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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落知多少-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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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上我有点累,就闭着眼睛躺着,火柴依然和陈伯伯你来我往地,通过他们的谈话我又发现了这个世界上有眼有珠的人少得可怜,因为陈老头说了句让我很不平衡的话,他对火柴说,你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和林岚是同学吧?我睁开眼发现火柴用一种特复杂的眼光看我,似笑非笑的,我知道她什么意思,我没理她。
车一会儿就冲到静安寺那边了,满眼的小洋房,陈伯伯对我说,我在这儿有栋房子,你先住着。我倒是没什么感觉,火柴却吞了口水。我小声问她怎么了,她停了很久,最后蹦出几个字:丫真有钱。
我看着窗外,到处是春深似海的树木,浓郁得似乎要流出水来,那些一大团一大团的绿色把整个夏天弄得格外潮湿。树阴下是各种风情的美女缓缓而行。我想以后我也是一小资了,想想就很快乐,这就是我的新生活啊。
说实话这屋子真够大的,下面一层是客厅和厨房,上面一层是两间大得离谱的卧室。别说就我一个人了,我琢磨着估计一匹马都够住的了,没事还能撒丫子跑跑。有钱人就是好。不是老说上海住房紧张住房紧张吗,新闻联播净瞎白话。
送走了那位大爷,我和火柴躺沙发上,一人一句地回忆我们青葱的岁月,本来我还想套点文化名词儿抒发一下我对火柴这么久没见的思念来着,结果丫就只顾着给我讲她辛苦的“创业史”了,末了丫整一句结尾,跟实话实说似的,特精辟,她说:“你看,我就是这么一火树银花的女子,多斗转星移啊,多欲罢不能啊,我容易吗我……”我当时一听这话血压噌地就上去了,缺氧,她的成语真是用得鬼斧神工的,我一时还不能接受这种奇幻的风格。火柴说累了,冲我一挥手,“弄口水喝。”我巴巴地满屋找纯净水,找到了又巴巴地给她送到跟前儿去。
的确,火柴也真不容易,当年离开学校的时候她才多大呀。我躺在沙发上,想着这些年来的事情,我浑浑噩噩地念书谈恋爱喝酒混饭局,三不五时地血洗了我爸的钱之后再去血洗燕莎赛特,仔细想想我手里到底留下了什么呢?顾小北叛变革命,找了一新鲜的花朵,陆叙被我用一花盆砸医院去了。微微忙于事业,一女强人,和我这牛仔裤大T恤的大学生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至于闻婧,我硬是在她心上砍出了一条大大的伤口啊,估计现在还在淌血呢。我真该拖出去毙了。
我说火柴,我翻过身头冲她问道,你不是在北京混得风生水起的吗,怎么跑上海祸害人民来了?
火柴说:“我一姐们儿,原来也是一小鸡头,在北京混了好些年了,依然是一小鸡头,丫气不过,就跑上海来了,来了没几天就跟我打电话,口气那个激动啊跟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我靠,她还知道哥伦布,这个大文盲,我一听她讲书面语就头晕。当初小学语文考试,叫写逝世的同义词来着,她在试卷上写了个“歇菜”交上去了,还特得意。
火柴接着说:“于是我就过来帮我姐们儿打基础,这一来就三个月了,估计再有三个月我就得回去了,北京啊,我首都的人民啊,我可想死你们了。”
看她那特激动的样儿我又头晕起来。
火柴说着说着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说:“喂,您好,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嗲得跟一牛皮糖似的,我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我正要发作,突然火柴的语调就变了,跟骂儿子似的,“滚你丫的,我还当是我亲爱的客人同志,你丫接电话你倒是先出声啊,我姐们儿来了,没工夫跟你贫,滚你丫的,你才一小鸡头,人家是一作家!好了我马上来,她要去我就带着她去好了,估计你丫还没见过活的作家吧,操,滚蛋……”
火柴接完电话,冲我眉飞色舞的,问我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那个来上海创业的姐们儿请客在一家迪厅跳舞。
我忙说,得了吧您忙您的,我还得收拾收拾东西呢。
火柴没等我说完就打断我的话,说有什么好收拾的啊,妹妹我明天就陪你去血洗上海,缺什么买什么。我一想这感情多好啊,就同意了。
晚上我斟酌了一下形式弄了个特闪光的吊带刺绣和一条紧身牛仔裤,配合着我亲爱的小姐妹火柴,穿得跟俩亲姐妹似的。我估计我妈要知道我给她弄这么一女儿回去,毙了我的心都有。我坐在火柴白色的小本田上,脸贴着车窗,车玻璃被我摇下了一条缝,上海的夜色带着些微咸咸的湿气扑面而来。我想,这就是我的新生活啊。
我只顾跟着火柴走,也没注意到了什么地方,等电梯门一打开震耳的音乐突然响起的时候,我才猛然发现我已经进来了。
我放眼这么一望,和北京差不多嘛。
火柴拉着我直接冲向一小角落,借着灯光我看到一帮男女,偶尔还听到一声“滚你丫的”。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北京还是在上海啊,昏菜了吧我。后来火柴告诉我,这一帮子人都是北京城中的祸害,到上海来出差,知道火柴挣俩钱也不容易,那句文化词儿怎么说来着,“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于是纷纷跑火柴这儿献爱心来了,表达表达友谊。
我刚坐下来,对面一男的就对我嬉皮笑脸的,一脸肥肉闪闪发光,我估计丫正发情。果然,他把脸凑过来说,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我当时血压就上去了,激动啊我,您说您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管我叫姐姐,我长得哪儿那么蹉跎啊。他叫着不恶心我听着都恶心,说句实话,我宁愿他叫我妈。火柴一巴掌推在丫油亮亮的大脑门上,说,滚你丫的,人家林岚可是一知识分子,一作家,谁他妈跟你狗扯羊皮的啊,操!
