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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爱情的邹小姐-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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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说话。
迎接我们的司机以为我们是度蜜月的新婚夫妇,所以给我们准备了鲜花,我拿着花束高兴极了,苏悦生订了总统套房,双主卧两次卧,光睡房就是四间。他这么订房大约也就是考虑到我最近的古怪脾气,怕订两间房我不高兴当场发作。我倒没说什么,酒店却也以为我们是新婚夫妇,还特意送了香槟巧克力。
我很高兴叫苏悦生打开香槟,他说:“喝酒不好。”
“你怕酒后乱性啊哥哥?”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哥哥”,他就像被捅了一刀似的,而我觉得心里痛快极了。
我一边喝香槟一边吃羊排,整个地中海的灯火俯瞰在窗下,外面的景色美极了,羊排也特别鲜嫩可口。
苏悦生没吃多少,我看他盘子里还有大半,说:“吃不完给我,不要浪费。”
以前我们也经常这样,又一次我煎牛排煎多了,吃不完自己那份。他把我面前的盘子端过去,说吃不完给我,不要浪费。
那时候甜甜蜜蜜,现在全都成了心上的刺,按一按就痛,不按,还是痛。
他说:“我替你再叫一份。”
我没说什么,他替我又叫第二份,其实我吃不下去了,不过当着他的面,我还是高高兴兴把那一整盘羊排吃掉。
半夜的时候我胃里难受得睡不着,只好爬起来吐。本来每间卧室都有独立的洗手间,两重门关着,但不知道为什么,苏悦生在隔壁睡房里还是听到了,他走出来给我倒水,还试图拍我的背,我冷冷地甩开他的手,说:“别碰我。”
浴室晕黄的灯光里,他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我其实心里很难过,只好拼命伤害他。
早餐我一丁点儿也吃不下,躺在床上发愣。酒店服务生送来的早餐,也许是苏悦生吩咐特意做的中式,有漂亮的白粥和热腾腾的包子,但我吃不下。
十天已经少掉一天,生命的倒计时,分分秒秒都像钝刀子割肉。
下午我有了一些精神,苏悦生问我要不要去附近走走,我说随便。
他带着我去逛市集。本地有历史悠久的传统市集,一个接一个的店面摊位,卖各种各样的香料、手工艺品、布料、衣物、传统饰品。
这样热闹的地方,其实心里是一片冰凉的。熙熙攘攘的人流挤来挤去,从前苏悦生一定会牵住我的手,怕我走丢,但现在不会了,他只是会站在不远的地方,回头等我。
我有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就这样走散在茫茫人海,从此再不相见,他一定也不会找我了吧,不,还是会找的,他知道我语言不通,身上也没有钱。
世间最痛苦的不是不爱了,而是明明还相爱,却已经决定分开。
我在摊贩那里买了一条亮蓝色的围巾,学着本地的妇人,用它包着头发。
摊主给我举着镜子,让我照前照后,我问苏悦生:“好看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我知道他不会回答,所以我也就自顾自地照着镜子,那里有清楚的反光,映着他饱含痛楚的眼睛。现在爱情就像一把冰刃,深深地扎进我们俩的心里,拔出来的话会失血过多而死,不拔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慢慢融,慢慢化,然后把心蚀成一个巨大的空洞。
我知道他有多难过,因为我和他一样。
黄昏时分我们走进了一家古老的店铺,里面卖一些古旧的工艺品,和不知道真假的古董。四面货架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铜器银器,就像《一千零一夜》里描述过的洞窟一样。我随手拿起一盏烛台来看,上头落满了灰尘,我一拿手指上就全是黑灰,老板接过去,夸张地吹了一口气,灰尘被吹散了些,他笑着对我说了句话,我没听懂,苏悦生翻译给我听,说:“他说这是历史的尘埃。”
不知道以前在哪里看过,说,每一粒爱的尘埃,都重于泰山。
当时只道是寻常,看过也就忘了,现在才知道,爱真的是有千钧重,随时随地都会把人压垮。
我放下烛台,老板笑嘻嘻打来一盆水示意我洗手,盛水的盆子也是古物,上面錾满了漂亮的花纹。也许是看我怏怏不乐,在我洗完手后,老板突然拉住我的手,示意我跟他走。
我望了苏悦生一眼,他不动声色跟在我们后面,我们三个人上了阁楼,原来阁楼上放置的是一些珠宝。想必他将我和苏悦生当成了情侣,以为我们会对珠宝感兴趣,所以特意引我们上楼。
但我对这一切都觉得意兴阑珊,我示意苏悦生告辞,老板见我们要走,连忙阻止,又从怀里掏出一柄钥匙,打开墙壁上的小木橱,取出一只匣子。
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老板的表情郑重其事,他打开匣子,原来里面是一只古旧的油灯。上面积满了污渍,看上去很是普通的样子。
老板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话,翻来覆去地重复某个单词,我终于听懂了是“阿拉丁”。
原来老板说这是传说中的阿拉丁神灯,他做了一个擦灯的动作,然后又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话,苏悦生翻译给我听,说:“他说灯神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但你不可以贪心。”
我摇了摇头,老板执意拉着苏悦不放,又说了一长串话,苏悦生很是无奈的样子,对我说:“他说这盏灯能给你带给快乐,你太不快乐了。”
我和他,都心知肚明,快乐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情。也许这辈子我和他,都不会像从前那样快乐。无忧无虑的时光已经是过去,每一寸痛苦,都会长伴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
那个老板还在那里说着什么,苏悦生似乎没有了耐性,他问了问价格,就掏钱将那盏灯买下来。老板十分开心地将灯递给我,还再次示意,做了个擦灯的动作。
那个匣子很重,我拿回酒店后就随手放在了桌子上,苏悦生问我:“我们明天去哪里?”
