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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月葬-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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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是漆黑如墨的。    
    在夜晚的梦境中,我再一次遇见了沙漠中的陌生少年,他站在朱红色墙下对我微笑,他说,绯衣,今天你的功课都做完了吗。他低下头来看我,于是我终于在太阳后面看见了少年的脸,年幼的我牵着他的手,我叫他长哥哥。    
    就好像多年前我在东海的星空下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回忆,我流去的种种终于在这梦中的朱红高墙下如花朵一般骤然开放。我记起了我的父亲,他在明亮的正厅里和我讲话,他说,绯衣,你要记着,我们的体内流淌着神灵的血液,我们是神的后代。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守卫这神开辟了的天地,即使是死亡,也要守卫着这东荒。我抬起头,在父亲威严的身影后面看见了一幅微微泛黄的图画,图中矮小的老人有一张苍老而凄伤的脸,他看着我,悲哀而遥远地凝望着我。于是我明白我是知道他的,即使是在失去了记忆的那些空白的日子中,我也深刻地铭记着他,这不知道去向何方的老人,这开天辟地的神灵。    
    盘古。    
    我在我的梦中迷茫地行走,在漆黑的夜里我呼唤着一些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在灯火昏暗的回廊上行走。我听到了那阵哭号,声嘶力竭的哭号。然后我见到了我的父亲,他的头颅就那样突然地在我的面前飞落了,在他头颅落下的瞬间我感到我的脸上粘满了我所不知的猩红液体。和沙漠中的头颅一样,我在夜色中的庭院里见到了无数这样散落的头颅,鲜血如河流一般流淌着,发出沉静的声响。我再一次见到了那个白发的中年男子,唇边绽裂着眯人的微笑,他的剑上反射出不远处冲天的火光。我的梦境如鲜血一般潺潺流动,我头痛欲裂,只能感受到手脚的冰凉麻木。许久以后,我终于感到自己在奔跑着,被黑发少年拉着手奋力地奔跑,我看着他,感到了夜色中浓重的寒冷。少年一言不发,只是拉着我向海边奔跑。飞快的风撕裂了我的疼痛的脸颊,我被他拉着飞快地跑。就这样,一直奔跑,在无边的黑暗中,不停地寒冷地奔跑。    
    我泪水满面地从梦中醒来,在璞石殿的空旷的黑暗中见到了少年最后的脸,他对我说,绯衣,你快逃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他的手冰凉而颤抖地抚摸我的脸,他说,你快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我在恍惚中想,我应该怎么称呼他呢,是长哥哥,还是觖桑。或者是我梦中的那个背负头颅的陌生少年。他们的眼睛都漆黑如墨。    
    这时候,我终于听到了一声凄厉而真实的哭号。就是无数次似乎在我梦中回绕的东荒山上的奇特哭号。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她尖利地在遥远的地方哭泣,发出一连串模糊而没有意义的喊叫。我的手指一片麻木,在黑暗中的璞石殿我静静地坐起来,顺着这声音而去。我光着脚在东荒山的乔木林中颠簸地行走,踩到刺裂地枝叶。就好像年幼的时候那样,我跌跌撞撞地茫然行走,在月色皎洁的林间,忽明忽暗地向着山阴苦海崖行走。我头痛欲裂。女子的声音依然萦绕不去,像东海上鹏鸟疯狂的哀号,穿裂了我的耳鼓。最终,我站立在暗青色石堂的高大石柱后见到了这个女子。她被人群围在中央,尖利地哭泣着,就好像东海鲛人的琴弦那样疼痛地拨上清澈的天空,然后,在某一个地点,突然,訇然断裂。人群分开的刹那我见到了她的尸体,挂着鲜血淋漓的绯红衣衫,被从中血肉模糊地撕裂,就好像盘古巨斧那样劈开粘连的天地。人群发出了巨大而诡异的欢呼声,女子的眼睛空洞无物。透过这样的眼睛我看见了那些人的脸,我知道我见过他们,就在东荒的市集上,就在熙攘的人群中,他们带着祥和的神情走过,对我和暹勒点头微笑。我感到脚下的土地隐隐震动着,他带着无比的愤怒,他忍受着激烈的疼痛。数万年来,一直如此。一直如此。    
    恍惚中我看到了沧浪岛上高入云霄的藜湟树,我和男孩暹勒坐在上面兴奋地对传说中的人间乐土东荒向往地张望。我对暹勒说,东荒,是我的故乡,是人间无上的乐土,我要回到东荒去,找寻我失去的过往,然后,四季如春地生活。那驾御了九州的东荒,世间无上的乐土,东荒。然后我听到了老人殁羊叹息的声音,他说,绯衣,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东荒的。根本就没有东荒。你的灵魂注定在这荒凉的天地间漂泊,注定找不到彼岸,因为,根本就没有东荒。没有,东荒。    
    在老人的笑声中我听到了东荒广袤无边的土地上回响着那些撕裂而凄厉的哀号,在夜色中悠久的回荡,从沃椒山,到鬼府山,再到茫茫的冥界,这样的声音刺裂我的耳鼓,就好像鹏鸟不明所以的盘旋和疯狂。他们惨叫着,巨大的声音让我头痛欲裂。他们哭号着说,没有东荒,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东荒。    