火柴刚说完,对面一女的就站起来了,打扮得挺漂亮的,比火柴看上去稍微大点儿,那女的一把拉住我的手,那个激动啊,跟慰问灾民似的,吧唧丢过来一句话:“哎呀,您就是那位作家啊,您看看,您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活的作家呢!初中净在语文书上看鲁迅那老头了。”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这女的说话跟火柴一个德行。火柴指着那女的对我说,这就是我那来上海创业的姐们儿,柳如絮。我笑脸如花地伸手迎接,心里想:多好一名字啊,就这么被糟蹋了。握完手她立马把服务生叫过来,摸出一叠粉红色的钞票,我也没看清楚多少,“啪”的一声摔他脸上,“去弄两瓶最好的酒过来。”本来来之前我听火柴讲柳如絮的“创业史”,觉得她离乡背井又无依无靠的,日子肯定过得很忧愁,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热血沸腾的话想安慰她来着,一看她这老佛爷的架势,我歇了吧我。
酒拿上来了,刚才对面那被火柴推了一巴掌的男的贼心不死,又递过来一杯酒。我从下飞机开始就一口水没喝过,于是接过来一饮而尽。我估计那男的本来想灌我来着,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一看我拿酒那架势他立刻没屁了。亏他没见着闻婧,我是把红酒当可乐喝,闻婧是把白酒当红酒喝,明显比我高两个段数。而眼前这男的,绝对是把红酒当白酒喝的,轻轻舔一口还他妈龇牙咧嘴的跟喝烧刀子一样,我真想揍丫!
放下酒杯火柴叫我去蹦会儿,我一想跟这儿坐着看着那男的也添堵,于是就跟着火柴去了。
中国人口真是多啊,我和火柴挤了半天挤进了舞池,刚站稳我一回头就看见一张抹布一样布满皱纹的脸。多蹉跎啊,吓死我了。这大妈的年纪我目测着最少也四张多吧。怪不得别人说“古老的北京,年轻的上海”啊,真年轻啊。
第十节似水年华
我刚惊魂甫定,台上的DJ就开始喊口号了,舞池里的人全疯了,双手齐用,紧跟指挥。那DJ说得多好啊,说得真好啊,我怀疑丫是一先锋诗人。
提到先锋诗人,我就想起我在大一学期末的那档子事儿。那时我在学校是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其实这也和我爸面子大有关系。而顾小北是学校的学生会副主席,所以我和他跟校长副校长一起坐在嘉宾席上看节目。坐在顾小北旁边的是学生会主席,但学校领导都宠着顾小北,不怎么买那主席的账。这主要也是因为顾小北的父母都是纵横商场的豪杰,每次学校拉赞助都是顾小北出马,而且都是一万两万地拉回来。如果换作那主席,别说一两万了,就是一两千也得把他给拉歇菜了。而且顾小北拉赞助特别狠,拉完康师傅就马上拉统一,拉完麦当劳马上就拉肯德基。那天我左边是顾小北,右边是一特蹉跎的副校长,有个节目就是一先锋诗人朗诵诗歌。瞧丫穿得特朴素,结果一张嘴就甩出一句:女娲啊,您的隐形眼镜儿,碎了吗?一脸严肃的疑问表情跟大尾巴狼似的。我旁边的副校长一口茶就喷出来了,那个激动啊,一张嘴一双手直哆嗦,结果一副粉红色的假牙扑通掉茶碗儿里了。我当时一恶心,于是也跟那儿直哆嗦。
挤着挤着我和火柴挤到俩巨海的音箱旁边,感觉跟地震似的。火柴指指上头,我心领神会地就跳到音箱上去了。我和火柴居高临下,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头顶和舞动的爪子。一束追光打过来笼罩了我和火柴,我望过去,那个灯光师正冲着我们笑呢。火柴立刻扭动腰肢回报他的这束追光。我和火柴奋力地跳着,前段时间热播的电视剧里不是有句话吗:灯光下的人生是最完美的人生。我和闻婧还有火柴都是从小学二年级就学跳舞的,先芭蕾后民族,都是腿长、脚背直、膝盖小的主儿,凭我们的基本功,全身上下除了头盖骨,哪块骨头不能动啊。台下那群只会摇头一脸春心荡漾的妞儿们,和我们哪是一个段数的啊。灯光师又打了三束追光过来,我回头看火柴,她特兴奋,跟那儿跳飞天呢。以前我和闻婧凭这个飞天舞在北京还拿了不少奖呢!
跳着跳着我感觉一团东西向我倒来,像个人,我用手一推,结果推在一团肥肉上。我定睛一看,一特壮实的大爷赤着膀子上来了,我心里就在琢磨:就他那吨位,怎么弄上来的啊?我估计母猪上房都比这容易。丫跳得也特勃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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