我说:“出海吧。”
苏悦生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提议,但他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我们租了游艇出海,海上风很大,我想起第一次跟他到船上去,那天有那么多人,还有李志清的女儿李云琪,那天我得意洋洋,对她长篇大论,说自己终于爬到了食物链的顶端。
多么可笑,小鱼和鲨鱼是能共存,因为小鱼太渺小了,鲨鱼游得太快,瞬间就会不见。
在如此广阔的海洋里,一条小鱼也许穷其一生,也只会遇见一次鲨鱼,但鲨鱼是不会记住它的,每一条鲨鱼,最终会跟另一群鲨鱼一起生活。
苏悦生以为我晕船,他不停地走过来看我,给我新鲜的柠檬片,让我放在鼻子的下方,我俯身看着湛蓝的海水,而他担忧地看着我。
我回头时,他仍旧在看着我,远处有海鸥不断地盘旋,追逐着我们的船只,海岸成了遥远的一线,海浪砸上船身,发出哗哗的声音,在广袤无垠的海洋里,船显得如芥子般微小。
天地这么大,却容不下我们两个人。
我说:“你放心,我不会跳海的。”
这句话原本是赌气,但说过之后,我自己却禁不住难过起来,于是扭开脸。苏悦生坐在我身边,他说:“我们两个就留在这里,买两幢房子,做邻居。”
我没有搭腔,他说:“我想了好多天了,看不到你的时候,会觉得很难过,真的看到你的时候,又觉得更难过。我知道你心里跟我一样难受,所以才每天对我说那样的话。我也接受不了,这也不是我的错,你说男婚女嫁再不相干,那是我办不到的事情。我只要想一想将来,你嫁给别人,就会觉得难过,也许你真的能忘记我,但我做不到。所以我们留在这里吧,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做两个最普通的朋友,买两幢房子,比邻而居,一直住到老,住到死。这样你每天早上起来,可以看到我在后院里种葵花,晒干了,给你当瓜子磕。”
那些傻话,我一本正经地说,他原来也曾认真听过。
我伏在船舷的栏杆上,太阳热烘烘地晒着我的背,我知道那是不行的,痴人说梦。是我提出来到这里来,就当做一场梦,可是梦终究会醒的。
我下到船舱,把那盏油灯拿出来,苏悦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但在海上他很是担忧,所以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坐在船头,将那盏灯擦了擦,喃喃许愿:“第一个愿望,希望我妈妈可以醒过来。”
“第二个愿望,希望我可以忘记苏悦生。”
我的眼睛里满含着泪水:“第三个愿望,希望我可以永远永远永远忘记苏悦生。”
我将永远重复了三遍,我看着苏悦生苍白的脸,还有他失神的双眼,我伸出手臂,用力将油灯掷进海里,海风猛烈,我绑在头上的那条亮蓝色围巾被风吹散,也飘飘拂拂,跌落下去。
苏悦生似乎大惊失色,他立刻伸手去捞那条围巾,只差一点点,围巾擦过他的指尖,最终跌落海面,转瞬就被浪花扑噬。他的手还长久地探在那里,身体保持着刚才瞬间的姿态,一动不动。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想,也许这就是命运的谶语,我和他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所以再没办法继续。
我说:“我们回国去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是谁说,命运如果给你青眼,那么一定会有另一次白眼等着你。
我所有的好运,都用在了遇见苏悦生。
以至于再没有另一次好运,可以跟他走到最好。
返程的航班是深夜登机,上飞机不久就熄灯了。那是一架新式的大飞机,半包围式的睡椅,我像婴儿般蜷缩在那里,觉得自己像躺在茧子里,一层层细密柔软的茧丝缠绕着我,让我沮丧到无法呼吸。
苏悦生特意换了两个分隔很远的座位,和我隔着前后三排座位,还有一条走道。但飞机头等舱里人很少,隔得那么远,只要我回头,还是可以看到他。
我悄悄走过去,坐到他身边紧邻的座位,自顾自拉起毯子,重新躺下。他的眼珠在迅速转动,也许是已经陷入深层睡眠,也许是压根没有睡着。
我很小心地躺在他旁边,他的呼吸有熟悉的淡淡的气息,他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就像孩子一样。但我已经不可以像从前一样,伸手摸一摸他的睫毛,我的呼吸软软拂在他脸上。
天涯不过也就是这么近,而天涯也已经那么远。
我沉沉地睡着了。
航班快要降落的时候,我被空乘走动的声音吵醒。这才发现自己窝在苏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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