诗人保尔·艾吕雅,他在巴黎举足轻重,而且他也买画。他的夫人在瑞士。跟他在一起的这位女人是他的朋友。”
我们走过去同他们见面,喝过好几瓶香槟酒后,我们就熟识了。我觉得艾吕雅是位传说中的人物,他静静地饮酒,出神地凝视着我们周围的那些漂亮女人。我们离开前,他答应来年夏天到卡达凯斯来。
第二天晚上,我到奥塞站乘火车回西班牙。天空中的所有天使似乎都相约到车站餐厅陪伴我。我在餐厅仅仅吃了一盘细面条。从上回犯咽峡炎以来,我首次感到饿。
“萨尔瓦多,你现在不再需要生病了,既然你不再非要‘把巴黎放在袋子里’了。”
经验告诉我,每次人们想把某个东西放在袋子里,但又无法做到这一点时,人们就会生病。那些掌握局势的人,决不会是病人,哪怕他们的机体越来越弱并出现故障。于是我把我的疾病挂在奥塞站的衣帽架上,仿佛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