    然后,我在一片血色的模糊中见到了东王公觖桑皓白的头发,他站在高台上微笑着,用一种我所不明白的神情,就似我梦中的白发男子。他说,三天以后,就是我和绯衣成亲的日子,而到了那天,我们将终结盘古的血脉。终结他的血脉。于是人群毫无意义地欢呼。在这样的欢呼中我缓缓地走出石堂,在隐秘的黑暗中见到了我的祖先盘古。盘古对我说,绯衣,你知道吗,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已经疯了,东荒是背负着天地仇恨诞生的地方,所以他们的血液里深刻着这样的仇恨。他们只能无法停止的杀戮,无论是你,我的子孙,还是那些陌生的外乡人。所以东荒有去无回。有去,无回。    
    我迷茫地问他说,暹勒呢,和我一起长大的男孩暹勒,他已经离开我,回到沧浪岛去了。    
    盘古叹息,他说,绯衣,暹勒没有离开的,他就在这祭堂里。他一直都在这里。    
    我在苦海崖上的树丛中无法动弹,只能静静地坐着,等待人群的散去。我在寒冷的夜色中,睁大自己的眼睛,看到了暹勒消瘦的脸庞,他对我微笑,他说,绯衣,爷爷已经死了,而我,就要陪着你,到你的故乡东荒去了。浩淼的东海,席卷了愤怒而汹涌的波涛,暹勒在星空下叹息,他说,我们回家去吧。回家吧。然后,我冰凉的手指迎接了太阳光芒四射的升起。    
    我用冻得麻木的脚再一次踏入了人群散尽的祭堂。零星的血液散落在青色的墙壁上,伴随着凹凸的文字,开满了绚丽的花朵。我一步又一步地向着祭堂的深处走去,见到了一具又一具被抛落的尸体。我见到刚才的那个女子,在光滑的地板上,用她空洞的眼睛仰望隐蔽的天空。我顺着幽长的走廊模糊地前进,并且在走廊的尽头见到了暹勒。那在沧浪岛上,送给我美丽珍珠的男孩暹勒。


第三章第29节 东荒(6)

    他只剩下一堆白骨,在阴湿的空气里发出诡异的青色。但我知道,那就是暹勒,就是那个曾经带着我去攀爬藜湟树并且远望东荒,然后对我露出灿烂微笑的男孩暹勒。于是我终于俯在他的肩膀上号啕大哭,就像我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在广袤的东海上仰望着低矮的云朵,然后我就那样在他温暖的肩膀上声嘶力竭地哭泣了。这时候我听到男孩暹勒那熟悉的声音,他抚摸着我的头发,并且对我说,绯衣,你哭吧,如果你真的想要哭,就好好地哭一场,但是,结束以后,再也不要想起。再也不要哭泣。    
    所以,我在鲜红的嫁裳中对东王公觖桑露出微笑,我说,觖桑,真的是很漂亮啊。觖桑笑了,他说绯衣,你从小就是最喜欢红色的。然后他送给我一只钗,血色的玉钗,上面雕刻着翩翩欲飞的蝴蝶。他说,绯衣,你还记得这个钗吗。我看着那个尖利的血钗,很久以前,那是我缠着长哥哥要他买给我的钗,我说,长哥哥,你看那钗多漂亮啊,红色的,非常漂亮,你买给我好不好,等到我长大要嫁给你的时候,我就把这只钗插在头发上来当你的新娘。后来长哥哥笑着抚摸我的头发,他说,绯衣,等到你长大,还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你已经不认识我了。我对他说不会的不会的。长哥哥看着我哈哈大笑。    
    我抚摸着光滑的玉钗抬头看觖桑的眼睛,我对他说,觖桑,我是记得的,可是这只钗,是长哥哥答应要送给我的。他在哪里。觖桑年轻的脸上显露出一种突然而痛苦的表情,他说,绯衣,你又忘记了,我已经告诉过你,根本就没有长哥哥这个人,你记错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对他说,我明白了,只是,我有一件事情还是要问你,你为什么要把暹勒杀死呢。为什么要杀死他。觖桑惊讶地看我,他的脸上有着茫然而惊恐的表情。在这样的表情尽头,我把那只血色红钗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脏。只是一刹那,我见到他流露出恍惚而温柔的表情,他说,绯衣,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你不应该回来的。我透过玉钗感知了觖桑的心脏,它在沉重地叹息。并且流淌出潺潺的血液。觖桑用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着我,就好像许多年前,长哥哥在东海的海边目送着年幼的我远去。他说,绯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回来。他皓白的头发悠然落地,轻柔而坚决地落地,一瞬间,和我的头发纠结在一起,于是我终于发现,就在一夜之间,我那乌黑如夜色的头发,竟然全部化为了与觖桑相同的白色。盘古在白发的尽头幽幽出现并叹息了,他苍老的脸上有着深刻的悲伤。他说,绯衣,你知道吗,为什么东王公觖桑,他的头发皓白如银。    
    我透过觖桑渐渐冰凉的身体看到了他最后的景象。黑发少年挥舞着短剑,最终把它深深刺入了我梦中的白发中年男子的胸膛。少年说,师傅,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呢,你为什么要把绯衣的家人杀死呢。男子叹息,他说,阿长,你杀死我吧,你杀死了我,你就是东王公觖桑,你将要统治东荒,这一块永久铭刻着天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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